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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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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回去边境已经好几天的事,朝中并无大事发生。这天早朝,本以为又如昨天那般平静,怎料西边的守将忽然派人来,说西边国境有外族经常袭击边境小镇,镇上已有多户人家遭受损失,幸好还没有人员伤亡。
“辛国丈,西边的边境一直都是你辛家军的驻地,怎么会突然发生此等事情?”辛鸿是磐的外公,磐自是不好当着满朝文武质问自己的外公。可事情总要有个交待,梁王只好开口问道。
“回王爷,老臣也不知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西关外面靠近沙漠,鲜少有人出入,连进出关卡的商队也是极少的,这下子怎么会有外族?”
“辛国丈,这事实在是大不妥。你说要是这些人不过是化外蛮族的一些先头部队,只是来探我们的虚实,那么在这些人的后面,恐怕是百万军队等着也不为奇。”梁王暗自好笑,想不到自己胡扯的功力也挺深厚的。
“王爷的意思是……”
“辛国丈,你征战多年,西关又是你的地盘,本王想劳烦你过去一趟,看看这些蛮族到底玩什么花样。”
“可是,王爷,朝廷贸然出兵,恐怕会引起百姓不安。”
“不用出兵。辛国丈你只要带上辛家军中的赤甲精兵,打扮成商队前往西关,一来不用惊动百姓,二来也可以混淆对方,一举两得。”
“王爷既然有了法子,老臣照办便是。”辛鸿心里暗咐,好一个梁王,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下子竟就能想好对付的法子来,这人真是不得了。我若离开了京城,京城只剩下励儿在晓月身边帮忙打点。这次出去,恐怕不是表面般简单。
退了早朝,辛鸿去见了晓月,晓月细想了好一阵,亦是觉得不对。然而边境的事,晓月知道得也不多,况且父亲常年处理边境的事,他也说不出问题症结所在,她也只是几番嘱咐父亲千万要小心才是。
正好这时磐过来,辛鸿便又问了磐的意思。
“外公,今天在朝堂之上,皇叔不是已经说了么?西关一直都是您的辛家军在管,多年来都没出过差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外公你还是过去看看比较稳当。”
“磐儿,你最近都怎么了?整天管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朝中大事都交到你梁皇叔手中。磐儿,这江山以后是你的江山,不是你梁皇叔的江山。”
“母妃,朝政大事不是儿臣一个人说了算。边境的事,皇叔有的是经验,儿臣刚好从中学习。”
“磐儿你这是……”
“好了,母妃。自从皇兄不在,每次儿臣过来您都只会与儿臣谈论政事。母妃,后宫不得干政,我想你是比谁都清楚。”说罢,磐一甩衣袖,道:“儿臣还有事情要处理,儿臣先行告退,请母妃珍重。”
“哼!爹你说他这是什么态度!”晓月气得面色发青,“最近宫人来说,磐儿最近经常到储宸宫去。爹,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人都死人,还去哪儿做什么。”
“娘娘少动气了,说到底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多少会有些记挂。若我们磐儿是个寡情薄幸的人,娘娘你才要担心他哪天为了保守秘密,把娘娘和老臣一起灭口……”辛鸿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却听得晓月胆战心惊。
“爹,不要说了。”
“娘娘,这事情都已经定下来,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让皇上退位,及早把地位传给太子殿下。待太子殿下真正登上地位,自会知晓大权在握的必要了。”
姜是老的辣。辛鸿出发之前,便交待辛励把辛家军中数十精英混入宫中禁军当中,还调派两个营部署在京畿周围,以策万全。
梁王召了几个得力的将领到王府偏厅,千夜与懿则在厅后面的内堂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爷,您吩咐调动的人马,已经到了京城周围,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便可齐集于此。”
“很好,这次到京城来的人有多少?”
