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潇如意

67、终于释怀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不轻不缓地响起。
　　病房内，两个正沉醉在温柔中的人被打搅了。
　　“有人来了，你快去开门……”莫静含糊不清地说着，又被男人含住了双唇。
　　“别管他。”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到底是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捣乱。
　　“咚咚咚”门外的人貌似很有耐心，又很执着，敲门声依旧不轻不缓，却一直持续着，大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
　　面对莫静的百般不配合，秦御终于放开她，开门之前还不忘给她整了整衣服。
　　“妈，你怎么来了？”秦御打开门，看到是自己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汪美琳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探头进病房，直到看到坐在床上的莫静，脸上才堆满笑容越过儿子的身体走进来，“我来看我儿媳妇，不行吗。”
　　什么？儿媳妇？
　　站在门口的人瞬间秒懂，那笑意直达眼底，而坐在床上的人顿时羞红了脸，刚刚的红晕还没有褪去，现在更是不知如何才好。
　　“伯母，您来了，谢谢您来看我。”想到之前汪美琳与她说的那些话，莫静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虽然她不是有心为难，可到底存了些尴尬。
　　汪美琳怎看不出她的顾忌，心里早已后悔心疼得不行，顺势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我听阿御他爸说你出了车祸，心里又着急又担心，就不请自来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唐突了。”
　　莫静倒不是存心不待见她，见她都这样说了，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您来看我是我的福气，怎会唐突了。”
　　汪美琳点了点头又皱起了眉，一想到她受伤又流产，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和疼惜，“怎么瘦成这样，真是苦了你啊，孩子。”说完忙转过头去说：“阿御，快把我炖的汤拿过来。”
　　秦御拿起桌上的保温桶一边倒汤一边说：“妈，她刚刚开始恢复，医生说要吃点清淡的，不能喝太油腻的汤。”
　　汪美琳看都没看他一眼，板着脸说：“臭小子，你懂什么，让你倒你就倒。“
　　秦御端了汤过来，还没等莫静接过去，就被汪美琳截住并亲自喂起来，“小静啊，这个汤我可是问老中医开的方子，都炖了一下午，对恢复身体特别好，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身体，孩子嘛以后会有的，来，小心烫。”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秦御知道这下肯定要坏事，“妈……”连忙出声喝止，可哪里还来得及。
　　“等你身体好了，我去跟你秦伯伯说，让你们尽快结婚，然后再给我们家添个大胖孙子。”
　　秦御知道已无力回天，慌忙抬眼看她，见她眼前一片茫然，心底的痛抽得他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
　　莫静终于知道这些天一直觉得缺少的是什么了。她摸向已然平坦的腹部，那微微隆起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可还是哽咽得红了眼圈。
　　秦御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孩子的事我慢慢跟你解释，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心情，好好调养身体。”
　　莫静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腹中的孩子。
　　车祸。她早该想到的。
　　顷刻间，整个世界崩塌了。她的心好痛，痛得连呼吸都是奢侈的，她压着内心深处不断袭来的痛楚，任它冲撞，任它鞭挞。
　　她紧紧抓住秦御的手臂，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秦御，孩子，我们的孩子……”
　　然后，她晕了过去。
　　病房里一阵骚乱。
　　汪美琳的汤碗掉在地上碎了。秦御抱着怀里的人大声呼叫医生。护士冲进来又冲了出去。医生们脚步凌乱，四处检查。
　　最终的结果是急火攻心才导致的昏迷。
　　莫静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她始终不得安宁，眉头深锁，看起来十分痛苦。
　　汪美琳不敢离开，一直在医院里陪着，这才知道莫静并不知道自己流产的事。直到深夜，才被莫明夫妻劝了回去。
　　如墨的夜色黑得让人惊悚，但愿明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她望着前方突然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做错了？”
　　秦家的老管家周叔坦言道：“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一切都是缘，如果注定要发生，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发生，既然已经发生，又何必执着呢。夫人，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汪美琳走后，秦御又让莫静的父母回家休息，自己则守在床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丝毫没有一点血色，原本瘦弱的身体愈发显得见楞见骨，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他轻轻抚开她的眉心，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紧张，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握着的手被紧紧拽住，把他游离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宝贝，妈妈在这里……”
　　“宝贝，不要哭……”
　　“宝贝，你怎么了，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秦御，孩子……”
　　“把孩子还给我……”
　　“不要……不要……”
　　“秦御，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把秦御让给你，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床上的人梦呓不断，还伴着哭泣声，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毫不停歇地流下来。
