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潇如意

72、只为了她

　　莫明在接到单位打来的第三个电话后，决定和李秋先回去把工作安排好。虽然他们很不放心莫静一个人在家，也曾劝她暂时住到秦御家去，可这些都被莫静拒绝了。后来，在李森的劝说下，才由他留下来照顾，顺便把她的外公外婆也接来了。
　　秦御在得知她的决定后，心里不是很开心，可也不会勉强她。因为公司的事，他不能每天都来，只在有空的时候给她打几个电话。
　　每天，李森都会带她去外面散散步，尽管一个坐着，一个推着，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失为美好。
　　“小舅，其实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句话出口像是在问身边的人，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李森听着这句话心里很感慨，他又何尝不知道“习惯”的味道。只是，之于她，他只能默默地守护。
　　“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地揉着，“怎么又多愁善感了，瞧你，眉毛都快凑一块儿去了。”
　　莫静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可那双澄亮的明眸却失了光彩。那是怎样一种寂寥，又是怎样一种习惯。她真的能习惯吗？那没有白昼的黑夜，就像看不到曙光，没有一丝念想。
　　李森看着她，眼里竟氤氲着某种雾气，他的丫头，他的宝贝，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就为了她眼里的一丝清明，可现在……他哽咽着喉咙，深吸了一口气，“丫头，我带你去英国吧。”
　　莫静怔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笑了，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循着他的方位望去，“好啊，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在那边无亲无故的，只能仰仗小舅养我一辈子了。”
　　好，养你一辈子。就算十辈子，只要你愿意，我也会养你。
　　明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了会说出那句话。“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只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幸福。”我更希望我可以给你这个幸福。
　　莫静点点头，感受着阳光沐浴在脸上，她的心里乐了，因为此时此刻她想到了一个人。
　　“莫静，真的是你啊。”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待人走上前，莫静努力凑起耳朵终于听出来人是谁，“小卉，是你啊，又来做采访？”
　　姜小卉看到一个俊逸的男子坐在莫静身边，心里不知在疑惑什么，“是啊，我们总监让我在年前把采访做完，所以这段时间我来这里比较频繁，我知道你出院了，可我最近太忙，也没能去看你。”
　　“没关系的，在这里遇到你，我也是很开心呢。”莫静伸出手想要去拉她，姜小卉立马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坐在一边聊天。
　　李森不敢让莫静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在得知姜小卉的身份后，才放下心来，不想打扰她们就借口去买水。
　　“我去买水，你和你的朋友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很快回来。”他又郑重地对姜小卉说：“麻烦你照顾好她，千万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不许陌生人靠近。”
　　这语气，这气势，她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姜小卉捂着还在突突的心口，不知怎地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难道是迫于他身上的那种煞气？她晃悠着脑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神经。
　　“怎么了？”莫静觉察出她的反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姜小卉下意识地摇摇头，“没什么，小静，这个男的是谁啊？他好像很紧张你。”满心的疑惑都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她不相信莫静是个脚踏两条船的人。
　　“他是我小舅舅。”
　　啊？小舅舅？
　　“那个，你说他是你小舅舅？”姜小卉怎么想都没想到这个答案。堂哥，表哥，邻居，学长，朋友，甚至连爱慕者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小舅舅”。
　　莫静笑着回了她一个“我早知如此”的笑容。这些年，但凡他们一起出去，都会被认为是小情侣，刚开始她还会辩解，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看起来年纪很轻的样子。”
　　“是的，他只比我大八岁。”至于原因，莫静自然不会跟姜小卉解释，也没必要说。
　　姜小卉在了解情况后，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两人说了很多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又说了些八卦的趣事。
　　从莫静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挺开心的。
　　李森站在不远处，那明媚的容颜竟深深地刻进心里。他不想打扰，更不敢打扰，他此生唯一的心愿很简单，只要她快乐就好。
　　丝丝凉风打在脸上，才惊扰了他的思绪。他走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头，“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莫静仰起头，一副乖觉的脸上漾着一抹坏笑，“在聊你啊，小卉说你貌比潘安，面如宋玉，实实足足的一个美男子。”
