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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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和李森赶到的时候，看到外面早已人仰马翻的状况，心里一阵疑惑。难道他们来之前，夜枭就已经到了？跨过这些伤残者的躯体，他们毫不费力地来到了仓库的大门口。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里面，还有悲天悯人的哭声。
听到脚步声，站在门口的几个小马仔顿时警觉起来。“你们是谁？”
“你爷爷。”杨宇喊道。
秦御和李森本来就气场高冷，现在更是带着某种杀气，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可以把风云都搅得变了颜色。
“你就是虎爷？”秦御扫过一眼，盯着一旁站着的满脸横肉的男人问道。
“你是？”虎爷眯起一道眼，脑中开始搜索这是哪号人物，奈何他没有见过秦御本人，并不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请你记住了，今天的事，我会加倍讨回来。”秦御说得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看他。
虎爷从来没被人这样唬过，更何况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恨他满腔怒气只是打在棉花上，气得他只能在那里咬牙切齿，磨牙嚯嚯。
秦御正四处寻找莫静的身影，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里如针扎般地疼痛。才一日不见，她就憔悴成这样，脸上还有好多血印子，他懊悔得真想把自己给杀了。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边亲吻着她的发际边温柔地说：“别怕，我来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他终于来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却咧开嘴笑了，“我不怕，我和宝宝都不怕，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们。”
秦御的眼中泛了红，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他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森把李菲菲的手脚解开了才走到莫静身边，“静静别怕，小舅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小舅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承诺，从小到大，一直挂在李森的嘴边，而他也确确实实做到了。以前每次莫静受了伤或者受了欺负，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虽然她现在身边有了另一个人，但他会一直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知道，小舅会一直保护我的。”莫静郑重地点头说道。
周惠看到秦御进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喜悦，她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冲过来揪着他的胳膊说：“御，你来了，你看，我把她的脸划花了，以后她再也不能迷惑你，你不要跟她结婚，你跟我结婚吧，你不是说过长大后要娶我的吗，现在我长大了，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嘛？”
秦御的眼里盛满猩红，他毫不犹豫地甩开那只恶毒肮脏的手。“周惠，我保证，你和周家会为你今天的行为而付出代价。”然后一把抱起怀中的人朝门口走去，杨宇扶上李菲菲跟在后面。
周惠被秦御推得踉跄了几步，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顿时布满阴影，冷笑从嘴角慢慢渗出，“你以为你们今天能安安全全地走出这里吗。秦御，我说好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手一扬，周围出来很多穿着黑衣服的打手，有些手里端着枪，有些拿着棍。
“周惠，你当我秦御是什么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得到我。”秦御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盯着她说，周身的煞气好像从地狱阎罗那刚刚出来一样。
“既然我得不到，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周惠歇斯底里地说，完全一副疯了的状态。
秦御放下莫静，让李菲菲照顾着。他、李森、杨宇三人围成一圈，做着近身格斗的架势。
周围的人在周惠的指挥下，拿着棍子的那批人率先出场。
一片混战，一场厮杀，场面有点暴力，更有点血腥。恶斗下来，秦御他们身上挂了彩，可对方也没吃到甜头，虽然有棍子防身，却被人揍得连爹妈都分不出来。而秦御这边，除了杨宇受伤比较重，他和李森几乎没吃到力。
“让你平时跟着海锋多练练，你就是不听。”
“老大教训的是，如果我们今天能脱得了身，今后我一定不让自己做小白脸。”
“嗯哼，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
三个男人又围成一团，守着各个方位。
莫静根本就想不到，这两个自己最重要最在乎的男人，曾经在同一个杀手组织被训练过，而这个组织的老大竟然就是她年逾古稀的外公。这件事，到死秦御都没有告诉她。
苏阳在一旁观战，这样的结果，他只吐出“废物”两个字。
周惠顶着一张灰青色的脸，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都开始肃然起敬。她一挥手，另一波人又冲了上去。
车轮战，讲究的就是以多欺少，慢慢耗尽对方的体力。
秦御和李森的身手虽好，可双拳难敌四掌，再厉害的人也会因体力耗尽而战败，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操有家伙。趁着双方对峙的空档，秦御和李森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了然于胸。
“虎爷，我跟你做笔交易。”秦御神色如常地开口，不是询问，更像是逼迫。
“哦？秦少想做什么交易？我倒是挺稀奇，说来听听。”刚才那么威胁他，现在又想来跟他做交易，真当他虎爷是谁都能呼来喝去的阿猫阿狗吗。可又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秦少爷在道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他手下的张海锋做事快狠准，毫不留情面。自己好几个场子都遭过他的毒手，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事情简单，叫你的人帮我摆平了这些狗杂种，以后你场子里的事，我不会插手，怎么样？”秦御用这个由头吊他，他肯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虎爷稍稍沉思一会儿，就爽快地答应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还有那利益在。
