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变继母》红雨春秋

4、第4章 仙逝

　　韩大成经过四天五夜的抢救，已苏醒过来。医生为他做了心脏手术。他的心率由原来每分钟250多次，已开始稳定下降。
　　病房里，看望韩大成的亲人特别多。有大成的亲属，友人，也有金六妮的姐姐、姐夫、外甥和邻居。你来我往，一时病房里塞满了人。医生告知金六妮：“大成虽有好转，但病情不稳定，是特级护理，很需要安静。眼下，最好能减少病人的探望。并要求家属积极配合医生关注病人的病情变化，发现情况及时汇报。”
　　金六妮这几天已熬得眼上起了红丝丝。多亏了小女儿金菊。金菊基本上不离爸爸床边。她时不时的给爸爸额头擦擦汗，摸摸爸爸粗壮长满老茧的手，她对爸爸是那么亲切和体贴。她时不时的偷偷掉眼泪，唯恐爸爸一病不起。
　　住院第五天，早晨上班的时候，病房办公室送来一张《医疗费清单》，累计医疗费-56850元。不过与其他病人不同的是少了“请您尽快到住院部交款，否则将影响治疗”的提示性警句。金六妮接过清单，有些膛目结舌，转而又很快镇静下来。她知道这是医院对她的特殊关照。要不是在众人面前，她早就跪下来给张主任叩几个响头，谢天谢地。
　　医院为弄明情况。派出政工科的王科长和小姜干事去大曲乡凤凰岭屯子调查了解情况。
　　王科长从村党支部书记那里得知。金六妮和韩大成自结婚起，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们住的是金六妮老家传下来的3间破草房，和六妮的老娘住在一起。第二年，抻抻腰筋，拉了一身饥荒，在亲邻的帮助下，盖起了4间新瓦房。新房子虽然宽敞，却没有像样的家俱。金六妮和韩大成满心欢喜，积足了后劲。接下来便是生孩子和还房款。那个年代在生产队虽然夫妻拼命地干，拼命地挣工分，到年终能开上几十块钱的支（现金）就很不错了。所以，房款一直还了七八年。刚有起色，孩子们又开始接二连三的上学。特别是大女儿金梅考上北大后，家里既高兴，又发愁。为了能交上学费，迈进大学门槛，韩大成舎舍痛把新房子卖了一万五千元，交了学费，金梅顺利的上了大学。六妮什么也没说，一连几夜睡不着觉。她不是痛房子，而是高兴啊！高兴后代终于出了个大学生。她想：就是挨冻挨饿也要供金梅读完大学。而韩大成也终于兑现了就是千辛万苦也要支持孩子上大学的诺言。
　　两年后，第二个女孩金竹也像姐姐一样努力拼搏考上了西南政法大学名校。为了凑够上学的钱。夫妻两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偷偷地卖了四五次血，获得现金1500元。后来，韩大成又去血站，血站的人认识他，怕发生危险，怎么也不要韩大成的血。在韩大成的多次请求下，血站负责人得知韩大成夫妇卖血是为女儿上大学筹集款项时，非常可怜，从个人口袋里拿出200 元交给韩大成。并对韩大成说：“不要再抽血了，太频繁会影响身体的。请收下吧，别嫌少，钱虽不多，是我支持孩子上大学的一点心意。”这位站长好说歹说，韩大成就是不接这个钱……
　　家中两个女孩大学读书。韩大成和金六妮想的是怎么样多挣钱，省吃俭用少花钱。冬闲季节，韩大成也不闲着。他借来本钱，跟屯子里的人去外地贩苹果卖。返回的途中，别人渴了，就吃上几个香甜可口、有滋有味的苹果。可是韩大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光滑圆溜甜丝丝的红苹果，只在鼻子上闻了几闻，又轻轻地放回箱子里。他舍不得吃呀！一起贩苹果的伙伴问他：“大成你怎么不吃苹果呢？出门在外别那么省，等回到家可就吃不上了。”又有人问：“大成，贩趟水果，连口苹果舍不得吃，是为了省点给女儿交学费吧？”大成憨厚地说：“不是，不是。我嫌凉，吃了胃口不好。”
　　每当大成贩回来苹果，六妮都要把苹果分成一二三等重新整理一番，拿到市集上去卖。而有些破损苹果六妮也舍不得吃。大成总是心疼地说：“这些不好的苹果就别卖了，留下吃了吧。”六妮不高兴地说：“你不知道孩子上学要用钱吗，不从口里省点怎么办！”
