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潇如意

77、风波喜事

　　新年伊始，万物更新。大年初一的早上，英俊挺拔的男子携着娇俏美丽的女子回家见公婆。
　　“秦御，我有点紧张。”莫静从坐上车就开始紧张，手心一直在冒汗。
　　秦御伸手抱了抱她，又把她的手握进掌心，“不用紧张，有我在。”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可心里还是放松不下来。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院子里，莫静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一横，任由秦御揽着她踏进秦家大门。殊不知这一步，是她成为秦家女主人的第一步。
　　秦家很热闹，从不断的交谈声中就可以听出来。两人一起进门，自然引来大家的注意。那窃窃私语的评论声，莫静多少听进了耳朵里。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尽管看不见，但她不会失了礼数。
　　秦御领着她来到一个八十有余的老人面前，毕恭毕敬地说：“爷爷，我把人接来了。”
　　老人家犀利的眼神闪过，在莫静身上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脸上的笑容明朗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汪美琳早就迎了上来，在见过爷爷之后，就扶着莫静到沙发上坐下，“小静啊，累了吧，伯母给你炖了汤，要不要先喝一点？”
　　“不用了伯母，我没事的。”莫静的心里有点慌，虽然汪美琳陪着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秦家会有这么多人。
　　幸好秦御及时过来把她拉走，“静静，这是我爸。”他握着她的手指了一个方向。
　　“伯父好。”她微微颔首叫了一声。
　　秦鸿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姑娘，如果眼睛不瞎倒也配得起自己的儿子。可他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客套地说了一句，“如果累的话，先去休息下。”
　　莫静微微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伯父，没关系的。”
　　秦御知道她心里拘束，便拉着她去和其他人打招呼，担心她累就让她在一旁休息，自己则走到另一头寒暄去了。
　　“你就是莫静？”一个陌生的声音闯进耳朵里。
　　莫静不知来人是谁，只能辨出是个年轻的女人。她微笑着点头，“你好，我是莫静。”
　　“原来真是个瞎子啊。”来人不客气地说，话中的不削之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莫静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尽管脸色都煞白了，可她还是没有失了分寸，只是勉强笑着不再与她说话。
　　“喂，你懂不懂礼貌，我在跟你说话，怎么不理人呢，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像你这样的白莲花，秦御哥哥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
　　对方咄咄逼人，可莫静却是铁了心底不想理她，反正她是个瞎子，这会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好了。
　　“你如果识相点，就自己离开秦御哥哥，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莫静嘴角上扬，此刻真觉得自己看不见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不用去看这些人的嘴脸。自从出事后，她就不再是以前那个莫静。面对这样的小儿科，她自是不会再放进眼里。
　　“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你吗？”那声冷笑好像从地狱深处传出来一样，让人侵蚀入骨，疼痛难忍。
　　刚才还得意的女人顿时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又眼瞎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刚想再开口，却被走来的一个男人打断。
　　“如果你想从此以后不再踏进这个门，大可以继续。”男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戏谑道。
　　女人瞥他一眼，咬着牙想要反驳些什么，最后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地踩着高跟鞋离去。
　　“你没事吧，不用理她，放心，在这个门里，她还不能把你怎么样，她也就逞逞嘴上的能，谁让你未来老公太优秀了呢，身边的花蝴蝶太多，以后你可要多看着点，别让他到了人家的碗里都不知道。”男人依旧如刚才般笑意不羁，毫不避讳地在她身边坐下，说了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莫静很排斥陌生男人的靠近，下意识地往旁边移，“谢谢先生的提点，我没事。”
　　然后，沉默，沉默，沉默。
　　秦湛打量着身旁的女人，从刚才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步履轻盈的她从众人视线中走过，与其说是柔弱，不如说温婉。那嘴角噙着的笑意明明很浅，却能让人觉得舒服清润。即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即使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那笑意仍在，直达进他的心底。看到她被欺负，很想上前帮一把，可是他更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被欺负得立马走掉还是默默承受。结果却是令人大跌眼镜。她很好地还击，丝毫不表露自己的怯场。果然，能进秦家大门的，绝非等闲之辈。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下。”熟悉的嗓音自耳边传来，莫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秦御担心她一个人会不自在，应酬了几个人后马上过来找她，只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
　　“哥，如果你再不来的话，小嫂子可要被扫地出门了。”秦湛看戏不嫌事大，故意夸大事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御眉眼间神色凝重，把莫静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稍稍放下心来。