于是，两伙人又火热地开打起来。不过，秦御和李森已经不参与战争。
中间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战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秦御，你去看看徐大哥，他刚才为了救我，被子弹打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莫静靠在他怀里，精神较之前更差了些。
秦御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的徐帆，正要过去，李森按住他，说他过去就好。
幸好，苏澜拼命给他止血，目前伤口周围的血都凝固了。
“子弹没有打中要害，可是他流了很多血，如果不及时去医院的话，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李森说。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出去，秦御，一定要救徐大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莫静拉着他的衬衫，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虎爷来到他们身边，“秦少，我的人可折损不少，这次出去，我要加价。”
秦御没有理他，直接说“先把我们带出去，其他的都好说，不然都白搭。”
虎爷满口答应，领着他们一路到了门口。
“嘭”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直接没入秦御的身体里。
只见他缓缓滑落到地上，闭眼之前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眷恋，无比的眷恋。
发生了什么事？
莫静的心开始恐慌起来，那梦中的场景突然从脑海中蹦出。她叫喊着秦御的名字，可是连自己的回音都听不到。她仿佛置身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空旷到没有边缘，没有尽头。那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害怕，她彷徨，她拼命喊，可他终究没有出现。
手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黏黏的稠稠的，闻起来还有股腥味。她知道，那是血，那是秦御的血。无比的悲伤从心头袭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仰头大叫，那声音好绝望，好悲恸，世间再也没有那样一种声音，来得如此凄惨。
李菲菲在叫她，她没有听见。李森在叫她，她也没有听见。她的世界除了黑暗，现在又变成了盲音。终于，她在耗尽所有力气的时候，晕了过去。
当看到秦御中枪倒地的那一刻，周惠的心才幡然悔悟过来。原来她要的并不是他的死，她要的不过是他能好好待在自己身边。她冲到苏阳身边，抓起他的手臂一阵乱咬。
苏阳呼起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而她竟毫无感觉似的又重新咬着他的肉，噬着他的血。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才算是在为他报仇。
被咬的男人脸上闪过阴鸷，一脚蹿在她肚子上，她的身体瞬间如弹簧般飞了出去。趴在地上的她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之前的光鲜亮丽。被揪得乱糟糟的头发，嘴角一抹鲜红流下，身上的裙子也污秽不堪。这样形象的她却还在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苏阳，有种你就一枪崩了我，反正秦御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来啊，你开枪啊，开枪啊。”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的嘴巴里吼出来的。
“嘭”
苏阳真的开了枪，她的脑门上绽放出了一朵异常鲜艳的小花。
万籁寂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密集的枪声从屋顶传来。
夜枭终于到了。
张海锋赶到的时候，他的两个主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处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内。
抢救室的门开了关，关了又开。护士进进出出，手里不是拿着血浆袋就是拿着其他药物。
莫静第一个出来。
医生说，她没有明显的伤，只是惊吓和虚脱导致的晕倒。肚子里的胎儿没有大碍，好好休息，身体恢复过来就可以。介于她之前的那场车祸，在这次的事件中，倒没有出现问题。
她被推进了病房，李森和李菲菲也跟着去了病房。
手术还在进行中，徐帆接着被推出来。幸好，幸好。他没有让莫静一辈子不安心，只是伤得比较重，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要在特护病房观察四十八小时。
灯还没灭，都快七个小时了。杨宇本来也要住院治疗，可他怎么放心得下自己的老大，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等在手术室门口。一个年轻的小护士一直跟在后面，还说他自己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
终于，灯灭了，医生一身疲惫，但还是把情况跟家属作了说明。
“手术还是成功的，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但能不能醒过来，这得靠病人的意志，毕竟他受伤的位置不好，就差一点，否则连神仙都救不回来。”说完，摇着头离开了。
秦御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果不是还透着那口气，都要以为他已经撒手人寰。杨宇和张海锋扶在他的推车上，一遍遍地叫他。
护士让他们别叫了，就算叫，他也听不到。
他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全身插满管子，任何人不得探视。他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无菌的环境中，寻找生存的足迹。
秦家父母和莫家父母在接到李森的电话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处州，甚至连李江天都来了。
这些日子，汪美琳和李秋整天以泪洗面。
秦御没有醒，莫静也没有醒，倒是徐帆在特护病房里醒了过来。
医生再次对秦御和莫静做了检查，这次还特地从省里请来了专家进行会诊。
结果却是……
秦御很可能成为植物人，而莫静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潜意识里不肯醒过来。
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都不是能接受的。汪美琳当场就晕倒了。
一夜之间，风起云涌，所有的事都发生了改变。
往日的欢笑已随云烟飘去，不知到了何方。只余下两具尚且温热的躯体，两两相望，然谁也不记得谁。