“按王爷的吩咐,从全军中抽调三百精锐,都是按照计划乔装过来的。”
“东宇郡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据东宇郡那边的探子来报,太子殿下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派人下查东宇君的操练了。”
“继续派人监视,有动静马上回报。”
“禀王爷,圣王爷那边的军队似乎有所行动。从月前开始,圣王爷就陆续把手下的人派往边境,说是帮助修建桥梁。但属下探得,圣王爷的人并没有都去边境,而是往西关那边去了。”
千夜在里头一听:很好,与圣王爷给我们的计划一样。
“得了,圣王爷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照我的吩咐准备。”
几个人退了下去,千夜也就推着懿从里面出来。
“千夜,现在一切都部署好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梁王在旁边的椅子随便坐下。
“我们要回去!”
“回去?千夜,我们要回去?!”懿惊道。
“当然是回去。懿,我们调动兵马不是要逼宫,我们只不过是想平安回到宫中,平安度过剩下的日子。”
“千夜,做了这么多,为的只是这个?”
“皇叔,那天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最后登上帝位的人一定是磐,我们要做的,是帮磐成为一个明君,而且要把阻挡在磐面前的障碍全部扫除掉。”
“那天巫女的札记……”
“札记一天在皇宫里头,我也不担心我拿不到。”
“随你吧……千夜,我发现我已经猜不到你要做什么了。我想,如果你不能回去你原来的世界的话,我们最要防范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谢谢皇叔的抬举。”千夜微微翘起嘴角,眼角溢出半点笑意,刚好掩饰住心中的思绪。
夜阑人静,连一向目中无人的北风也安静了下来,人间静得能吞噬一切的生机。
晓月命人把寝宫里面的窗全数打开,寒意压进来,却已是没了生气的冰冷。辛鸿去了西关已经十数天,却没有使人送过信过来。父亲不是这样没有交待的人。就算不使人捎家书,但总应该向朝廷上报那边的情况。然而,这些天以来,辛励不但没有接到过父亲的书信,就连奏章都没有过。
太可疑了!难不成爹在西关那边遇上什么事了?可是不可能呀,爹征战多年,不管是胆识、兵法,还是临阵对敌的经验,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若是遇上意外,自由解决的办法。而且爹带去的都是辛家军中的精英……不,爹没有音讯这是事实!
晓月越想越不对劲,父亲临行前秘密给辛家军中的几个重要将领引见了晓月,交托他们在他和辛励都不在的时候,晓月可以任意调遣辛家军。那时候晓月已感不安。
这夜,晓月更是心绪不宁,整夜难以入眠,仿佛就要有变故发生。晓月使了小太监去给磐传了懿旨,让他明天调派禁军守住宫中所有宫门,又使人去通知辛励,让他立刻派人连夜布防,在皇宫外面驻守。
果然,第二天天未亮,便有人来报,说梁王带着兵马进宫。
“太子殿下呢?”晓月换上正妃的朝服,正装以待。
“回娘娘,太子殿下正调集宫中禁军到午门守候。”
“辛国舅呢?”
“这……回、回娘娘,奴才……”
“说!”
“没见着国舅爷。”
“废物!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晓月长袖一甩,桌子上的茶具扫了一地。
“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去找国舅爷。”
小太监正要离去,却听见外头传来豪迈爽朗的声音。“正妃娘娘,何事如此动怒。”声音的主人大步迈进内厅,果然是梁王不差。
“皇叔未经通传就到此处来,不知何事。”
“娘娘言重了,微臣不过是遇到了好事,迫不及待要来与娘娘你报喜。”
“好事?”晓月一脸狐疑,自是不相信梁王这番架势会有什么好事。
“娘娘,之前南行途中,长皇子懿与南源国的千夜公主双双遇到意外失踪,事后娘娘为这是大病了一场。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微臣找到了懿儿和千夜公主的下落。”
“找到他们?!”怎么可能!那个高度……“这可真是苍天保佑,不知道皇叔可有派人去接?”晓月强压住心中不安,勉强挤出一霎僵硬的笑意。偷偷向外面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点了点头,偷偷往外奔去。
“要娘娘挂心,实在是千夜的不是……”侍卫宫女自觉让出一条道,千夜笑意盈盈,推着懿缓缓走了进来。“千夜见过正妃娘娘。”
“千夜……懿?!你们……”
“娘娘,托您的福,我们回来了。”千夜昂首挺胸站到晓月身边,明明身高是比不上晓月,却竟有居高临下之气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拖延时间,只要兄长和磐过来就好了。
“什么意思?就是娘娘你所想到的意思呀。”千夜顿了顿,退回懿的身后,“听梁皇叔说,我们出事以后,娘娘您还担心得病了。可不知道,娘娘担心的是什么……”千夜讪笑道。
“不管怎么,回来了就好……可是皇叔,你这样带兵直入我无央宫,恐怕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吧。”晓月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千夜与懿已经肯定南行途中的意外与她有关。再与千夜纠缠下去,难免会祸从口出、被千夜套到话。“来人!”
