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伪君子》古馆

1、梵海无香（一）

　　便是刚才还安然地沉于梦中，在感受到周身氛围变换的一瞬间，他仍极快地清醒了过来。
　　秉承着之前的经历中总结出的经验，他并没有睁开眼睛。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刚刚与这具身躯融合之时，眼珠无意识的轻微转动，已经让坐在他面前、一直注视着男人悲悯容貌的女子发现了端倪。

　　轻柔悦耳的女声传入他耳，极近，极酥。
　　是魔门的媚音，合欢宗魅惑之术的一种，只堪堪算得上是入门级别的低等法术，却因为施用者的不凡而变得格外动人心弦。

　　“不解风情的臭和尚，你可知妾身等你等了好久……”

　　情意绵绵的女子身前，端坐于草庙蒲团上的男人须发全无，一身灰色僧袍透露出他的身份。
　　他面色淡然、神情中含着天然的悲悯，像是无时不刻在怜惜着于世间红尘纷扰、苦难磋磨中艰苦度日的众生。本来俊秀天成却稍显冷峻锋锐的五官都因他通身的气质变得慈和了起来。又兼唇角天生上翘，因而此刻虽是双眼紧闭，面上也也显得极为和气。

　　这样的面容，映照在破旧草庙中昏暗的烛光下，沐浴在窗棂处透进的银白色月光中，让殷求看着喜欢得紧，她双颊飞上红晕，眼含秋波，身子初经人事之后本就酥软，现在更是眼前迷迷晃晃一片，只觉得道澄无悲无喜的容色皎皎，比天上的明月、幽深的夜晚还要更催她动情。
　　光是看着他身周似有袅袅佛香氤氲，宛如真佛降世、庙中菩萨显灵的方正姿态，就让她油然产生一种亵渎的快感。

　　微凉的夜风吹动庙中佛像两旁破败的黄幡，发出猎猎声响。

　　殷求口中“不解风情的臭和尚”就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一身僧袍破旧简陋，有零碎的划痕与撕扯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很是狼狈。
　　却比她好上许多。

　　她坦露着一身白肉，娇嫩的皮肤比凝脂还润上几分，现在这一片玉骨冰肌上却出现了几块一看就是遭受暴行后留下的青紫，扎眼极了。

　　若是普通女子，遭遇了这种事，贞妇怕是早已上吊自尽，娇滴滴的小姐可能会留下几行清泪，茫然不知如何面对，青楼妓子或许会安慰自己早就被人玩惯了皮肉，一副身子已然不那么值钱金贵，也就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撑下去了……但她们必然，都会颤抖着穿上衣服，寻一丝残袍蔽体带来的安慰，自欺欺人。

　　但是，殷求没有这么做。

　　她像是丝毫未觉自己此刻袒胸露乳几多羞耻、破庙野合有甚荒唐，反而随性开口，娇吟着想让眼前闭目的男人睁眼，想看他神色动容，因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勾缠着情思，尾音颤颤，荡到人的心里去。

　　刚来此处，脑海里一片茫然的男人还想着要固守清明，莫让这等邪魅之术惑了去，就发现自己此刻身上运转的心法佛意凛然、不可侵犯，天生就与其相克，半点没受影响。
　　心里有点惊奇，已经成了道澄的他现在倒是疑惑起这具身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元阳已泄的状态了。

　　难不成，原主竟是心甘情愿破戒？

　　这么想着，道澄目光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在殷求看来，却是这臭和尚终于受不了她的吟扰，决定面对现实了。

　　容色潋滟的少女眼角犹带春情，泛着微微的红，眼中却满是笑意，随着庙中烛火的微芒摇动着，晃出如水的情意来。
　　看起来，像是一夜.欢愉过后，对面前的男子动了真情。

　　如果不是他还能感受到原身的几分残留情绪，怕是真要被对方一脸无害的样子骗了过去。

　　此人不可信任。
　　他心中亦无半点波澜。

　　哪怕是破了戒、失了身、泄了元阳，原身心中也是一片平静。

　　不为面前女子的容颜所惑，看透世间红尘，看穿红颜覆白骨。心中无悲无喜、无纷无扰，他想原身必然可称得是高僧。
　　比他当初心境纷乱，可谓好上许多。

　　夜晚的阴风吹拂过裸.露的白玉肌肤，冰冷至极，却也削减了宗门秘术对殷求的影响。她看着道澄薄唇微启，终于说出这场云雨过后的第一句话来。

　　“贫僧失礼，有愧于施主。行难自辩，愿受戒刑，为平施主之意气，诸事不为天下道义所鄙者，皆可为尔劳矣。”他开口，起先还有些磕绊犹豫，说到最后却已然心念平和，意义决绝。

　　面目俊秀的年轻僧人投来的目光平静中透着宁和，便是衣衫不整，也自有一番风度，他此刻直视殷求的面孔，嘴中吐露悔过之言，听起来诚恳又认真，但观他眼神坚定不为所动，殷求就知此人心中对她无半点情义，因而元阳初泄之后连修为都不曾落下。
　　明明面前就坐着与他已成夫妻之实的美貌女子，春衫尽褪，他却没显出半点心旌神驰的迹象。
　　好似真已斩断红尘无情义。
　　不愧是少林寺道字辈中的佼佼者。

　　然而，同当日佛道论比时，殷求看到的，他站在高台之上安然主持大典，与群雄争锋，虽已出家为僧，却依然一副温润如玉，堪称君子的模样相比，道澄也确实变得缄默许多。
　　眼神中光华依旧，周身气质却像是变了个人，锋芒尽敛，一身锐气都沉稳了下来。

　　方才巫山一番云雨对他到底影响几何，殷求着实无法确定。

　　“你既然说诸事皆允……”她斟酌着开口，故意无视了道澄刚才说的“不为天下道义所鄙”这一前提，声音娇媚地问他：“那你……可愿随我离去？”

　　他初入此身，对于原身的记忆还不明晰，但面前女子穿着打扮大胆，散落于地的外袍前襟上又用银白细线绣着铃兰花的图样，还是让他分辨出了来历——合欢宗，古魔教的四大派之一，除了现今势力最大的五鬼门，它是另外一个流传至今仍未被破的门派。教中阴盛阳衰，善修合欢之术，最爱享乐、耽于淫.欲，无论武学还是教主武功都不算一流，却因各种情肉纠葛，使得魔教内部一直无人对它下手。

　　道澄推测这原身的修为不曾下降，怕也是因着秘术作祟，又听见女子如此问他，心中对这样熟悉的场景有所抗拒，他薄唇抿为一线，不由眉间微蹙，“这事关寺中事物，贫僧还需回寺一趟。”
　　但正因为这场面熟悉，他想到那个梦境和这夺舍似的奇妙体验，接着开口道：“五日后，贫僧当回此地，愿……随施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