　　李森一愣，随即便看到旁边的人脸上羞涩，一抹红霞映带左右，低垂着头，一副小女子被戳穿心事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他轻咳两声掩饰过去，并没因这句玩笑话而说什么。
　　倒是姜小卉觉得脸上挂不住，堪堪说了句自己有事，便离开了。跑出几步，又回头冲着他们挥手，“再见，男神。”
　　莫静听得笑了起来，李森听得皱起了眉。
　　“丫头，你这朋友还真是……”他原本想说“奇葩”，想了想就改成了，“可爱，甚是可爱。”
　　“那小舅可喜欢？”莫静本来就是想调戏他一下，看他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倒是和小时候截然不同。
　　“胡闹。”李森直接给了她一记栗子。
　　“小舅，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谈恋爱了，我觉得小卉挺好的，她好像对你挺有意思，刚才还问了我好多你的事呢，要不，你考虑一下？”莫静仰起头笑着说道。
　　“还说。”李森气得在她额头上又敲了两下，然后推着她往回走。
　　“小舅，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谈个恋爱吗？”回家的路上，莫静很正经地问他。
　　“想过，但没遇到合适的。”李森看着向前滚动的轮子，眼中透出一股不明的神色。
　　莫静叹了口气，“因为不是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永远都不是最好的。”
　　车轮突然不再滚动，李森走到她前面蹲下去。他望着她，眼里有动容，也有对她的情愫。因为不是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永远不是最好的。傻丫头，你就是我心里那个最好的人，除了你，你觉得我还会遇到合适的人吗。
　　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等她长大，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能照顾她的时候，他就告诉她，她就是他心里那个此生最好的人。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他。而他，只能是她的小舅舅。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小时候喜欢欺负她，可在他认知到这种欺负其实是变相的占有后，他开始让她慢慢地住进自己的心里。他喜欢她，他爱着她，这份爱是冗长的，也是深沉的。离开她是不得已，也是为了她的成长。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纵然自己深爱着她，他也不会自私到把她占为己有。他不会告诉她，更不会为难她，他只愿她幸福安康。
　　他握着她有点冰凉的手，如羽毛般轻抚她的脸庞，那是记忆里最深刻的存在。最终，他选择一笑了之。
　　“我们回去吧，天有点凉了。”黯哑的嗓音透露出他内心的眷恋与煎熬。可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推着她，悠悠地走在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草坪上的草已经不再那么鲜嫩，微微泛着黄色，上面洒落着几片枯败的落叶。他抬头望向天空，微微一笑，幸好，所有的来不及都还来得及。
　　晚饭后，李森照顾莫静简单梳洗，而后坐在她床边陪她说话。
　　“小舅，你过完年再回去吗？”
　　李森“嗯”了一声开口道：“先回去处理下那边的事，然后回国定居。”
　　回国定居？她疑惑地望着他。
　　“那边的公司决定在中国发展，我申请回来做亚太地区的总裁，首家公司会先在上海成立，这样可以离你近点。”
　　莫静一直被他的“回国定居”惊到，却忽略了那句“这样可以离你近点”。
　　晃神过后，她笑着说：“这样也好，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你可不知道，他们真怕你找个洋媳妇回来。”
　　李森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和小时候一样。只是逝水已偷偷流走，年华已悄悄老去，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了。
　　“静静，我说如果……”他停顿一下，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莫静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就躺下睡了。他给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走出房间。
　　月亮已爬上梢头，洁白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夜空，一如她的一颦一笑。阳台上有一点红色的星火在窜动，那是李森指间夹着的香烟。他慢慢地吐出烟气，一圈又一圈，朦朦又胧胧。
　　“真的想好了？”这是一个深沉的老人的声音。
　　“想好了。”他回答。
　　“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你。”老人的笔尖在宣纸上挥斥方遒，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李森沉默了一秒，“我知道，我只要她幸福，除非他给不了她幸福。”
　　老人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埋首于自己的书法，“既然这样，你就着手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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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渐渐回来，他在心里说：丫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只要你幸福。掐灭手里的烟，两眼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他的心正在告诉着他，他只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