　　“呶。”秦湛努了努嘴，朝一个方向看去。
　　秦御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出所料，又是那个女人，她是想从此消失吗？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自己必须在所有问题到来之际先处理好。心中有了决策，脸上却换了副样子，“饿了吗？马上就开饭，我扶你过去，妈有事跟你说。”
　　秦湛看了看这个前后变脸的堂哥，耸了耸肩漫步走开。
　　“妈，有什么话就快说。”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七大姑八大姨，秦御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不想莫静被她们评头论足。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汪美琳看到儿子呈猪肝色的脸，刚想说教几句，忽然看到莫静脸色不好，立马调转头来关切地问。
　　莫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汪美琳确定她没事后，这才拉着她坐在身边，跟她介绍起那些伯母婶妈。
　　“呀，莫小姐长得真是标志，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我叫你小静不介意吧，看看这皮肤，真好，不像我们年纪大了，用什么保养品都没用。”
　　“大嫂，你的福气真好，有这样一个儿媳妇。”
　　“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如果也能找个这样的儿媳妇回家，我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
　　众人云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天花乱坠。莫静只觉得耳边除了嗡嗡嗡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楚。
　　汪美琳倒是很开心，一直拉着莫静的手，俨然不像婆媳，更像是母女。
　　“不就是个瞎子嘛，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吗。”
　　熟悉的声音，是她。莫静的心再一次紧绷，脸色比之前更白了。
　　围坐在一起还在夸夸其谈的女眷们听到声音，都不由住了口，转头纷纷看向来人。
　　看到汪美琳脸上的不悦之色，刚才还在夸奖莫静的妇女马上扯住说话的人，“小霜，不许乱说话。”又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说：“大嫂，你别介意，孩子还小不懂事，小静啊，真的不好意思，这丫头平时让我们宠坏了，说话不知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莫静本来就是第一次来，听到对方这样说，也不好驳了面子，正想开口就被汪美琳护犊般揽进怀里。
　　“话可不能这么说，都二十二了还是小孩子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弟媳妇平时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今天她敢在我面前说这话，明天是不是秦家都要她来做主了？”汪美琳语气不善，句句刺中人心。
　　秦霜不以为意，还想反驳，却被身后的人扣住了腰。
　　“是是是，大嫂说的是，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育。”
　　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早就听闻这个秦家的小姐刁蛮任性，没想到竟会大胆到这样的地步。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又浓重，好在管家来通知用餐，才没让这燃起来的火再次爆发。
　　面对着满桌的佳肴，莫静却食不知味，饭粒一点点地拨进嘴里，心里总有种翻滚的味道，难受得紧。
　　“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秦御给她布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
　　莫静摇了摇头，“没事。”话才说完，一阵恶心翻涌上来，她顾不得大家还在吃饭，更忘了自己眼睛看不见，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这融洽喜庆的氛围中异常突出。
　　秦御慌忙扶住她，刚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到含糊的几个字，他连忙抱起她朝洗手间走去。
　　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一会儿，终于把胃中本就不多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秦御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拿毛巾替她擦脸。“怎么吐成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赶紧去医院。”
　　莫静此刻整个人都是虚的，她抓着他的手臂摇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回到客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汪美琳上前来扶过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吐成这样，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伯母，我没事的，这几天胃不是很舒服，在家时也会吐，过会儿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我真的没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休息下就好。”莫静觉得很过意不去，原本好好的家宴被自己搅乱了，心里的愧疚一刻比一刻多。
　　“丫头，怎么样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秦御，赶紧把你媳妇儿带上去休息。”
　　老爷子竟然离席亲自过来询问，这让莫静情何以堪，扰了人家吃饭已经很不礼貌，这会儿还要上楼休息。她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站起来，“爷爷，我真的没事，我……”闭上眼睛前，她只看到秦御焦急紧张的脸在面前越飘越远。
　　“醒啦，感觉怎么样？”
　　入耳的是熟悉的声音，只是这房间并不是自己熟悉的。
　　“我在哪？我怎么了？”她问。
　　“别怕，这是我的房间，你刚才晕倒了，放心，从今以后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静儿，谢谢你，我们结婚吧。”
