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条狗》十指长青

18、卡洛琳

　　黎知初很热，她每一寸皮肤都涨涨发痒，她在一片混沌中想起很多事情，曾经发生过的都像投影一样，一点点显示出来。

　　她的眼神、她的举动、她的选择一切都是那么平庸无能，远远落在蓝沁身后，她就是一个绿叶并且尽可能去讨好红花，足够低微，让人唾弃。

　　“你甘心吗？”甘心一直被蓝沁挡住光明。

　　“你乐意吗？”带着笑意去退缩讨好。

　　“你还愿意继续吗？”站起来吧，蓝沁不过如此。

　　黎知初看到一双涂着鲜红血符的手，向她伸来。

　　她低着头，咯咯笑，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你懂什么。”

　　她看着停住的手，不屑垂下眼，“我，不是怕她，不是爱她，只是她很好用，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为什么还要自己站出来呢，呵。”

　　“那个傻子，会照顾好我，我只要静静，等待着胜利果实。”

　　是的，蓝沁所有都压了一头，那也是黎知初纵然的，可怜温顺的表现可以让她少很多麻烦，一直都是，从来都是。

　　无论是嘴贱背后议论她的同学，还是不坏好心悄悄接近她的人，她都清楚，都知道，每一个表情都逃不开她的视线，但是她不说，而且她还继续笑。

　　怕什么，蓝沁就是一把刀，很好用的刀，她舍不得她坏掉，也舍不得丢，仅仅是，她很好用。

　　“你不会以为这样家庭环境长大的我还是一个傻白甜吧。”黎知初在梦里可以肆无忌惮，她轻视瞥尖利指甲满手血符的人，薄雾在消退，她能看到那个女人一脸震惊。

　　显然她也没有想到黎知初会是这样的人，她古怪从虚空抓来一点光点，轻轻一拧，让光粉四散开，出现在黎知初面前是一段记忆，那是蓝沁晕死过去，她抱着她哭。

　　“这就是你所说的利用，呵，人类，不要骗我。”女人冷哼一声，显然等待黎知初的解释。

　　“你是傻子吧，沙漠里你丢了水壶也会哭两声，因为你可能会死呀。”黎知初又露出那种刻薄的表情，“如果我真的想要活下去，我会让她放下我。”

　　她靠近一些，用诡异的声音说，“我愿意陪她去死，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活下去，因为，我会嫉妒。”

　　“你，真的和我天生一对。”女人脸上没有表情，她将蓬松散乱的秀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和黎知初一模一样的脸，“我是咒，也是你的咒。”

　　黎知初掀起眼皮，斜视一眼。

　　“没有什么能属于我，你也是。”

　　女人哈哈大笑，“不，我一直属于您，永远永远属于您，您会看到的，会想起来的。”

　　黎知初想要询问她的理由，却醒过来了。

　　她躺在沈星河怀里，沈星河正温柔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让她看不懂，“怎么了，还难受吗？”

　　“我。”她沙哑着嗓子，我想喝水。

　　沈星河知道她的意思，扶着她坐起来，喂她喝了点水。

　　“先喝一些，别太急。”失血过多他的脸颊有些苍白，嘴唇也暗淡失去颜色。

　　黎知初靠着他的胸膛，听他缓慢有力的心跳，“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化形了，拟形态很漂亮。”

　　“是吗？”黎知初不再说话，只是一点点喝着水。

　　“我的拟形态是什么样子的。”

　　“这...。”沈星河不知道该怎么说，“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

　　“我变成了什么东西。”

　　“人类...，你的拟形是人类。”

　　黎知初撑起身体，不敢置信，“有人的拟形是人形的吗？”

　　沈星河微微收缩抱着她的手臂，“有。”

　　蓝沁从屋外走进来，“没有，他在撒谎。”

　　她冷冷看着沈星河，“我会治好她，你不要再骗她了。”

　　她现在的模样还没有完全恢复，赤红的兽瞳，尖利的指甲。强大的美丽。

　　黎知初根本没有见到她的窘迫，她淡淡笑，“我相信你。”

　　“我们去东方大陆，快点。”蓝沁催促，本来那件事不算太急，但是黎知初等不了。

　　“东满大陆吗？”沈星河皱起眉。

　　“是啊。”蓝沁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很久了，它居然又换了一个名字，东满大陆，没有东方好听呢。”

　　“你究竟是谁？”沈星河直直注视着蓝沁。

　　蓝沁把玩自己的手指，幽幽道，“卡洛琳.斯汀。”

　　在今日，蓝沁终于决定承担自己的约定，她靠着墙，微微扬起头，看着窗外的世界，“我是卡洛琳，我没有死，现在，我要回去，拿回我的东西。”

