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60、第 60 章

　　雍宁七年三月，大宛国在大靖使节团与西域各国的联合压制下，皇族内部持续了两年的斗争终于结束。
　　大宛皇族将国王蓝庾合力诛杀，并派遣使者带着蓝庾的人头向长敬候求和。长敬候欣然应允，并要求皇族尽快推选新的国王人选。大宛皇族早被提前潜入都城的大靖皇商们挑拔唆使，众人心怀鬼胎各自为阵，经过数月的勾心斗角之后，最终由前任国王蓝庾的异母弟弟毋寡被立为新王。
　　而这位民众呼声极高、平易近人又热爱国家的毋寡王，正是长敬候与皇商端木既明商议已久的最佳人选。
　　毋寡不仅对大靖朝廷十分友善，而且在挑拔皇族内部关系与诛杀国王等事情上出力不少。动乱结束之后，毋寡不仅慷慨许诺大宛国从此以臣属的身份定期向大靖朝廷进贡汗血马，还高高兴兴在半月之后迎娶了来自大靖皇室的绮王主为王后。
　　从此，大宛国服属于大靖。
　　长敬候与众位将士留在大宛国处理余下事务，皇商团带着数十匹汗血马及此番西行经商所得的财帛浩浩荡荡提前返回了京城。
　　此次西行与以往不同，大靖强大的军事实力震慑住了远在西域的诸多小国。
　　当曾经桀骜不驯的大宛国不得不面对大靖的军队俯首称臣之后，大靖商贾们的经商之路变得更为畅通。而且在他们临走前，各国国王与贵族们都热情奉上了收藏多年的奇珍异宝。
　　这些在大靖极少出现的宝物被皇商团千里迢迢押送回了京城，以博天子展颜一笑。

　　不知为何，烛烈始终不愿让我出宫参与上巳佳节的盛会，我磨破了嘴皮也没说动哥哥，当三日后恒宇他们兴高采烈回了宫他都不曾退让半步。
　　我长到十岁还是头一回见到烛烈对我坚守了他的原则。毕竟过去的那些年里，烛烈那些看似森严克制的原则或许在其他人身上所向披靡，在我面前却一退再退。
　　无法见识上巳佳节的盛景我只沮丧了片刻，更多是被哥哥这次出乎意料的坚决态度给惊到。
　　看不到今年的上巳节又何妨，等我成年出宫建府，想看多少次都可以。虽然并不知晓烛烈这般坚持的缘由，但他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一味地撒娇似乎过于稚气，我很快便想通了，老老实实主动认了错。
　　然而烛烈并没有放在心上，好生温言安慰了一番不提，还让季通带我去他的私库挑选皇商团刚刚进贡上来的好东西。
　　总觉得我的思路被他给带偏了，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不让我出宫来着，明明所有六周岁以上的皇子都可以的……我暗暗腹诽，但低头认错意味着我在气场上已经先输了一截，多说无益，毕竟烛烈的私库收藏了大靖历代帝王最心爱的精品，想必很值得我一看。

　　果不其然。
　　三四尺来高的红珊瑚，大如车轮的整块玉璧，色如青玉有延年益寿功效的绿萼莲……至于那些被随意堆积在大大小小的箱子里的，大多还是没有经过打磨煅炼的原石，芙蓉石、水晶、砗磲、玛瑙、琥珀、紫翠玉……它们来自西域各国皇室多年的珍藏，琳琅满目，流光溢彩，数不胜数。
　　曜珠、绯珠不算稀罕，光金色海珠便有三颗，我不客气收拢起来，打算让挽青得空了做一条额饰。
　　“这是骞霄国独有的橄榄玉，颜色嫩绿如孔雀尾羽……”
　　我举起一颗大如鹅卵的绿色宝石，细细打量宝石那种被阳光穿透后轻盈澄澈的质感。
　　“真腊国靠海，多产彩贝海螺珍珠，这泪螺是深海才有的宝物，外蓝内黑，内壁附着一颗海珠，十分罕见。”
　　足有成人巴掌大小的深蓝海螺颇为古怪，那颗圆润的乳白海珠仿佛从内壁生长而成，虽然细小些，但千真万确是海珠。
　　“论工匠手艺，这些都比不上义渠国的。殿下看，这酒壶上金银错的手法用得非常巧妙……”
　　那些沉重的黄金，璀璨耀眼的宝石，多是权贵女眷们的心头好。我历年的收藏品颇为可观，这些宝物五光十色，却太过耀眼，起初我还能兴致勃勃地一件一件认真挑选，听季通事无巨细地为我讲解它们的来历与价值，很快便烦腻了。
　　我左挑挑，右拣拣，季通总能一眼辨认出我拿在手里的东西的真实身份，我挑着挑着，突然抓出一串一百零八粒的迦南佛珠。
　　我将佛珠握在手里，脸色忍不住变了。
　　这串迦南佛珠颗颗饱满，如龙眼大小，每一颗佛珠上雕刻了一位佛家尊者的图案，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和我从前遇到的所有迦南木手串一样，它们都比如今挂在我脖子上的迦南香珠更轻。
　　迦南佛珠共一百零八粒，远比同样大小的莲花形迦南香珠轻盈，而后者只有三十六颗。早年敬训拆了其中的十二颗迦南香珠做了手串，眼下还佩戴在烛烈的左手手腕上。
　　我只用手轻轻一掂，便知道这串随身佩戴多年的迦南香珠和足有一百零八粒的佛珠重量相仿。
　　二十四颗与一百零八粒，相差甚远，阿母难道在迦南香珠里镶了黄金？
　　我忽然不安起来，在材质相同的前提下，没有道理这串迦南香珠比其他手串更重。我与哥哥佩戴香珠数年，从不离身，若有何不测，早应该身体不适了。
　　或许迦南香珠只是里面藏了什么，毕竟雕刻成莲花形状，若里面中空，倒可以填充不少难以想象的东西……这个发现，应该提醒哥哥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