　　莫静还没从自己动不动就晕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她不过就是胃不舒服吐了，睡了一觉起来就被求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可心里竟然是甜滋滋的。不想多考虑什么，她伸手抱住这个正拥着自己的男人，如果早一点草率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吧。
　　“身体有点虚弱，可能是上次的车祸还没有彻底好全，加上怀孕早期，胎儿还不稳定，一定要注意休息，以免胎儿不保。”
　　秦御到这一刻都没从这份喜悦中清醒过来。何其有幸，让他遇到她。何其有幸，她还在他身边。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似乎想要融进身体里，再也不放手。
　　“你怀孕了，你要做妈妈了，我要做爸爸了。”
　　什么？莫静听到了什么。怀孕？她再一次怀孕了，而且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要做妈妈了，她要做妈妈了。
　　咸涩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无声无息，带着那份遗憾，带着那份欣喜流进彼此的心田里。
　　秦御吻着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嘴角，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悉数吞进他的嘴里。
　　额头相抵，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中间。这一刻，莫静知道，即使眼前只剩下灰色，她的世界依旧五彩斑斓，因为有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门口，汪美琳笑着说道，那眉梢上的雀跃想忽视都难。
　　再一次被未来婆婆看到两个人在亲热，莫静的脸上一阵又一阵地发红，忙推开旁边的男人端坐好。
　　“没事没事，就当我不存在。”汪美琳丝毫不介意自己撞破两人的好事，反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不存在，应该做不到吧。莫静垂首，捏着秦御的手臂，使劲，使劲，再使劲。
　　“来，把这个汤喝了，先前你吃下去的都吐了，喝点汤垫垫肚子，想吃什么，再让张妈给你做。你呀，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有什么事呢就指使秦御去做，你就负责吃好睡好身体好就行了。”汪美琳眼睛闪着光，盯着未来媳妇儿的肚子，恨不得现在就出来个大孙子。
　　秦御哭笑不得，这真是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也不想想，没有她儿子，哪里来她这个孙子。
　　“妈，她没你说得那么娇贵。”说完，一把夺过汪美琳手里的碗开始喂，吹了又吹才放心让莫静吃进嘴里。
　　汪美琳看着他们不说话，心里却在嘀咕着：哼，臭小子，没那么娇贵，还自己亲自喂，想心疼人就直说。
　　“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爷爷定了日子，下个月初三让你们先订婚，阿御的意思是想直接结婚的，可爷爷说了，我们秦家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小静啊，跟你父母说一声，我们两家见个面，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你现在怀有身孕，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秦家。”
　　汪美琳走后，秦御被秦鸿叫去书房。莫静不敢想象自己真的要嫁给他了，她抚着扁平的肚子，突然笑了。原来，幸福不曾离她而去。
　　“秦霜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你小叔已经训过她，爷爷也发话不再让她进这个家门。现在反倒是你和莫静的事，那丫头身体弱，你要好好照顾。好不容易定下来，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像以前那么混了。她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可你对不起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那些事，周家的事还没到时候，你不要因为逞一时之快，就乱了分寸。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你媳妇，等你结婚后，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趁着身体还健朗，我要带她去看看世界。”秦鸿一口气说完，拍拍儿子的肩膀，眉眼间竟然全是笑意。
　　秦御愣怔片刻，突然有点不大习惯。他咳了两声，点头应下。又聊了些公事，两个小时后，他才从书房出来。
　　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母上大人拦住，“儿子，之前光顾着高兴，忘记了件重要的事。莫静她现在怀孕合适吗，虽然距离车祸过去半年了，可她现在的身体……要不你找李叔叔问问，实在不行就先把孩子拿掉，反正你们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
　　秦御沉默着若有所思，而后才缓缓开口，“没事的，我问过医生，只要怀孕期间好好调养，好好保胎。”这话不假，可医生也告诉他了，如果这胎保不住，以后可能会造成习惯性流产，对大人的身体伤害会很大。
　　“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明天就去买保胎的药材，她的身体还是太虚弱，我得给她补回来。”说完，汪美琳笑着离开，嘴里还在念叨着要买的东西。
　　秦御钻进被子，身旁的女人已经睡着。那略显苍白的小脸依旧如春风般温和美丽。这些年，他总在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中度过。那些逝去的，那些失去的。如今，总算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小腹处平坦一片，可他就是能感受到那股不一样的气息正勃勃生起。
　　今夜，睡意朦胧，岁月安好。
　　那些谁说过的，相爱容易，相守难。谁又说过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真正的爱情面前，这些都成了一堆空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正遇到生命中的那个人，你才会真正地了然，什么是一生的承诺，一世的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