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者》徐千树

2、第 2 章

　　纪景初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大厅里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随意写画的徐远歌，虽然穿着高跟鞋，动作却一点都不违和，反而平添了一种俏丽和可爱。他微微抿唇，连眼角都有了浅浅的笑意。
　　徐远歌显然也看到他了，抬眸颔首，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淡如水。只是移了步子向门口走去。
　　纪景初已经下车走到门口了，感应门打开，修长的腿迈进来，臂弯里放着他的灰色大衣，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卡其色的修身毛衣，白色衬衫的领子翻出来，下摆也露出来，搭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笔直修长，非常休闲慵懒的衣着，显然是从家里直接来的。
　　“来，穿上再走。”纪景初拿下衣服披在徐远歌身上，什么都不问，只是柔声说一句。长指一绕，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围巾也给她围好，然后垂下眼帘把她里面的外套扣子也一一扣好。
　　他低着头，徐远歌可以清晰地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木香，清冽迷人，她侧过脸，只看到他专注的神情和轮廓分明的下巴在大厅里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优雅。
　　良久，他说一句，“好了。”语气里满是轻快，似有笑意。
　　“车子？”徐远歌伸出手，掌心放着她黑色的车钥匙。
　　纪景初拿过她手里的钥匙，指腹间触到的尽是冰凉，不禁皱眉，“怎么这么凉？”说着握过她的手，他的手干燥温暖。末了，说：“都安排好了，明天我让人开回去。”温和低沉。
　　徐远歌“哦”了一声和他一同朝门外走去。
　　车子里温暖如春，显然纪景初已经开了很久暖气了。徐远歌坐进副驾驶座，偏头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哥。”她轻喊。
　　“嗯？”纪景初闻言转身，声音低沉性感，同时俯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
　　“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徐远歌看着他的发梢，淡淡地说，眼里却有微微笑意。
　　纪景初起身，擒住她的眼睛，她的眸子似一汪清潭，没有一丝波澜。“那就和我相依为命吧。”他坐正身子，双手抚上方向盘，语气明明不带一丝情绪，却偏偏听起来分外生硬。
　　徐远歌敛了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车子疾驰而去。
　　到了家，不等纪景初来拉她的车门，徐远歌已经兀自下车了。纪景初跟上她的步子，一前一后地穿过花园小径进了门。
　　一楼的壁钟赫然已是将近十点了。徐远歌拿着手机看了钟，径直扶着旋梯上了二楼。身后传来纪景初漠然的声音，“先吃点东西。”
　　徐远歌闻言脚步却如故，没有停留也没有反应，她置气的是他莫名其妙的情绪，明明接她那会儿还好好的，刚刚对话完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个鬼样子。又也许这才是这个家本来的面貌。
　　“你想把话留给谁听？” 徐远歌其实一直觉得他并非善类，温和根本不是他的本性。他深知一切却从不言语，说起尖刻的话来却直刺人心。这个家原本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人世无常，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我明天去看妈。”她没有停留，亦不回头。这样说起来徐远歌也不是什么良人，虽然她一向清冷。徐远歌的母亲早在8年前就去世了，连同她名义上的父亲。于是说到这里一切就很清楚了，徐远歌的母亲10年前改嫁给纪景初的父亲，顶着巨大的压力，因为那时所有的人都说是徐远歌的生母逼死了纪景初的母亲，为了财富和地位。当然一切无从知晓，毕竟才刚满两年红颜就香消玉损了。所以徐远歌宁可和亡灵对话也不想和他谈谈心，尤其还当着他的面说着不一般的亡灵。
　　纪景初一个箭步跨上楼梯拦腰抱起徐远歌，徐远歌惊叫一声，被直接抱着下了楼锁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纪景初把头埋在徐远歌的肩上，轻言，“就剩我们两个了，”慢慢松开她，一只手抚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叹气，“听话点好不好？”
　　徐远歌看着他软下来的俊颜，吐字如兰，“我饿了。”
　　纪景初笑笑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稀粥，里面放着一把勺子，冒着热气。“洗完手过来吃。”他把碗放到白色餐桌上，对着徐远歌喊道。
　　徐远歌笑了，“你做的？”缓步走向餐桌，“我先看看。”她朝他挤眼睛。
　　“李嫂请春节假已经离开了，是我做的。怎么样，还合大小姐您的意吗？”纪景初俯身佯装小二笑颜如花地问。
　　徐远歌凑近了深吸一口香气，“尚可。”她轻笑，眸子像星辰般夺目。
　　纪景初站直身体，颀长的身形倚在餐桌边的壁窗上，双手插兜，嘴角上扬，“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声音磁性悠长，言毕，侧头对上她明亮的眸子。
　　“有什么想和我说么？”纪景初看着她的眼睛。
　　徐远歌垂眸不语，只是起身去洗漱台洗手。等返回餐桌拿起勺子，含一口粥，才慢慢吐字，“只是一些那些年在英国的遗留问题。”要是常人听了准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是在讨论什么历史问题。然而她此刻的表情和纪景初的反应证明并不是。但是很显然，她并不想和他深谈。
　　“嗯，我相信你自己会处理好，”纪景初明了，淡淡开口，“不早了，我先休息了。”
　　“好梦。”徐远歌看一眼纪景初，再捞一勺粥送进口中。
　　纪景初转身上楼，还没到二楼，身后传来徐远歌悠长的声音，“哥。”
　　纪景初回身，望着她。
　　徐远歌笑笑，“我在想，你这么久不接片会不会过气？”
　　纪景初听着这明显带揶揄味儿的话，不怒反笑，“我是实力演员，不是什么流量小生，”末了正色道，“你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我就放心了。”
　　徐远歌明白他话里有话。本来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结果被他一句话打回了原点。
　　她忽然觉得，其实他们从未好好相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