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娱乐圈没救了》丁余安

48、第 48 章

　　李君昊的电话不通，陈川一边给他发微信，一边问钟野：“偶布醒了？”

　　“嗯，”钟野道：“他把狗赶到外面，然后就把自己锁在里面了。”

　　哈士奇在303外面使劲儿挠门。

　　卫星河问：“要不要把门撞开？”

　　“别。”陈川摇头，“如果它也从窗户跳出去，我们恐怕就找不到它了。”

　　“这种时候，不就应该你出马吗？”钟野看向陈川，“片子上都是这么演的，配角们出现心结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类跑去谈心，打个嘴炮，他们就好了。”

　　“……”陈川问，“你看的什么片儿？”

　　“温情动人的励志片，日本的。”钟野凑到陈川身边道：“有学校的，也有职场的，还有家庭的，各种职业都有，什么警察医生护士律师……”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我收藏了好多，你想看吗，有真人的，还有动画片，好几百个G呢，我没敢上传网盘，怕查版权的给我删了，全部都存在移动硬盘上了……”

　　陈川：“……”只是励志片而已，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猥琐？！

　　陈川敲了敲门，道：“偶布，是我，你在吗，我们谈一谈？”

　　“对对对。”钟野握拳，急道，“你要语重心长，情深意切地娓娓道来，用真情感动他。”

　　屋子里没有声音，哈士奇一边叫，一边挠门。

　　“这要怎么办，不如我们把网线给拔了吧。”钟野出主意，“如果是我，上不了网了，绝对会马上冲出来。”

　　陈川无语地看了一眼卫星河，后者马上意会，架着钟野，把他扔回了304，警告他道：“不要出来捣乱。”

　　钟野果真没敢出来，只是从门口伸出了一个摄像探头。

　　陈川对着偶布的门，道：“你不要被网上的事情影响了，这世上，只要是明星，就会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但是我觉得，喜欢你的人会更多，你看，我就觉得没什么……至于梁海那边，可能演艺圈确实有些潜规则，但不是所有人都那样，你乐观一点……”

　　陈川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索性下楼拿了牛奶面包，端上来，放在303门口：“我给你准备了早点，你开门，吃一点吧。”

　　房间内还是没有反应。

　　陈川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忽然有点丧气，道：“你昨天问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人类，这个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类。”

　　哈士奇停止了挠门、钟野从房间里探出头，靠在墙上的卫星河抬起头。一起看向陈川。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电视台吗？”陈川站在门口，低头，“电视台的领导，性、骚、扰女主持人，被我撞见了，我看见那女孩躲闪的样子，表情很痛苦，非常不情愿，便出头帮那女主持人解了围。那之后，我就被针对了，不少人说我傻，说我情商低。可即使所有人都说我做错了，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没错。人类社会有各种各样的规则，有积极的，也有阴暗的，也许我能适应其中的一部分，但不代表我要对它们全盘接受。”

　　陈川继续说：“直到有一天，那领导搂着女主持走到我面前，面带嘲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可能真的错了。从电视台离开以后，我想，以后我不能这么傻了，一厢情愿，以为是帮了人家，实际上却是多此一举。然而昨天，我好像还是做了多此一举的事情。我以为你不愿意，才没有告诉你那个饭局，以为你不愿意，才会赶到饭店去找你，在饭店看见你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好像溺水的人，脸上写满了‘救救我’三个字，我以为你在向我求救，于是我又自作主张地打断了你们的饭局，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也很恨我吧？”

　　“你看，人类社会这么复杂，即使作为一个人类，我也无法合格，我既无法融入之前电视台的工作，也无法融入这个新工作，我看不清人的心意，也看不懂动物的想法，我总是干这种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事。比起你们，我才是失败透顶。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也觉得很抱歉。”陈川叹了一口气，抬头说，“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会去向梁海道歉，请他原谅，尽全力弥补你的损失，然后离开这里。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的照顾。”

　　“我走了以后，你记得按时吃饭。”陈川顿了一下，道：“我会把你主人的地址留下来，如果你想去找他，就去吧，无论结果好坏，你的心结就在这里，也许你能因为这个解开反噬。”

　　卫星河等陈川说完，走过来，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陈川刚想说话，303的门忽然开了，披着毯子的偶布拉住了他的袖子。

　　“别走。”偶布的脸隐藏在了毯子下，声音微微颤抖，“我不讨厌你，我也不恨你……你来了以后，我很高兴，因为每次回家，客厅的灯都是亮的，好像有人在等着我一样……”

　　“昨天，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其实一直幻想着，幻想有人能来帮帮我，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出现。”偶布一手拉着陈川的袖子，一手捏着脖子前面的毛毯，“可是，你们真的来了以后，我又害怕，我从来没有违抗过别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害怕他们讨厌我，我害怕他们厌恶我……”

　　偶布的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小声的啜泣：“为了成为人类，我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唱着不喜欢的歌，假装微笑假装开心，穿着不合脚的鞋，说着非真心的话，每天像是走在刀尖上，为了成为人类，我努力工作，每天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使反噬了也不敢显露出来，自己在屋子里悄悄剃掉长出的毛，忍耐着反噬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竭尽全力讨好周围的人类和粉丝。我不懂，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成为一个人类？为什么还是会被反噬？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了……”

　　偶布披着毯子，低着头，露出的手上布满猫毛，抖得极其厉害。

　　“他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每天都会为我亲手做猫饭和水，还会为我买小鱼干和零食。他总是蹲着看我吃饭，看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笑，等我吃完再拄着拐棍站起来，他不太和我说话，只会叫我的名字，可是在他看电视的时候，我走过去，他会摸我的毛，我们经常一个台看一下午，从天还亮着，到天黑，到他在我身边打盹……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我一直在等他，用他给我的名字当艺人，我一直希望他能找到我，可他为什么不要我了？明明他还活着，为什么不要我了？”

　　别墅里一片安静，只剩偶布委屈的倾诉。

　　“走吧。”陈川隔着毯子，摸了摸偶布的脑袋，“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