门外一众侍卫冲了进来,刀光霍霍向着梁王。
“懿儿,从回来到现在,你都没有说过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来,告诉母妃,母妃为你做主。”只要有辛家军在手,没什么好害怕的。再说磐的手上还有宫中禁军,要是有什么动静,磐便也有了行事的理由。
“母妃?”懿顿了顿,又道:“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请求母妃交出正妃的官印,这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懿,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我想,你们回来,大概还没有见过皇上吧……”晓月张扬笑道:“竟然在皇上心目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不如就干脆一点,好好尽了死人的本分。”晓月一扬手,几个身形巨大的将士边冲了上来。“长皇子懿与千夜公主已经在南行途中遇难,梁王使人假冒长皇子,以下犯上、居心叵测!马上把这一干人等拿下!”
“娘娘好严密的部署,这皇宫之内,竟然有辛家的军队。”晓月指名道姓说自己有所图谋,梁王岂能示弱。“娘娘,你想,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候,没见着你的兄长?”
“什么!”
“来人,请国舅爷。”梁王放话,外面便有人左右架着一人上来。晓月一见,惊得说不出话来。“娘娘,国舅爷私自在皇宫周围部下重兵,微臣怕宫中有事,便自行把国舅爷请了来。”梁王转向那两个押着辛励的侍卫,责备道:“大胆,还不放开国舅爷!”
两个侍卫得令,连忙放开辛励。辛励退到晓月身旁,迎来晓月一个阴险的眼神,仿佛在责备兄长粗心大意。
如此看来,这宫中定是已经被梁王控制——不对,还有磐儿。磐儿与皇上在一起,必要时,他还可以……
“你们究竟想怎样。”
“娘娘,刚才懿殿下不是已经说了吗?请您交出正妃的官印,对了,还有国舅爷手上大将军的帅印以及兵符。娘娘,辛家掌兵的日子,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混账!辛家军是国丈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岂是你说收就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兵马莫非王臣,不是我要收你辛家兵权,而是你辛家必须把兵权交还朝廷。”
“哼,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怎有你说话的份?南源国的公主?不过就是街上一个野丫头罢了。”
“我是野丫头不错,可是野丫头清楚地知道什么样的形势,她能说什么话。娘娘,你还是听懿殿下的话,交出官印。如此一来,南行的意外会发生奇迹,您依然还是过去尊贵无比的皇妃娘娘。”
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晓月咬咬牙——现下的形势已不到她控制了。“皇叔,你是皇上的亲兄弟,今日居然带兵逼宫,你可有想过皇上的感受?!”
“娘娘可以少担心,微臣事先已经与皇上提及过今天的事。娘娘,你以为磐为什么没有在皇宫门前截住我的人马?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让我们的太子殿下随传随到?”
“你的意思是……皇上他什么都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以皇上的英明,大概已经能猜到了吧。”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晓月颓软地放下肩膀、瘫软着身子半倚在床上。都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连部署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杀得片甲不留。
她输了,不是输给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