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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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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土豆条下肚,两个人觉得还没饱,又下山挖了一麻袋红薯回来。
“话说,你那个鳞片,”先知边洗红薯边说,“我劝你先藏好。”
白惑枕着脑袋打瞌睡,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我说真的,”先知认真踢了他一脚,“不然你会变成众矢之的。”
“小老头,”白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我这不就只给你看了一眼吗。”
“龙族现存的管理体系已经很完整了,突然出现一个异常强悍的新种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研究过人类发展史就知道,任何一个时代,当代管理者都对新团体的出现尤其敏感和忌讳,毕竟,政权的建立最开始都是从小团体开始集结的。”
“我知道,这不是藏起来了。”白惑挥挥手。
“你藏起来是因为你想自己先查清楚。”先知点破他,“别不耐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多为你家的那位考虑考虑。”
白惑精神了:“我家的?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儿子都有了啊?”先知也是一愣,唏嘘道,“我也就是几年前给你算了一卦知道你命定之人已经出现,你速度也太快了。”
“什么?”
“不说这个,我在想,看到你的鳞片我才确认,金龙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出于什么原因藏起来了?”
先知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一个种族想要完全隐藏自己的踪迹可不容易,既然藏起来了,那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出现了?”
白惑想到那只鲜血淋漓的血龙,浑身一阵恶寒:“金龙真那么凶,喜欢把同类杀害并且剥皮?这也太夸张了。”
先知摇头:“书上是这样记载的,不光剥皮,他们还喜欢缠着龙类打斗,打赢了就把对方叼回巢穴交尾,尽兴了再咬断脖子。”
“总之你先什么也别说,他们要查让他们自己去查。”先知点了油锅,把红薯条裹上面粉丢进油锅里,“真是金龙在作祟的话,肯定还会有其他线索,不差你这一张鳞片。”
白惑点点头,不吭声了。
“你跟周崇文关系还好吗?”
白惑瞥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随口问问,不想说就算了,你们小时候那么要好,我以为他当了族长,你会愿意回龙族。”
白惑盯着火堆,轻叹:“怎么可能呢……”
“周崇文这个人,仗义还是仗义的,就是心思太深了,而且……”先知措了下辞,“他是我少数看不见命盘的人。”
白惑乐了:“嚯,还有你‘看’不出来的?”
明知白惑在开嘲,先知却很认真地解释:“凡为灵者,命格都可以拆成两部分,天地、时间、气象等皆为‘命’,行为、意志等则称为‘格’,二者加在一起才是一个人的命数。命可以影响到格,格也可以逆天改命,二者互相影响,时刻左右命盘。”
“等会儿,”白惑打断他,“那照你这么说,那种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将来命好不好的岂不都是骗子?”
“也不能这么说,”先知说,“绝大部分人的命和格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正是算命的难处所在,也是算命的精髓。简单说,你可以把命和格具象化成经纬度线条,我们计算的就是经度和纬度的交叉点,有多少种可能性,以及每种可能性大致的概率,由此推断出未来的走向。”
白惑一咂摸,突然觉得有点意思:“那什么样的人会看不出命盘?”
“我学习的是改良后的大衍筮法,算法复杂,但精准,通常来说,算不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的‘命’或者‘格’的变数非常大,大到无规律可循。通俗来讲,就是这个人的人格特别反常,或者命的落差非常大。”
白惑想了想:“周崇文以前和我一起当吊车尾,现在成了族长,也算是落差很大了。”
“但这个落差不一定是‘命’造成的,”先知强调道,“能影响到命盘的东西,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白惑才不管那么多,不怀好意地碰了碰先知的胳膊:“老头,你看过我的命盘吗?”
先知翻了个白眼:“刚刚是谁说我家里是搞批发的。”
白惑搓手:“做人别这么小器。”
先知捋着白胡子得意一笑,打掉他的爪子:“边儿去。”
“喂……”
“不算就算了,我还懒得知道呢,”白惑追过去,“帮我儿子算一算呗,我把他生辰八字报给你?”
