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灵木（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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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基本上可以判定马心怡是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这种情况的话，警方向法院上诉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这群闹事的家属已经得到马家追加赔偿金的允诺，其中几个人多半就是为了钱才来掺和一脚的，加上自己孩子伤的也不算重，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但是有两个断了胳膊瘸了腿、差点得了脑瘫的孩子家长，在警察局待了一晚上，还是没能冷静下来，总挑剔警察在用各种说辞推脱包庇。
此时面对警察新一轮的说辞，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索性拍案而起，脸上的肥肉都要甩到天花板上。
“精神失常？那你们拿得出精神状况鉴定书吗！没有鉴定书就想空口脱罪！？”
“你们别说什么人死了名声就不重要的话，罪犯就是罪犯，我们咽不下的是这口气！”
马父坐在座位上，叹了很沉的一口气后，沙哑的嗓子无力发颤：“那你们还想要怎么样！我的女儿都已经死了……你们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好好安息吗！”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在那男人身后，两人应该是一对夫妻。她随即犀利地指责马父道： “呵呵，必须给马心怡送审定罪！要是你们不上诉，我们几个联合起来也要向更高一级的法院上诉！不上诉也行，按照我儿子受伤的位置砍断她的腿脚！不能就让她这么火化算了！”
马心怡的父母今天本来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的，不想让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还要遭受非议，可是面对这些家长偏激的质问，他们也没办法一直委屈求全。
马母在一旁泣不成声，本来就娇弱，还没吵一句人就哭得快断片了。马父则红着有些沧桑的眼眶，下颚微动，积压在胸腔情绪也快到了极点。
韩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帮警察时刻现在注重自身队伍的文明建设，可现在问题没解决，倒整得场面一度蛋疼。
于是他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句：“行，不火化。不火化就只好留个残尸呗，到时候成了恶鬼到你家索命去！”
“你……！”
那女人听到他这声吓唬，心顿时就虚了半分：“你、你这人是什么态度啊！你是警察吗！”
韩蒙瘪瘪嘴，挺了半个胸膛出去：“我还真不是警察。再说跟你这种人还要讲什么态度吗？钱也赔了，歉也道了，你还要人家一个刚死了女儿的父亲跟你低三下四的讲道理？就你家儿子的胳膊宝贵，人家女儿的命就贱得一文不值了？”
那女人气得满脸抽搐，她的丈夫伸过来一拳就往韩蒙脸上抡。
韩蒙迅速往旁一闪，就轻松躲开了。
等他下一拳过来的时候，周孝让忙起身，握住了那男子的拳头时候终于强硬了几分，硬请他重新坐了下来。
周孝谦见状忙扯回了韩蒙，堵上他的嘴先将他拉了出去。
“你也消消气，现在里边已经够乱的了。”周孝谦叹了一口气，深深后悔自己昨天就不该出手，现在他也没什么资格来开导韩蒙。
牵扯到民事纠纷的案子大都是这样，双方各占着理不肯放，警察又很难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稍不小心，还容易让事态火上浇油。
“不是——”，韩蒙气显然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你们这调解和退步也得有个限度吧。要我说，这种人干脆就放我们那未成人形的妖堆里吓几天，什么毛病都吓好了。”
周孝谦嗤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韩蒙，你虽然本事挺大，但还是太年轻了，得找个人管管你。”
韩蒙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找谁管？你哥？”
“我哥倒是一直都挺想管你的，可是你偏不让啊。”
周孝谦话锋一转，又说：“我看那聂老师也挺不错，为人端正，长得清秀，关键是还有一份教书育人的体面工作，比你平时厮混的那些妖要强得多，总不至于带坏你。”
韩蒙听到他说聂忽歌这话倒也不排斥，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吹什么呢，他也是妖。”
周孝谦的三观仿佛震碎，“他也是……妖？？？”
韩蒙眯着眼，也不知是从哪生出来的一份骄傲：“人家可是正经莲妖，能不端正清秀吗？”
周孝谦顿时不说话了，摆摆手做了个“罢了罢了”的手势，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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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刻钟的功夫，韩蒙无事可做，就蹲在地上吃梨，梨还是从邱局办公室拿的。