　　秦御的心好像被什么刺到，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静儿，静儿，醒醒，我在这儿呢，我不会离开你的，快醒醒。”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脸，试图把她叫醒，可她却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梦境里，迟迟不肯醒来。
　　闹腾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终于安静下来，沉沉地睡去。
　　李菲菲知道这件事后，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将顾华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顾华在车祸当天就知道了，但考虑到她已经是怀孕后期，怕她情绪激动导致不良后果才拖到现在。如今莫静的病情已经稳定，这才敢告诉她，没想到还是遭到一顿痛骂。他怨恨地把这笔账一并算在了秦御头上，等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讨回来。
　　醒来后的莫静比之前更加憔悴，好不容易劝回来的情绪又丢了，东西也不吃，全靠营养针维持着体征。医生除了每天的检查，其他的只能摇头。她身上的伤正在逐渐恢复，可是心里的伤没有特效药，只能靠她自己。
　　“小静。”李菲菲冲进病房就抱着人哭，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肚子，害得顾华跟在后面没吓出个心脏病来。
　　然而，莫静却无动于衷。
　　李菲菲看着她，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身后的男人，“秦御，到底怎么回事，你对小静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把好姐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吗？你说啊，别跟我在这装哑巴。”
　　顾华担心她动了胎气，一直在帮她顺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李菲菲一把推开身边的男人，捂着有点抽痛的肚子坐到沙发上。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冷酷霸道、雷厉风行的男人吗？原本清秀俊朗的脸上布满胡茬，原本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渗着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颓靡不堪。
　　她把他叫到外面，两人聊了许久。等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并没有和莫静说起关于这次车祸的任何事。她跟她聊了小时候的事，聊了高中时候的事，聊了大学里的事。希望借此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清醒过来。可这一切都好像打在棉花上，莫静对此除了多看她两眼，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和欲望。
　　萧筱晓接到汪洋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外地考察，她都来不及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就马上坐了最近的航班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在看到病房里的四个人的时候，她的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或许李菲菲不知道全部事情，但她却什么都知道。她默默地走近床边，手按在李菲菲的肩头，然后坐在床沿边上。
　　“笑笑，你终于来了，小静她……”李菲菲抬头看她，眼睛因为流多了眼泪已经变得红肿。
　　萧筱晓“嗯”了一声，一直看着莫静，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断地往下掉，“小静，我来，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还在呢，我和菲菲永远都会陪着你，或许你们的缘分还没到，所以他等不到见到你就先离开了，你放心，时机到了，你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到时候你可不要嫌他烦。”
　　李菲菲听得一头雾水，她根本就听不懂萧筱晓在说些什么，“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缘分？什么时机？”
　　萧筱晓自顾自地说着，“菲菲这一胎是来不及了，不过我们可以约下一胎，到时候生的是女孩就结为姐妹，如果不是，就结为亲家，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做最好的一家人。小静，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这样憋在心里，我们看着会更难受的。”
　　李菲菲终于听出来了，她转身一把揪住秦御的衬衫，咬牙切齿地说道：“秦御，你ＴＭ到底干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菲菲，你别这样，秦御他比谁都难受。”顾华把她拖到旁边，圈在怀里，以免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昔日的秦少爷已然褪去了万丈光芒，只剩下一个被心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痴汉，他走上前对他们说：“顾华，你松开她，让她骂，让她打，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子。”
　　整间屋子都沉寂了，李菲菲开始拥着她们哭，仿佛世界已崩塌，天地已相连。莫静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啊”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深体会。那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才把连日来的郁结之气都倾泻出来，撼动了灵魂，惊动了天地。
　　多日的担忧终于落了地，秦御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耐心再等下去，如果等不到，他或许会随着她一起去了。如今，一切都将会好起来，他会陪着她一起面对这一切。今后他不会再让她害怕，让她担忧，让她伤心和难过。只要她愿意，天上地下，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办到。
　　很久之后，泪水终于被止住。她们为彼此擦着眼泪，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们之间的默契早就不需要靠言语来传达。
　　三个人吃了东西，又说了很多话。只是莫静眉眼间的忧伤，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或许是因为情绪发泄出来了，身体反而支撑不住，她便早早地睡去。李菲菲和萧筱晓又待了片刻才离开医院。
　　这一夜，终于能睡个好觉。秦御轻轻地爬上床，拥着她一起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