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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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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氪和贺灵已经离开,白惑在桌边给两个人满上酒。
“我吧,从小学习就不行,不像我大表哥,他干什么都比我强,但是我呢,有一样他们都不会的特殊技能,”马钟神神秘秘地凑近白惑,“我天生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你看得见我手腕上的锁链?”白惑问。
“能,怎么不能。”
“是吗,它是银色的还是黑色的?”
马钟一磕巴,答不上来。
“果然是个骗子。”
马钟拉住白惑的袖子:“哎哟别走啊,不是,我这眼睛时灵时不灵,刚刚月光下那么一闪,我也没太看清。”
“今天下大雪,哪儿来的月光?”
真别说,两人同时抬起头,这才发现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被什么拨开了一条缝,漏出一抹月光来。
还真有月光。
白惑怔愣了一下,只是这月光颜色不太对,并不是清透澄亮的白月,而是朦朦胧胧的红月,像是在月亮外面罩了一层淡淡的血纱。民间说法,毛月亮。
马钟一掐指,嘶了一声:“不祥之兆啊。”
“五年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白惑问。
“这个嘛,还真是从你面相上算出来的。”马钟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小同志,你不像普通人啊,你是……”
白惑怀疑地看着他,桌下的手指握紧了。
“你是同行吧。”马钟一副早已看穿的表情。
白惑讳莫如深地“哼”了一声,桌下,手指松开来。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马钟一双肿眼努力挤出一个真诚的眼神,“钟爷别的不行,就是一点好,讲义气!”
“好!”白惑扭头,“老板,他付账!”
“等等等……”马钟扑通抱住白惑的大腿,惨道,“大兄弟,你不能这样,我上有老下有小,帮人要帮到底啊。要不……要不我再告诉你一个行业消息,就当抵了这顿饭钱了?”
白惑惦记着家里的小奶龙,叹了口气:“大爷,五分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您就留在这儿刷盘子吧。”
“说说,我说。”马钟站起来,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干什么?”白惑后退两步,“我可是有原则的。”
“这个这个,找到了,幸好没破。”马钟笑呵呵地从保暖内衣内袋里掏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玻璃珠子,“看见了吗?”
白惑满脸嫌弃,没接:“这什么?”
“没见过吧,”马钟得意道,“这里面有条吸血虫,蝙蝠血喂大的,是我们堪舆界的法宝,能指出异象的位置所在,我这回跑来夕城,就是受它的指引。”
白惑一怔。
晚上光线不太好,封闭的玻璃珠里,隐约可见一条芝麻大小的长条血虫正缓慢向着某个方向蠕动,这情景虽然恶心,但白惑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这珠子和罗盘的原理是一致的,可以说是个低配版的罗盘。见到这东西,白惑内心简直泪流满面,没想到人类的山寨能力都这么强大了。
“不瞒你说,我来夕城确实是有目的的,”马钟正色道,“我大表哥你知道吧,著名动物研究所教授,其实那都是幌子,他们肖家整个家族,从他太/祖那辈开始,就一直在寻找一种传说中的动物。”
“什么?”白惑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钟左右瞅了瞅,小声说:“龙。”
白惑的脸色看上起毫无波澜,反而笑了出来,就像听见了某个闻所未闻的笑料:“龙?他们是不是研究傻了?”
“啧,”马钟急了,“你怎么还不信呢,一九三四年营口坠龙事件,九九年武汉磨山树倒之谜,你去搜搜,这些网上现在都能搜到,世界上真的有龙!”
白惑一脸无奈:“好好好,你说有就有,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马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我吧,从小资质就比较平庸,干什么都被我大表哥压一头,我就想,万一哪天我比他先找到了龙……”
白惑明白了,这货就是个神棍,打断了他:“你就为这个跑到夕城来?”
“没错,我偷看了我大表哥近几年来的研究,发现他提到夕城的次数非常多,加上这虫子又往这边指引,我就想来看看,说不准运气好正好撞见一条龙呢哈哈哈哈……”
白惑:“……”
“哎哟,方向定了,你快看。”马钟指着玻璃球里停止运动的血虫说。
白惑闻言抬头,脸色微变。
这方向……似乎是他家?
白惑猛地想起和罗文絮出现场那天,罗盘一直往西南方向的乌洛山指,当时他一直以为是出现了更厉害的东西,吸引了罗盘的注意力,使指针改变了方向。从结果上看,也确实说得通,麟龙出世,的确可以说是天降异象。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一开始罗盘的位置没有错,它指向的就是凶手的目标地点呢?
“糟了!”白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因为紧张,说话时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喑哑。紧接着他单手一撑跳过桌子,冲出门拔腿就跑。
马钟傻眼了,半晌在身后大喊:“哎,账还没结呢……”
*
白惑一路上肠子都要悔青了,不该把小奶龙一个人丢在家里的,那么弱小的孩子,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想伤害他,简直太容易了。
远远看见小木屋里灯光是暗的,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胖鸡!”白惑两步跑过去,一脚踹开家门,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没有人,地上碎玻璃片滚了一地,桌上的带鱼也被打翻了。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白惑急促的呼吸声,窗外雪地里反射出的微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白惑转身在房子里一番粗暴的搜索,崩溃地发现不光小奶龙不见踪影,胖鸟也不知去向。
粗略一算,他离开前后四个小时,小孩儿走路都不利索,仅凭自己应该跑不远。
看见院里的积雪,白惑快步走出去。万幸,院子里果然有一串人类进出脚印,从大小判断应该是位成年男性,从家门口一直延续到院外,最后隐没在来来往往的车轮胎印里。看足印的清晰度,时间应该在半小时内。
“喂,珊瑚吗?”白惑反应迅速,立刻拨通了龙族协会的电话,他穿着单薄的针织衫,站在寒风中,一手摁着额头,眉心皱得很紧,“协会的人在不在?有件事想找你们帮忙……”
不远处,一辆警用吉普车打着双闪缓慢靠近。
白惑沉迷在自责的情绪中:“对,一条小水龙,狼青色,刚出生,具体你就别问了,回头我再告诉你,照片?没有照片,你……”
吉普车缓缓在白惑身侧停下,降下车窗。
白惑扭头,与车里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上眼:“……”
纪北抱着化了人形的小奶龙探出小半个头,诧异道:“白主任?”
