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边城浪子：长路终有时》大幕

17、第 17 章

　　“小叶，我们要不要告诉傅红雪，翠浓在花寒衣的手上？”丁灵琳皱着眉，轻声道。

　　叶开皱着眉，不由挠了挠头，无奈道：“真是坏事儿怪事儿接着来啊。路小佳还没有回来，马芳铃的凤凰胆还没有解，蜀道门的迷还没解开，现在翠浓还出事了。”

　　“但是，这件事不能不和他说啊！翠浓为了傅红雪，一张脸都毁了，她放弃了一切……”丁灵琳说到愤愤不平，声音有些大。

　　“你们说的……谁？”一声轻声询问将叶开和丁灵琳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马芳铃站在二楼楼阁上皱着眉苍白着脸，她的素白丧服衣裙飞舞，削瘦柔弱的身子似乎要被吹飞。

　　叶开微微皱眉：那楼上的女子的表情他是看过的，就像是将死之人的表情——累，累到不能坚持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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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芳铃听完了叶开的话，慢慢的浮起一丝冷笑：“又是我爹……居然又是他……”

　　丁灵琳不由点了下头，道：“对啊！如果不是你爹，你和傅红雪哪有那么多曲折？武林哪有那么多怪事儿？我说啊……”

　　叶开扯了扯她，皱了眉，丁灵琳这才住了口，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口无心，你别多心。”

　　“我明白。”马芳铃淡淡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再想想。”

　　叶开不忍，又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和傅红雪都走到这里了，何必呢？”

　　“我都明白。”马芳铃淡淡道。

　　叶开也没有话可说了，叹了口气，带着丁灵琳出去了。

　　马芳铃起了身，走到窗棂处，推开窗，有风铃的叮铃之声。

　　她呼出一口气，头疼缓了些。

　　听到风铃声，她突然想起了路小佳。那天，他做了一只木质风铃，挂在她窗口，他的手轻轻碰了碰风铃，笑道：“女儿家是不是都喜欢这些小物件？”他听到马芳铃的肯定，复而，他低头，淡淡而笑：“真麻烦。”

　　她微微仰头，凉风习习。

　　她突然想起了，沈三娘说过的话：人这一生，因爱生恨的不少，想明白的人也不少，但爱的明白的却不多。但是，爱一个人没有对错，只是得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要的那个人。结局如何，都不重要。

　　月光清冷，洒在她精致如玉的容颜上。

　　马芳铃同傅红雪相识时，她并没有太多心思。而在他拔出朝露剑救了自己时，她承认，她是动了心。这一路坎坷磨难，她不改心意，只为和他在一起。可是，到了这样地步，到了可以相守的地步，她却觉得这不是自己要的路。

　　所以，叶开刚刚才说，何必呢，都走到这一步了。

　　可她偏偏觉得，就是走到这一步，她终于想明白了。

　　风铃中，似乎听到了他戏谑的笑声：“马芳铃，你到底什么心？”

　　马芳铃微微低头，轻声道：“我啊……看来，得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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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红雪出门回来已经是近夜了，他找了许久，却不见马芳铃，甚至没有看到叶开和丁灵琳。

　　最终，还是从房檐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声响，她说：“我在这儿。”

　　傅红雪走到庭院中，看到一个白衣丧服的女子坐在房檐上，星空下，她微微仰头，未系的长发被狂风卷起。广袖长衣灌了风，当真有一股风中仙子的意味。她手握着一盏琉璃灯，绕是冷风如此大，这灯火依旧不灭。

　　傅红雪上了房檐，坐在她身旁，问道：“芳玲，为什么在这儿？风这么大。”

　　他握住她的手，更是皱眉，言语中带着几分恼意：“你的手这样凉。走，我带你下去。肯定是叶开带你上来的，等我看见他……”

　　“傅红雪。”马芳铃反握住他的手，轻声笑道，“你的手也从来都是凉的，比我又能暖到哪里去呢？”

　　傅红雪闻言，心下一愣，没有说话。

　　“说实话吧，我是因为你拔出了我的朝露剑才开始留意你的，我想，你可能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再后来。我了解了你，心里就下了决定，你这个人啊，很苦很累，我很想握暖你的手。即使再冷，我也不会松手。可是，我现在又想，连我的手都如此冰凉了，我还能紧握你的手吗？”马芳铃脸上依旧带着笑，却只是淡淡的、凉凉的，那无神的眼里看不出半分神采。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行的。傅红雪，我太冷了，我需要松开手取暖。不然，我会死的，活活冷死。”

　　说到此处，马芳铃似乎被自己逗笑：“多可笑啊。对不对？”

　　她看不见，可她能想象身边人的表情。他肯定会微微皱起眉，嘴紧抿着，苍白的脸上只是隐忍，看不出其它——她其实很了解他，例如他不能完全放下仇恨、他不能对她父亲的死去感到半分怜悯、他不能不惨杂质的将她放在心上，再比如，他一定会离开，只要她说出这件事。

　　傅红雪的手指微动，刚要说话时，马芳铃却挽了挽长发，说了这件事：“翠浓被花寒衣抓走了，狮鹫宫发出请帖，邀请武林人士参加婚宴。”

