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111、4-10 答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当伴郎吗？”李壹的声音格外清醒，但不知为何，赵囤囤就是觉得他声音里带着酒气。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忙完了？”

　　李壹也没有回答，又问他：“你现在在哪？”

　　这场只问不答的“斗争”再继续下去就没边了，赵囤囤叹了口气，做先认输的那个，告诉李壹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他左右看了看，描述了一个更为准确的定位：“在小诊所外面的那根路灯旁边。”

　　“就在那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挂了电话，赵囤囤站在路灯旁边，他看起来好像在平静地阅读贴在灯杆上的小广告，实则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就像刚才从诊所里走出来的那个咳嗽到仿佛要把气管吐出来的老人。

　　李壹来找他了，他脱掉了西装衬衫换上日常棉服，看起来顺眼一些，终于不再像之前舞台上被众人祝福的那个陌生的体面人。

　　“来了？”

　　“嗯，来了。”

　　赵囤囤不知道再接什么话，除了不带情绪的问候，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藏着委屈，只好低下头搓掉手掌里不知什么时候渗出来的冷汗。

　　“有些事情我想让你知道，给我点时间行吗？”

　　“你说。”

　　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客气，尽管这不是一个适宜客气的场合。

　　他俩就靠着那杆路灯，一直聊到灯亮起来还没有止。期间张牡丹打过来一通电话，李壹把手机要过去，随口扯谎说今天大席过后要请几个好朋友再玩一会儿，帮他搪塞过去。

　　赵囤囤听得多说得少，听李壹把事情从他上大学开始讲了一遍，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完完本本，一直讲到今天。那些事情里有很多是赵囤囤知道的，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还有一些是他已经不在乎的。

　　“这么多事……你是不是还提前列了个大纲？”他忽然觉得好笑。

　　“这些事情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了，给自己讲了不说十遍也有八遍。”李壹目光灼灼。

　　赵囤囤忽然觉得可惜，他和李壹太久没联系了，久到他们俩已经搭不上对方的点，他明明意图玩笑，可李壹却非认真不可。

　　不论心里实际的感受如何，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赵囤囤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冷静轻松。那些事情足够让人口干舌燥了，不论是把它们讲出来还是事情的发生本身，他看着李壹时而蹙眉时而后悔的样子，觉得自己只能当个知情人，没有选择权，因为事情确实已经发生而且走到了这一步，预期在现实面前没有意义。

　　一直团在嘴边的白气终于消散，李壹把他的故事讲完了。

　　最后，他说：“这就是我所有的考虑了，道德上过不去这个锅我背定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但现在这是我的事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喜欢你、会对你好的，你要是愿意，就把我也当成其中一个，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偷偷喜欢你，尽量不让你发现。”

　　说出这一番话，李壹几乎要被自己感动，他自认为已经说得足够真诚，却没想到话语里那些低微的成全完完全全惹怒了赵囤囤。

　　“李壹你有病吗？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能不能稍微看得起我一点？”他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出了路灯照亮的光圈，自己则在橙黄色的柔光下激烈跳脚。

　　李壹懵了。

　　赵囤囤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骂：“装什么逼！你就那么喜欢强出头吗？谁让你自己扛事了？这他妈要是违法犯罪，咱俩是同案犯，谁都跑不了，谁他妈稀罕你给我顶罪？凭什么你就觉得自己苦大仇深，我就能安心接受无罪释放？你能不能像个人似的，能不能也把我当成个人看？我是个可以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不是要你安排好一切只等结果的巨婴。况且这结果我他妈的还不喜欢！”

　　“现在好了，我两头不是人，你一个刚刚结婚的人，跑来跟我解释什么？”赵囤囤甚至气到失声笑了出来：“你还嫌我不够为难是不是？”

　　我真的不强求了，我从一开始就没强求过，该说的真心这些年说了多少遍数都数不清了。

　　李壹这才回过神来，他在此之前就做好了覆水难收的准备，也接受赵囤囤会不接受他说的这些，不过真等到把该说的话都说干但还无力挽回的这一刻，难言的失落像是穿着不合脚的鞋，没法脱掉，没法摆脱。

　　他重新走到路灯下能被照亮的地方，看赵囤囤被镀上一圈暖黄色，光色很温柔，但看久了还是会眼睛疼。

　　他揉了揉眼睛：“对不起，”这三个字轻的像是气声，“我没想到这些。”二十几年长大成人，十几年的学校教育，没有人教他怎么爱人，看别人杜撰出的故事学来的一招半式太过理想化，用在现实世界里害人不浅。

　　“家里的事情我会好好解决的，你要是不喜欢别的，那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朋友行不行？”他没敢说好朋友，只是朋友，拜托别拒绝。

　　赵囤囤看着他，刚才那股气从他身体里发作出来，虽然没有消散，但也不像之前那样郁结在心里。

　　“就这样吧。”

　　他转身要走，被李壹一把攥住胳膊。

　　“嗯？”

　　“加个好友行吗？”李壹那副小心翼翼的别扭样子终于逗笑了赵囤囤，虽然他的笑里掺杂了无奈和其他更沉重的东西，不过总算是笑了出来。李壹说：“我主要是怕你回去了说话不算话，又拒了我的好友申请。”

　　他们两个认识了这么多年，此刻却像萍水相逢的初识者，在冬天的大街上交换微信。

　　“你已经添加了赵囤囤，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那我走了。”赵囤囤把手机装回兜里。

　　“等一下！”李壹又拦了他一下，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干嘛？”他警惕起来。

　　“不是说了从朋友做起吗？让我抱你一下，就当是转换关系的仪式了，我好久没见你了，就算你可怜我好不好？抱完我们就做回朋友。”

　　赵囤囤相信李壹没有开玩笑，他刚刚试图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一点点哥们儿似的戏谑，但是失败了。

　　这个提议非常混蛋，仔细想想无理取闹之外还有些伤人，但仍然很有吸引力，赵囤囤承认他被说动了。

　　李壹把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他们身上的汗味、酒味以及今天一天沾染上的胭脂红粉味道混合在了一起，赵囤囤起先僵硬着，被抱了一会儿也放松下来，肢体是有记忆的，这个怀抱他太熟悉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当伴郎吗？”

　　李壹最终还是没有明确告诉他答案，但赵囤囤心里有解，只不过他不想再去核对他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