“……不给我照片我怎么帮你找人,你什么时候捡了个小崽子回来,为什么不跟协会报告,你这是违纪的你知道吗?要受处分的……”电话那头的女声还在喋喋不休。
“算了,不用了。”白惑咬牙挂了电话。
小龙崽一看见他眼眶就红了,委屈巴巴地从车窗里朝他伸手,鼻子不争气地开始抽气。
白惑连忙从纪北手上接过小孩儿,整个抱进怀里裹住:“乖,没事儿吧?”
他这才发觉自己也是手脚冰凉——被吓得。
纪北熄了火,拿上一叠资料下了车。外面气温少说零下七八度,离开空调,温度骤降,纪北一下子没缓过来,踉跄着撑了下车门才站稳。
“抱歉啊白主任,我来的时候听见屋子里有小朋友在哭闹,就擅自进了院子,”纪北边喘边说,歉意地看着小龙崽和白惑亲亲密密,“这是你……儿子?”
白惑对纪北的出现始终抱了几分戒备,只淡淡点了点头。
纪北大约也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便解释说:“小朋友给我开的门,我看家里没大人,就这么一个小孩子在家,怕他是饿了,就带他去附近买了点牛奶。”
“我临时出了趟门,”白惑对他点点头,“谢谢你。”
小奶龙趴在他肩膀上,紧紧搂着他,一股子再也别想丢下我的架势。
这力道让白惑心里一阵柔软,语气也不自觉缓了几分:“好了好了,跟叔叔道谢。”
“没关系。”纪北脸颊冻得通红,笑了笑,“小朋友很乖。”
白惑听到自己孩子被夸,心里甜丝丝的。
小奶龙对他黏糊不假,对外人却十分排斥,连胖鸡都被他咬过,但他肯跟着纪北走,这倒是让白惑有些意外。至少说明,这孩子对纪北是不讨厌的。
龙族基于天生敏锐的五感,对危险的直觉和感知能力都比人类强大太多,哪怕是幼崽时期,对人类的气息感知也很敏感。一个人有没有恶意,小奶龙是能感觉出来的。
纪北到底是名警察,身上有着经年累月磨砺出来的正气,这样一个人,偏偏又身体弱,没什么攻击性,性格还柔软好亲近,招小孩子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但白惑还是觉得有那么点酸酸的。
“纪警官过来,是有什么事吧,进屋坐坐?”白惑问。
纪北摆摆手,笑道:“太晚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我说完就走。关于最近那起案件的进展,队长应该已经跟你交流过,我这次来,是想把第三起案件里的一些异常数据拿给你,我们大队连夜分析了好几回,始终没有什么重大突破。我听队长说白主任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就想着,如果你能参与分析,或许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新思路。”说着把手中打印好的资料递给白惑。
这话说得白惑既惊讶又惭愧,还不好拒绝。他怕纪北在冷风里再多吹一会儿就要晕过去了,连忙应下来,只说有思路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那我就先回去了。”纪北发动吉普,笑道,“小朋友抵抗力差,当心着凉,快进屋吧。”
“真的不用送吗?要不给罗队打个电话?”白惑不放心,人总归是来找他的,真出点什么事,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用,他忙着呢,”纪北哭笑不得,“我好歹是警察,哪有那么娇弱。”
白惑点头:“好吧。”
把小龙崽抱进客厅,白惑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把脸,问:“那只胖胖的鸟呢?发生什么了?”
小奶龙指了指窗外,一脸困倦地钻进了白惑怀里。
*
雪地里,一辆警用吉普车晃晃悠悠地走着。
“我头上有只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车厢里放着一首颇有年代感的儿歌,歌声在雪地里格外空灵。
刚刚为了哄孩子,纪北特意放的,小孩儿似乎很喜欢,抱着牛奶瓶听得很入神。如果不是知道这么小的奶娃娃根本不可能听得懂,他几乎要以为小孩儿在听歌词了。纪北喜欢小孩,一个人开车容易犯困,回程他也就没关。
这一片路灯坏了,前方路况糟糕,积雪已经没过半个轮胎,纪北开得艰难,几乎是把吉普当驴开。
开出去几公里,他才发现副驾驶上遗落了一条围巾,正是小朋友被他抱出门时手里拽着的那条。一路上都不肯撒手,一碰见爸爸,围巾就不要了,纪北心中好笑,这白惑看着没个正形,没想到和孩子之间的感情还挺深。他很羡慕。
正走着神,车头“砰”一声闷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嗯?”纪北踩下刹车。
此刻正是凌晨四点,周围荒无人烟,可见之处除了被大雪覆盖的路面,并没有人类出没的痕迹。纪北伸长脖子,在车大灯的光线边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影。
“谁在那里?出来!”
没有回应。
多年警察生涯让他很快警觉起来,迅速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配枪握在手里,解开安全带。
刚刚下车,纪北还没站稳,余光一道黑影闪过,有什么东西以人类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咬上了他的脖子,他只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