他这会儿忽然看到一个孕妇独自从警局门口走了进来，在询问了一位警察之后，就先坐在一旁等候。
韩蒙眉头一凛，望着那个孕妇身上所释放出来的紫色妖气，随手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梨一丢，沉着嘴角直径朝她走了过去。
这时另一名女警察突然过来跟那孕妇说了什么。
孕妇点点头，便起身按照女警察指引的方向，行动迟缓地往里面那间调解室走去。
韩蒙从后面偷偷一把拉住了那个女警察，笑眯眯地问道：“警察姐姐，她是谁啊。”
她张望着孕妇走远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对韩蒙说：“沈雪心，她是市二中的老师。她老公骆琦，就是这次事故中唯一被马心怡砍死的那个……”
“沈雪心？”
韩蒙倒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不过比较模糊，便立刻发了条短信让启丹查一查来历。
那女警察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唉，女人真是不容易，听说她两个月之后就到预产期了，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出了这种事，真是可怜。要说到讨说法，她才是最应该讨说法的人。可是我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来跟那群孩子家长一起闹事的。说来也真是好笑，人家一孕妇死了丈夫的都还没说什么，那些家长也真是好意思……”
显然，这个揣着大肚子的沈雪心的出现，彻底激起了该女警的打抱不平。
韩蒙拧眉咳了咳，很快就收到了启丹的反馈：【大王，《万妖册》上记载沈雪心是一只千年蜘蛛精，祖上在淮山的蜘蛛洞。电子数据库里暂时没有查到她有任何违反妖协规定的不良记录，而且她的良妖证在有效期内，半年前还跟一个人类老师登记结了婚。】
一听到是友军的可能性比较大，韩蒙心里稳了些。
可他还是觉得这里面实在蹊跷，这沈雪心怀着孩子死了丈夫，平白无故的居然不是来讨说法的，难道还是给警察稳定局势？
没道理。
半个小时之后，警察和那几个家长都三三两两从里面走了出来，彻底结束了这场持续了近十八个小时的持久谈判。
不知道这里面刚才上演了一番怎样的好戏，本来争锋相对的两派人，竟然转眼间还上演了一出握手言和、军民相亲的骚操作。
连那对声称要砍马心怡尸体的夫妻，也都将脸上的愠色给收敛了起来，转而跟警察同志们道歉。
“这……是什么个情况？”韩蒙一脸懵逼。
周孝谦也总算是松了一口长长的气，拍了拍韩蒙的肩膀，说：“是死者骆琦的妻子。没想到她今天竟然亲自给那些家长当榜样来了，说她愿意相信警察和马心怡父母，配合警察和法院的取证调查，而且证明马心怡生前跟他们夫妻也有不少接触，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人连一分赔偿金都没要……明明人家在这次事件中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且沈雪心毕竟是个老师，在家长当中本来就有表率带头作用，后来那群家长就一个个的连追加的补偿金都没好意思拿，呵，这群人闹了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逗不逗。”
韩蒙无言皱眉，这就看到那沈雪心低着头，面容憔悴从最后面走了出来。她的眼角还有两条未干的泪痕，但看着她的此时的气质总体上是祥和平静的。
她看到韩蒙，也顿住了下脚步。
韩蒙不一定记得每一只妖，但是只要频繁活动在人类社会的妖，就不可能不认识韩蒙。
沈雪心低着头，走过去，用细细的嗓子问候了一句“大王”。
她的孕肚已经不小，身材却十分消瘦，一时没站稳仿佛就要连着大肚子被风吹到，听着她说话的人都得悬着一颗心。
韩蒙心里有一股说不太出的滋味。
妖怀人类的孩子并不是件容易下决心的事，不说在一段时间内会损耗大量的妖力，而且至少说明她已经做好这百年来与人类分担生老病死的准备。可这意外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地出面……帮了妖协和警局一个大忙。
韩蒙想安慰她，可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无力，无措地挠挠头，只说了句“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妖协”。
沈雪心眼眶仍是湿的，神色呆滞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周孝谦等沈雪心一走，便一脸震惊追问韩蒙：“卧槽她也是妖？！”
韩蒙点了点头，“大惊小怪。”
“我说她怎么能这么明事理，原来是你搬来的救兵！好在这次的案子总算是解决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了吧。”
韩蒙听到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他想不太通，烦闷地打了下周孝谦的胸口，就往外面走去。
“喂韩蒙，你干什么去？我哥刚还说让我留你一起吃午饭的。”
韩蒙吹了声哨，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谁爱跟他吃去去——”
“喂，那我怎么跟我哥交代喂、喂？……”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灵木（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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