先知把炸好的红薯条捞出锅,一指桌上的一个破罐子:“好说,看见那个陶罐了吗,三千多年前秦始皇用过的,辟邪消灾,只卖你两万块人民币,你买了不吃亏。”
白惑心里正嘀咕三千年前秦始皇好像还没出生,翻过碗底一看,“MADE IN CHINA”几个英文字母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哎,别走啊,我这里有二维码,支持扫码转账啊……”
“您留着当夜壶吧。”白惑转身出了他的山洞,顺手牵羊地摸走了半袋子炸好的红薯条,“我走了,我儿子来接我了。”
先知忙跑出来凑热闹:“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我们有感应,不用看的。”白惑理了理衣服,回身一笑,纵身飞上远处的小山坡。
不多时,坡下果然爬上来一个小少年,眉清目秀,身姿挺拔。
先知远远看着,轻轻“嘶”了一声,嘀咕:“这孩子的身影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白惑蹲在坡上笑弯了眼。
李临溪一路跑上来,轻轻喘着气,打量白惑:“反正没事做。”
“龙宗里好玩吗?”白惑又问。
李临溪沉吟两秒,简短评价:“太吵。”
白惑大笑,把手里的薯条塞给他:“小子,你要求还挺高。”
“回去吧,你该吃药了。”李临溪接过。
“来我背上。”白惑招手。
李临溪摇头:“没几里路,走路回去。”
白惑还没接话,李临溪已经调头往坡下走了,他只好跟上去。
龙宗的一草一木,虽然相比从前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大体布局依然大同小异。两父子从温泉池经过,趁着没人看守,白惑领着李临溪进去参观了一圈。
这里和山外的温泉不同,泉水非常清澈,正冒着淡淡的热气,整个水池非常大,泉眼四周零星分布着数只金色碗状物,正中心的一只金碗里盛着一枚白色的龙蛋,大半身浸泡在温泉水里。
“崽子,知道那是什么吗?”白惑不怀好意地问。
“龙茧。”李临溪道。
“咦?”白惑惊奇,“你知道?”
李临溪不想告诉白惑他在墙边找到了一处石碑,上面不光介绍了温泉池的来历,还介绍了龙茧的孵化过程及注意事项。很明显,这里就是龙类幼崽孵化中心。
“龙族的出生率一直在下降,为了保证龙茧成功孵化,从很久以前开始,所有的龙茧都放在这里统一孵化,由专人看守。以前这里管得可严了,离着五十米远,连咳嗽一声都不行,生怕吓着没孵化的龙宝宝。”白惑回忆,“我记得以前虽然孵化率不高,但好歹这些碗都是盛满的,现在竟然就剩下一枚。”
李临溪看向温泉中心的那枚龙蛋,他虽然在书上见过不少关于龙茧的描述,但真实的龙蛋,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惑看李临溪不说话,忍不住逗他:“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你是怎么来的?”
李临溪奇怪地瞥他一眼,他跟着景蓝学习医术,医学常识可比他这个爹精通多了。
“龙茧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吧?”白惑意有所指,“两只龙类结为夫妻,会产下龙茧,之后把龙茧放在温泉水里孵化,才会有龙宝宝出生。”
李临溪知道白惑在逗弄他,直接问:“那我妈呢?”
白惑卡壳。
“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李临溪无奈。
这下轮到白惑傻眼了:“什么?你听谁说的?”
“没有听谁说,你都没有结婚,哪里来的我。”李临溪振振有词。
白惑居然无法反驳,半天才说:“谁说我没结婚?瞎说,喜欢我的人可多了,我跟谁不能生个你出来。”
李临溪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白惑一眼,垂下眼不说话了。
白惑心里一沉,说错话了。
“走吧,外面来人了。”片刻后,李临溪低声打破沉默。
白惑给自己挖了个坑,又不知如何补救,满头懊恼地跟着李临溪出去。
两个人出了温泉池,碰上一对正准备集合开会的警卫,这才得知,周崇文召集了在队的所有警卫开会,难怪温泉池里没人把手。
白惑注意到有警卫在搬运几架云雨台,忍不住问:“这不是用来下雨的法器吗?搬这个干什么?”