　　他一愣，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茅草屋里绿衣女子含着泪的双眼——傅红雪，你走吧，她在等你。但是，你如果要回来，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她被抓了？”傅红雪喃喃道。

　　“是啊。”马芳铃轻声道，“傅红雪，我都知道了。那场大火……那场我爹放的大火里，是翠浓救了你。我很感激她，也很庆幸是她救了你。她的脸，还好吗？”

　　原来她都知道了。傅红雪心道，突然没来由的放松。

　　他回道：“她的脸受了伤。”

　　随后，他皱眉，道，“你别误会……”

　　马芳铃点点头，又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我一直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傅红雪皱眉。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前段日子不来找我？”马芳铃淡淡问道。

　　傅红雪哑言，随后沉默。

　　“因为我爹的缘故，你误会了我，觉得心里烦杂，需要自己一个人单独考虑。可是，当你知道，我中了凤凰胆，却还是来找我了，对不对？”马芳铃轻声道。

　　傅红雪依旧沉默——确实。这段日子里，他心里真的很烦闷，他能想到的只有躲避一阵子，等到摸透了心思他会来找芳玲。而待在翠浓身边，确实是因为因为救自己她受的伤，他也没有办法。当叶开找到自己，告诉芳玲的事后，他没有犹豫，立马就走了。

　　马芳铃笑了笑，摇头道：“其实这是很好说清楚的事儿，只是你的心变了，就觉得怎么也说不清了。”

　　傅红雪一愣——他不明白。

　　其实，若是没有别的心思，傅红雪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不会觉得无法开口，不会觉得心虚。傅红雪不明白，可是马芳铃知道。

　　马芳铃摇了摇手中的琉璃灯，手指触碰到那暖光，她不由一笑——好暖。

　　她笑道：“傅红雪，和你在一起，受过的苦尝过的甜，我从来没后悔过，重新再来，我也会这么走下去。不是因为翠浓，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傅红雪，你不必勉强，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选择。只是，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傅红雪只觉得心中大震，说不出情感，理不清情绪。

　　只看着眼前女子娇美无双的容颜在灯火之下，似乎都有一股暖意，连带着她的笑都是暖的。即使，她笑着说道：“傅红雪，你走吧。”

　　这是第二个叫他离去的人。她们都在笑，可是翠浓哭着笑，眼中不舍担忧看的清晰，而马芳铃……她是切切实实的笑，笑得敞亮坦然。

　　傅红雪慢慢的，突然感觉到解脱，这几天，他是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他承认，这些日子有想到翠浓，可是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内心在煎熬忐忑不安。他只是不明白罢了。如今，他想，他明白了——他将芳玲看做解救自己的人，她温暖如骄阳，足够美好到照亮他黑暗悲惨的人生。可是他无意将她拉下深渊，同他一起煎熬。他不否认，他曾深深爱过她。可这爱，在经历磨难后反而变得尖锐，刺痛了两个想要相拥的人。他不忍了，而她不勉强了，这原因没有任何人的介入，如此简单。

　　傅红雪突然笑了，眉目中一直的阴郁散了，英俊的面容像极了俊美少年郎。他伸出手将怀中一直捂着的糍糕拿出来，他一摸——已经凉了。随即将糍糕放在马芳铃手中，轻声道：“我本来想给你买酸梅干，可是没有。只有糍糕，本想捂在怀中，可还是冷了。”

　　马芳铃接过，笑了笑：“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不喜欢吃酸梅干。”

　　“你不是喜欢吃吗？”

　　“那是因为你喜欢啊，我就一直尝试。可是，到底我还是不喜欢吃这个。”她淡淡笑道，拿起一块糍糕，吃了一口，“到现在我才告诉你。”

　　“那你喜欢吃什么？”

　　马芳铃点了点手中琉璃灯，笑着抱住灯盏，笑得极美：“我喜欢蜜饯啊。”
　　只听得一声浅笑。

　　马芳铃微皱眉，问道：“你，在笑吗？”

　　傅红雪挑眉：“恩？”

　　“傅红雪，你得多笑笑，别总板着脸。你笑起来很好看。”马芳铃笑道。

　　傅红雪不由伸出手抱住了她冰凉的身子，心中却道：芳玲一直这样温暖。

　　他不由带了两分笑意，闭上眼，沉声道：“芳玲，我爱过你。”

　　马芳铃身子一颤：他在回答离开时问他的问题——傅红雪，你爱我吗？

　　如今，他回答了。他用过去式回答了过去的问题，这多明白的事。

　　马芳铃也回抱了他，轻声笑道：“谢谢。我也是。”

　　她的手一直紧握着琉璃灯，灯火在风中不灭。

　　其实，爱上一个人不难，爱他眉眼、爱他容颜、爱他性情、爱他强大、爱他身外物……而马芳铃爱上了他的义无反顾，傅红雪爱上了她的温暖美好，他们需要彼此慰籍救赎，坎坷磨难中他们越贴越近，却也因此受了伤。也因此，他们了解彼此，也因为了解太深，明白对方，放过彼此。

　　其实，开头结尾都很简单，说爱义无反顾、不疯魔不成活；说不爱就不爱，洒脱明了。这样的爱，开头经历轰轰烈烈，结局体面又美好，足够回想一生，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