人间四月芳菲尽，果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渐渐酥暖的微风，带来了远方的消息，又吹散了身边的味道。
莫静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出事那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她完全封闭了自己，只靠营养液在维持着自己和宝宝的生命。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第一次看到秦御的那个瞬间，就在他们学校的大门口，那个穿着白衬衫，一脸清俊的男生正望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毫无察觉的笑容。
她梦到了丽江古城，在那个即将被调戏的关键时刻，他跳出来拉着自己的手腕，说他是她的男人。那一刻她动容了，心底如花般地绽放，如蜜般地甜蜜。那晚她突然发烧，而他竟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一晚上，虽然被占了一点点小便宜，可心里竟然有点窃喜。
她梦到了梅里雪山，那传说中有着美丽爱情故事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太子十三峰的巍峨，又看到了明永冰川的神秘。她说起自己的理想和感受，他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在雪山深处，她觉得天地连成了一片。她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她梦到了大理双廊，以及那件她所期待又惊喜的事，可是她在听到他表白的那刻却退却了。她想她并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他该怎么办。他是那么地高高在上，而她却如丑小鸭般存在着。然而他们竟事与愿违地躺到了一张床上，她看到他俊俏的脸庞的时候，心漏跳了好几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离现场，让紧张的心暂时得到缓解。那天，他吻了她，他承诺了她。
她还梦到了在此之后的点点滴滴，直到他突然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那一刻，她崩溃了。她从来没有那么心慌过。她四处找他，找他的同学，找他的朋友，甚至想到要去找他的父母，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找他的父母。他的不辞而别，不正是告诉她，他抛弃了她，他不要了她，他失信了自己许下的诺言。
自那以后，她开始封闭自己，真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时光的机器一点一点地向前走，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他说他回来了，他告诉她，他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而她怎么可能再把自己置于深渊，她断然拒绝。然而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渴望，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生活是那么美好，她有她的事业，还有他。
梦中的场景突然变得混乱。一张张的照片被快速地放映出来，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她抱着头，感觉到天旋地转，她疯狂地叫喊出来。
她看到面前出现一张惨白惨白的床，上面躺着一个惨白惨白的女人。她看到了，她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
她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打了一个有一个的死结。
门被打开，一个神容俱悴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小东西，她看到后不由地打着恶心。
男人走到床前，跪在地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的枕边，然后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把孩子带来了，这辈子我们不会再分开，你和孩子一定要在奈何桥边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们。”
她的喉咙口好痛，痛得快要窒息。她终于看清，这个男人是秦御，是她最爱的人。
记忆顺着潮水往前倒回去，她看到她被两个女人奚落嘲讽，看到她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想喊她，可她已经被撞得弹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从她的眼耳口鼻流了出来。
她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哭得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以为这一切就这样过去了。
突然，她又看到他们在一所栽满花的房子里奔跑，他对她说，这是他特地为她造的，连名字都想好了，叫“静苑”。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他们跑累了，就一起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白云。他俯身，亲吻她的唇，他的舌尖带着魔力，震颤着她的心灵。他们吻得深情，直到彼此喘着粗气，透不过气来，才生生从对方的身上退回来。他把她拥在怀里，展望着他们的未来，细说生命的真谛。
这个梦有痛苦也有甜蜜，虽然会心痛，可她却不想醒来。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宁愿忘了之前的种种，守着这个梦里的男人过一辈子。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总有那么些事是事与愿违的。
她梦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事。当她看到子弹射进他的身体里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大漩涡，把所有的一切都卷了进去。从此，无论是彩虹或是乌云，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没有了他，她的世界已经沉沦。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连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
原来，她的爱人已经死了。
原来，他最终还是抛弃了她。
原来，所谓的承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终于做了个决定。这一生，她只愿待在有他的梦里。
然而这个梦，终究在一周后破碎了。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