龙宗里常年维持着最适宜的气温和天气,不分四季,不分晴雨,需要的时候,可将云雨台布设在龙宗四周,实现刮风下雨等特殊天气。
“族长吩咐布好云雨台,听说要打三天惊雷,以震慑入侵者。”
“打雷?”白惑不解。
“有长老在典籍中查到,金龙无坚不摧,唯独害怕雷电,周族长出于安全考虑,做了这个安排。”
“确定伤人者是金龙了吗?”白惑问。
警卫摇摇头:“不知道。”
几人走后,李临溪问:“什么是打雷?”
白惑回想起李临溪自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经历过打雷,想了想解释道:“天气的一种,挺热闹的,和放大型鞭炮一样。”
“哦。”李临溪点头。
祭祀大典在即,龙宗客人多,周崇文忙得团团转,到晚饭时两人也没见上一面,只派人给白惑安排了一间客房。李临溪跟着景蓝出席晚宴去了,白惑乐得自在,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抓只兔子回来烤了吃,外面天空一闪,一道惊雷霹雳而下,巨声响彻整个山谷。
“嚯,这就开始了。”白惑啃着苹果出门。
龙类三大族对雷电并不陌生,更谈不上恐惧,上古时期,龙类之间还留存有施雨布雷的法术,只是后来失传了。对于火龙而言,在雷电中穿行不仅不会被伤害,适量的电流还能通畅经络,活络筋骨。
坊间传闻,早上电一电,精神好,晚上电一电,睡得香。
常年生活在龙宗的龙类不像白惑,很少有接触雷电的机会,此刻云雨台一开,纷纷出来看热闹,不少龙类还化了形飞到天空上去追逐雷电,头顶的云层里不断地有龙尾巴出没。
外面轰隆声不断,丝毫不影响尊礼楼里的晚宴,周崇文终于得闲片刻,和几位贵客喝酒议事。景蓝微笑着端起酒杯,发现身侧的李临溪今晚格外沉默,一直坐着不说话,时不时揉一揉太阳穴。
“临溪?”景蓝出声提醒。
李临溪眼神飘忽了一阵才定在景蓝脸上,显然没听清周围的话。
景蓝依然笑着,眼神却有些微担忧:“周族长在问你话,在龙宫学得如何。”
李临溪懵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周崇文的席位,缓声道:“得景师叔教诲,受益匪浅。”
“那就好。”周崇文笑着端了端酒杯,“你杯里是梨汁,多喝一些。”
“谢周族长。”李临溪迟疑地端起酒杯,惊雷声中,他一下子没拿稳,酒盏泼了半杯出来,甜腻的梨汁打湿了衣襟。
四周有人传来轻笑,笑声倒也没什么恶意,但钻在李临溪耳里,总觉得鼓膜阵痛,心口仿佛有股莫名的血气在不断往上翻涌,眼中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景蓝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临溪?”
李临溪干脆放下酒盏,起身揉了揉眼:“师叔,我有点累了。”
他到底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虽然性格过于早熟,但面相还是个小孩,低声说起话来让人毫不怀疑。
“累了就去休息吧,也不早了。”景蓝安慰道,同时叮嘱,“去跟周族长告个别。”
周崇文一直注意着这边,立刻道:“不必,回去好好休息。烛颜,带他去客房。”
李临溪道了谢,给景蓝行过礼,转身便跑了出去,准备给他带路去客房的侍女被远远甩开,硬是没追上。
龙谷里到处都是在雷声中穿梭欢呼的龙类,李临溪头痛欲裂,抱着脑袋穿过人群,一通瞎跑,也不知撞到了多少人。
他在谩骂声中爬起来,堵着耳朵往前冲,一个不留神,硬生生撞进了某个人怀里,还撞了个满怀。
“哟,这是谁家的小帅哥。”
李临溪抬起发红的眼眶,看清白惑的笑脸,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
“哎,怎么了?”白惑诧异。
被熟悉的气息笼罩,李临溪忍不住了,哭腔道:“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