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长思》戚十柒

5、第 四 章 再遇苍城

　　箫长思不着痕迹地移开与莫时夜对视的目光，微微欠身，道：“秦渺告退。”

　　莫时夜挑眉，复又点头道：“嗯，你走吧。”

　　箫长思看了眼身边看着自己的手一脸兴奋的韩未初，内心哀叹了一声，连忙抬脚离开。

　　莫时夜眼神依旧没有离开她，一直到箫长思走远，只余一个背影，他才回过头，笑道：“你收徒的眼光不错。”

　　宫熙也笑着回应，道：“秦渺在乐音这一方面天赋确实极高。”说完将自己手中的一把泼墨山水折扇打开，眼睛里略有得意。

　　莫时夜白了他一眼，道：“满脑子都只是五音，木头脑袋，我说的不是指这方面。”

　　宫熙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了然的表情，道：“别总说我是木头脑袋，你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嘛。”

　　莫时夜看着宫熙的表情专注而认真，道：“我看你也不笨呀，怎么这么一大把年纪就没将兵部侍郎家那郑以筠娶回家来呢？”

　　宫熙突然愣了一下，复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想娶她啊，可她目前还没想好呢，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莫时夜挑起挑花眼，一脸高深莫测地道：“怎么办？当然是先要生米煮成熟饭啊，女人嘛，你必须要给她一个承诺，好好对她，让她知道你的好……”

　　这话说的令宫熙脸色微红，他站在那里，憋了半天，道：“你能不能有个一国储君该有的模样？”

　　莫时夜看他的别扭模样，笑的十分放肆。但他们似乎忘了，某人还站在他们身边，此时扬起了一张小脸，疑惑问：“怎么将生米煮成熟饭啊？”

　　莫时夜笑的十分恣意，一时嘴快，道：“自然是你的宫哥哥和那个漂亮的姐姐先圆……”

　　等等，你个小丫头片子为什么会这样好奇呀？

　　莫时夜果断闭上了嘴，将两只手背在身后再低下头，用一脸阴测测的笑容看着韩未初，道：“我说，你哥哥没有教过你，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吗？”

　　韩未初咬了咬下唇，眨着大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道：“原来是这样……但是，我哥哥没有教过我呀！”

　　莫时夜：“……”

　　宫熙：“……”

　　好一阵静默后，宫熙才道：“丞相对你还真是放心，估计从没想过你会在大人说话时插话。”

　　韩未初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句话是夸赞她的，于是大力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莫时夜估计已经习惯这小家伙说话是个什么风格，于是道：“我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送小初 回家，你也早点听我的话，去找郑以筠，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才是。”

　　说完便拉起韩未初，往门外走去。

　　韩未初嘟着嘴，还在纠结刚才宫熙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在夸她。

　　宫熙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而他手里的那把泼墨山水折扇正是箫长思当做拜师礼送给他的。他一阵沉思，半晌，仿佛做了一个决定般，走向门外的脚步十分坚定。

　　至于走出门外再走出宫府，这要去的方向嘛……好像是兵部侍郎郑新知的府邸。

　　※※※

　　箫长思熟练地翻过宫府围墙，换掉一身白纱长裙，此时是一袭绯红的长袍，她神色少有的轻松，一双黑色流云锦靴踩在地上有些轻微的声响，一头青丝也如男子般束着，利落绝美。

　　她穿过宫府墙外的小巷，此时天色正值黄昏，街上行人也不算太多，天边夕阳仍有着橙色的光，街边的人或行色匆匆，或神色怔松，一派安然的景象，一切似乎都被上了一层上好的釉。

　　怀雨江是楚国大运河的一条小分支，江水清澈，又是由于江边有一劳业寺，常年香火不断，不少人都拜佛上香，放生一些小动物，几十年来，江里也就多了许多锦鲤，鱼龟。有时走在江边，也会因为江水缥碧，因而看见一些色彩艳丽的小鱼成群游来，也不失为终南城内一道风景。

　　箫长思脚步缓慢，傍晚的微风卷起她发尾的几缕发丝，漂亮地打起个卷，又落下。远方有一男子立在怀雨江边，一身月白长袍，负手而立。

　　箫长思眯眯眼，看见月白衣服的男子后脚步加快了几分。

　　远处的男子也似乎看见了她，微笑着向她走来。

　　“最近过的如何？”男子走到她身边，问道。

　　箫长思身材已经十分高挑，男子比她高了一个头，此时她抬起头，罕见的温柔姿态，道：“过得，也就那样吧。”

　　男子名叫司徒钰，气质十分干净，给人纤尘不染的感觉，一双星眸看着箫长思时道不出的柔和，他道：“看来过得不怎么样啊。”

