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24、1-23 艺术节

　　文艺委员眼睛透着亮晶晶的黑棕色，她抿着薄薄的嘴唇凑过来的时候赵囤囤周身感受到一股漂亮的强大气场。他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表情连着手上的姿势全套在求饶：

　　“放过我吧，你们就不能七个人上去表演吗？”

　　天知道身边同学是怎么知道他在学美术将来也许会艺考的；天知道“艺术生”和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有什么关系；天知道为什么他们班全体女生打算排节目，算到最后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天知道那群女生为什么想拉他来补上这个缺口。

　　赵囤囤的苦恼程度超越了十万个为什么，直奔世界未解之谜去了。但眼下，文艺委员毫无退让的态度似乎比未解之谜更加无解。

　　“我们之前设计的就是对称的舞台的表现嘛！但是咱们班女生是单数，就差一个人，而且最后你和其他七个女生就需要站在舞台边缘包围中间跳舞的人就行了，也不需要排练，你就上去帮大家站一会儿嘛！”

　　“班上不是有八个男生吗？为什么偏偏叫我……”

　　“只有你站到女生里不违和啊！”下意识说出口后，女孩又觉得这句话不妥，连忙往回找补：“我的意思不是你矮啊，当然身高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囤囤你真的很可爱，性格又很好，我们女生都觉得你合适 。而且不是听说你要做艺术生吗？艺考要早一些，你高三肯定要去集训，大家同学一场，既然不能一起熬过高三最后的日子，不如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嘛……”

　　不得不说她实在太能说了，不用BGM就能煽情，那架势比突然犯神经的李壹还要浮夸，想起这点的赵囤囤不自觉打了个颤。

　　“这是我们高中阶段最后一次参加艺术节了，高三忙起来就只能围观了，大家都很重视这次表演，希望做到尽善尽美，算我求你了囤囤，为了咱们班的集体荣誉，也为了这最后一次机会，你就上去站一会儿就行……”

　　让我穿女装混在女生里表演节目，这是什么见鬼意义上的“尽善尽美”啊！

　　赵囤囤脑仁几乎要拧成麻花，最蠢的是，他本来以为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但竟然在文艺委员的苦口婆心之下开始动摇。

　　他从窗户能看到楼梯口，刚瞄过去就看到斜挎着书包的李壹风风火火从楼梯口冲下来，正大大咧咧往他们教室这边晃。赵囤囤心一慌，手忙脚乱地打断文艺委员的话头：“行行行，我答应了成吗？回头再说，我要回家了。”这莫名的慌乱甚至有点上脸，他刚才和女孩据理力争的时候都没有这突然的羞耻感带来的脸颊发烫。

　　女孩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松口，当即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撞倒前桌摞满桌子的习题册。她下意识想和赵囤囤击个掌，但对方只顾扯着书包装书，她的手只能落在赵囤囤肩上，把击掌变成了一个及其布尔什维克的革命兄弟拍肩。

　　李壹进到他们班的时候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他看了看女孩，走过去模仿她的样子拍了一下赵囤囤的肩，说：“干嘛呢刚才？你俩结拜呢？”

　　“噗——”

　　赵囤囤猛地笑出了声，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一晃，李壹下意识往后躲，终于撞倒了前桌那堆刚才就摇摇欲坠的习题册。

　　“你和那个女生刚才到底说什么呢？我一下楼梯就从窗户口看到她在你桌子前面说什么，你俩总不能是真在结拜吧？”李壹推着自行车左拐右拐，每次往过一挤，泛着金属光泽的车前轮几乎就要卡进赵囤囤的车里。

　　“……”赵囤囤瞥了李壹一眼，在心里默默测算着他直接说出来之后李壹当场笑到昏死的可能性，“你就当我俩结拜吧……”

　　李壹的校服袖口拉到的衬衫上边，收紧的白色布料层叠着染上黑灰色的污渍，有一种独属青春的乱序合理。他吸了吸鼻子耸耸肩，一副若有所思但不放弃追问的架势，然后车头一拧，让自己的自行车前轮直直撞过去，把赵囤囤的车撞到马路牙子上。

　　“李壹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赵囤囤打开家门的时候外面的李壹正望着他端端正正地笑，但他总觉得这家伙笑里憋着笑，而且憋得非常辛苦。在张牡丹闻声凑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李壹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盒水彩颜料，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张嬢嬢，听说囤囤在学美术，我在家看到一盒颜料，反正我家也没人用，就过来给囤囤。”

　　“诶呀，真贴心了~你看看人家李壹，还给你送颜料了~”

　　在他妈妈长篇大论关于“别人家”孩子的论调开始之前，赵囤囤把李壹拽进了自己卧室，在进门的时候还朝那满嘴跑火车的混球小腿肚子上来了一脚。

　　他刚关上房门转过身，就看到李壹破了功，压着声笑得像一个正在放气的气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囤囤，你艺术节竟然要穿女装表演，哈哈哈哈哈哈哈——”

　　“……”

　　赵囤囤冲上去就捂李壹的嘴，两个人摔跤似的倒在床上，赵囤囤的指缝里还有李壹的笑声在抖：“哈哈哈，你告诉我女装表演你是怎么想的……”

　　赵囤囤铁着一张一会红一会白的脸：“你咋知道的？”

　　“你们班有的人我可能比你还熟，随便问几个人就知道了。”李壹摊着手，看赵囤囤抄起枕头又马上变回了防御姿态，“不过我真是过来送水彩的，我爸超市买东西抽中了奖，我觉得其他奖品都没用就给你拿了盒水彩，本来打算今天去学校带给你，结果忘了。”

　　那盒廉价水彩颜料就放在进门处的鞋柜上，外行凑热闹，看不出里面的成分和性质，只是肉眼看来仍然是一盒整齐明亮的五彩斑斓。

　　的确是五彩斑斓，艺术节那晚学校请了专门承办中小活动的灯光师，彩色灯光把小广场照的如同大型露天KTV，前台高一某班在跳街舞，一片欢呼声中赵囤囤怀着上坟的心情在后台备场。

　　他捂着脸以死相逼，终于让负责化妆的文艺委员放弃了给他上妆。女孩们在拿手机合照，死活要拉赵囤囤过去，他攥着身上的藕荷色荷叶边连衣裙蹲在地上，心里想着要是她们再拉十下，他就马上往后一仰，假装昏倒在地上。

　　女生的审美简直和他不在一个维度。

　　九下、八下、七下……

　　这边正僵持着，后面忽然闪过一片惨白的闪光灯，赵囤囤喉咙口一紧，转过头果然看到李壹一脸歉意地挥着手机：“对不起对不起，闪光灯自动开了，没刺到你们眼睛吧？”

　　假模假式的问候话音刚落，李壹目光就落在了赵囤囤身上。赵囤囤看见他勾起嘴角瞪着眼睛，双手一副投降求和状举着，脚下却快步往他这边挪。

　　“……你想笑就笑吧。”赵囤囤插着腰仰天叹气，一副破罐破摔的颓丧样。

　　意料之外的，他没听见笑声，他看见李壹咧动嘴角，张了张嘴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而后竟然颇有些真诚地点了点头：“……其实还行，不强求细节的话比我想象的还稍微能看一点。”

　　这他妈是什么鬼评价？不对！你他妈还自己想象过？

　　那天的演出到底怎么样赵囤囤完全没有感觉，毕竟他和其他七个女孩只是站在那里充当5分钟左右的人肉背景，而且，他全程都在想，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删掉李壹手机里那张天杀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