　　沈星河冷冷看着，“你死了，早就死掉了。”

　　“哈，或许吧，但是我又活过来了，黑暗神为我进行第二次审判，事实证明，我没有错，你也知道的吧，我知道，她在缠着你。”

　　蓝沁的手指冷且坚硬，她伸向沈星河就像一把利刃，“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没有动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害怕我呢，还是根本不想见我。”蓝沁低低笑。

　　“不，我没有。”一道青烟，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从沈星河额间钻出。

　　“我只是，太想你了。”女鬼眼睛红红，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说。

　　“我把记忆宝石送给别人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

　　“我要失约了，我救不了你，我还恨着你呢。”蓝沁说的话越来越轻，越来越淡。

　　“...如果您恨我，一定是我错了，您就恨吧。”女鬼态度足够低微，“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她的表情有着自有的骄傲，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向往眺望远方，“那些岁月真是美好啊，您离我那么近，我伸手就能触碰到您的微笑，您站在最高处，俯视向下，您知道吗，那时候的您，有多美。”

　　“我为了您，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唉。”女鬼低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仪态重现千百年前的优雅，她眼中的神情让人看不懂，自艾自怜又欣喜。

　　“你搞错人了，不要把别人的记忆强加在我身上，我不乐意接受。”蓝沁紧皱双眉，五年前的记忆重新施加于自己的脑海。

　　金发碧眼的女鬼静静微笑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另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当她看到一旁的黎知初时，她用她漂亮的蓝眼睛默默注视着，突然，她像被激怒的狮子，伸出尖利的十指抓向黎知初的面孔。

　　“是你。”难以置信的愤怒。

　　沈星河捏住了她的手。

　　止住她的攻击。

　　“为什么你还在，你该和我一起死的，你这个叛徒。”女鬼神情癫狂，颤抖的嘴唇掉了染上的颜色，现在她的她仿佛即将坍塌的桅樯，一点一点将昔日的荣光全部抖落。

　　“你疯了，她是我的朋友。”蓝沁有些疲倦，那种要将意识全部堕落的疲倦，一点一点将她拖下深渊。

　　“您没有朋友，您不该有朋友。”女鬼尖叫。

　　蓝沁最终忍受不住，“卡洛琳，你的礼仪呢。”相当随便的命令，仿若说了几百遍一样，名叫卡洛琳的女鬼呆住，最终泄了所有的力量，软软瘫倒在地。

　　“卡洛琳，在呢，您放心，卡洛琳永不背叛。”金发女鬼喃喃像是承诺什么。

　　蓝沁揉眉心，再也不想说一句话，这个疯子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黎知初握着她的手，摩挲她尖利的指甲，“现在可以和我，发生了什么吗？”

　　蓝沁靠着她的肩膀，喘出一口气，“我，我在五年前收到那个蓝宝石项链，这是我叔叔赠予我的生日礼物，里面有着一段记忆，那个宝石曾经属于卡洛琳女王，我为了让它属于我，我抹去了里面存在的记忆，那一刻，我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命运。”

　　她睁开眼睛，黑色瞳孔微微收缩，血色弥漫整个眼眶。

　　“我在那段记忆中，看到了叛乱还有一场审判，哦，不，是两次审判，一次属于光明神，宣告卡洛琳女王触犯神谕，处于死刑。一次是黑暗神的审判，她宣告卡洛琳无罪，并且审判了光明。”

　　“后来，我拿到了宝石，撒了一个谎，我答应了卡洛琳一定要帮她完成任务，我根本没有想过能不能完成，那时候她已经很虚弱了，我想要那个宝石，我就答应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彻底席卷我的脑子，我不想接受，只能选择遗忘。”

　　她看着伏在地上的卡洛琳，“对不起，我接受你的命运，像我们约定一样。”

　　卡洛琳抬起悲切的脸，她默默看着蓝沁，想哭却哭不出来，“我等，我一直等着您，无论如何都等着您，您是我的命，您活着，卡洛琳就永远不会忘记。”

　　“我要说多少遍，我是蓝沁，不是其他的人，不要再！”蓝沁瞳孔完全变成竖纹，血色弥漫。

　　“不是任何人，我会用你的名字，完成最后的约定。”

　　黎知初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蓝沁，低头掩饰嘴角的微笑。

　　卡洛琳颤抖，最终伸出手，摊在掌心是一枚金色的钥匙，“再见。”

　　说完，整个身体像凝结不住的雾气，整个消失。

　　“我们必须立刻，马上，去东满大陆。”

　　沈星河牵住黎知初的手，空气中，凝聚越发强烈的朱华味道，腐烂的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