　　箫长思一张白皙的脸在一身红衣的衬托下越发清丽，她笑着说道：“那你呢？”

　　司徒钰道：“近日师尊命我来楚地寻找九阳回丹的最后一味药引，我想着前几日你飞鸽给我，说是在楚国皇城有要事，便顺道来看你。”

　　箫长思转头看着面前一片夕阳投在怀雨江江面上的影子，问道：“那最后一味药引具体是在楚国的什么地方？”

　　司徒钰道：“ 长余城。”

　　箫长思一声轻笑，道：“长余城与终南城相隔甚远，你说你是顺便来看看我？”

　　司徒钰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是特意来看你。”

　　这两人相处的模式永远都是像朋友一样地寒暄。

　　箫长思也笑，但随后又是一阵怅惘，她道：“我弟弟近些时日有下落了……”

　　司徒钰眼里有点欣喜的光，他问：“箫阙……你找到了？”

　　箫长思摇头，道：“没有，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钟南城中。”

　　司徒钰自然看出箫长思内心的失落，他道：“别担心，会找到的。”

　　箫长思回头看他，见他一副关心的模样，道：“也别说我了，你近日有些什么新计划？”

　　司徒钰抿了抿嘴唇，想了一会儿，道：“最近先在终南城住几天，等楚国的正月十五元宵盛宴一过，就动身去长余城。”

　　箫长思笑道：“你也要去看盛宴吗？”

　　司徒钰道：“嗯，去凑凑热闹。”

　　箫长思眼里星光点点，道：“那你就真的有热闹看了。”

　　司徒钰笑说：“怎么，不会是你要去参加这次盛宴吧？”

　　箫长思笑的高深莫测，道：“你猜对了。”

　　两人说说笑笑，夕阳渐矮，不一会儿天色已晚。

　　箫长思也知道出宫府的时间越长越不利于她的计划，于是对司徒钰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你也走吧。”

　　司徒钰看着她的侧颜，赞同道：“你先走。”

　　箫长思抬头看他，司徒钰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忽然，箫长思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司徒钰，道：“司徒钰，谢谢你。”

　　司徒钰拍拍她的肩膀，深知箫长思这几年摸爬滚打的痛苦，于是道：“对于我，你永远都不用谢，先走吧。”

　　她抽出身来，道：“好，再见。”

　　司徒钰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眼神从没离开过她。

　　其实长思，我会一直在身后，不管你回不回头。

　　※※※

　　箫长思走进出来时经过的那条小巷，一身长袍被微风吹得翻扬起来。

　　“ 你喜欢他？”小巷那头忽然走出来一个欣长的身影，一身白色长袍在初升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箫长思愣了一瞬，随后道：“主子。”这人的气质，即使不在白天，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苍城。

　　苍城缓步走过来，待离箫长思还有几寸距离时停下。是的，他们靠的很近。

　　苍城的声音带了一点无奈，道：“叫我什么？”

　　箫长思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气，她一愣，忽然想起前几天苍城说的话，于是改口，道：“苍……城。”

　　苍城默了一瞬，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箫长思微低着头，眉皱起，回答道：“恩人。”问这个干什么？

　　苍城比她高上很多，此时看着箫长思的头顶，忽然想说的话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他抬手，勾起箫长思的下巴，目光与她对视，道：“以后和我说话，看着我的眼睛。”

　　箫长思看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道：“好。”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苍城松开手，问道。

　　箫长思动了动脖子，道：“没什么，就是一些问好的话。”

　　苍城看着箫长思的眼睛，忽然道：“那为什么你要抱他？”

　　箫长思回想了一下刚才与司徒钰对话时的情景，道：“没什么，朋友之间好长时间没见，表示慰问。”

　　苍城这才又回到最初问箫长思的问题：“你喜欢他吗？”

　　箫长思回答：“不喜欢。”

　　逆着月光，箫长思能见到苍城脸的轮廓十分精致，随即便看见他的唇动了动。

　　苍城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时迟疑了。”

　　箫长思回想：我迟疑了吗？我迟疑了吗？我迟疑了吗？

　　苍城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好笑，于是道：“箫长思，有时候你还真的挺可爱的。”

　　箫长思听了这话不免有点吃惊，于是道：“是吗？”

　　苍城仔细地看着她，一张月光下的脸美的十分动人，他……居然很想亲一口。

　　箫长思看他盯着自己的脸，于是说：“我脸上有东西？”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

　　苍城眼睛眨了眨，一脸认真地说：“你脸上没有东西。”

　　箫长思看了他一眼，道：“哦。”

　　苍城移了移自己的视线，道：“抱我。”

　　箫长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见苍城张开双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箫长思被他抱在怀里，很奇怪，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

　　“我发现，我有一点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