　　后来，三女儿金婷考上师范大学，韩大成更是没黑没白的挣钱。他和妻子除了承包二十几亩田地外。韩大成还在乡里的一家私人砖瓦厂上夜班，为窑厂看火烧砖烧瓦。每个月额外收入600元。为了让韩大成白天能够多休息一会儿，六妮就成了田里的主劳力，尽量多干些。而韩大成往往只休息半天，便惺忪着眼睛到田里和老婆一起耥地、除草、打药。来到农忙，韩大成更是连轴转，忙活一天，晚上又骑上自行车到窑厂上夜班。他太疲劳了，打开炉门刚添完煤块，还没放下铲子，一头跌在炉门上，额上跌出了个大窟窿，鲜血咕咕直流。多亏工友发现了，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包扎好。韩大成坚持回到窑厂继续干活。老板怕出事故，用车把他送回家休息。
　　而这一次秋忙，韩大成却没有逃过厄运。中午，他到地里给玉米打药。越是天热，温度越高，杀虫效力越好。韩大成坚持打了一阵子药，觉得心口疼痛。他知道这是个老个毛病，也没在意。就坚持干下去，干了一回，他觉得不好。心里难受，口干舌燥。干着干着心口一闷，差点儿倒在地里。他只好停下到地头休息。心口好些了，坚持干到太阳靠西的时候，才回到家里，匆匆忙忙吃上几口饭，又去干下一场夜班。
　　就在这天夜黎明前，韩大成倒在了窑厂的炉前……值班人员及时联系救护车把他送往医院救治……
　　王科长和小姜从书记那里出来后，又去访问村民。邻居柳阿妈说：“没看见六妮这样过日子的人。太节省了。平时炒菜、做冷面什么的，从来不用味精，也很少用酱油，为的就是省钱。她家的电灯除了女儿学习外，很少亮着。更不用说连个彩电、冰箱、电饭煲也没有。她每月用的电费是屯子里最少的户。”60多岁的金大伯感叹道：“他家多年就是这个样子，夫妻两口子只知道挣钱，舍不得得花钱。平时连点肉星星也看不见，只在逢年过节买上一点肉，包个饺子给孩子们过年过节，就算不错了。唉，他们这两口子，你就别问了，要是扎着脖子能不吃，那就不吃了！”金大爷出口长气说，“他们可是都把钱花在闺女身上。一家子出了三个大学生容易吗？附近南庄北屯有谁不知道，谁不夸！”旁边又有人插嘴说：“现在不是三个了，而是四个大学生哩。今年最小的金菊丫头也考上了大学，刚下来通知呢。”“咳！这个六妮，就是看重文化……”人们感叹道。
　　回来后，王科长把调查了解的情况，写了一个总结报告。向医院领导一一做了汇报。针对这种特殊情况，医院党委及时召开会议，作出一项决定：韩大成住院的医药费、治疗费、护理费等全部免除，为韩大成尽快治好病打开绿色通道。
　　韩大成从手术室出来后，病情一直比较稳定。一个周过去了，正在家人期盼他早日康复出院的时候，一天凌晨，韩大成突然添了病，呼吸困难，发高烧，昏厥不醒。值班医生紧急进行抢救。经检查，他感染了肺炎，而且心脏手术也受到连累。主治医师和张主任等抢救小组采用第二方案，及时进行综合性治疗抢救，效果不理想，肺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蔓延加重。医院及时联系省城著名心肺专家来院指导。可是，终因抢救无效，回天无术，韩大成感染肺炎的第5天夜里，离开人世。
　　噩耗传来，人们无不悲痛惋惜。
　　韩大成的小女儿金菊哭得死去活来。他抚摸着爸爸的遗体，声泪俱下的呜咽着，“爸爸……你不能走啊爸爸……家里不能没有你！……”金菊抚摸着爸爸的遗体不断地哭叫……金六妮跪在旁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哭，抽泣的抹着眼泪。她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挺得住，不能让这个家倒下去，更不能叫读书的女儿半途而废，没有大成了，自己就是顶梁柱。
　　小女金菊提出来马上打电话要国内上学的两个姐姐速赶回家，最后看爸爸一眼。妈妈说：“咱就代表她们吧。人已经走了，回来只能增加痛苦，既影响学习，又花路费，还是不告诉她们吧。”
　　让金六妮非常感激的是在她离开医院前，所欠账目已得到彻底清算。医院为她免去医药费、治疗费、床位费等近10万元。同时，医院领导还带头为金六妮捐了款。心血管内科病房还举行了献爱心捐助活动，30多名医生和护士慷慨解囊，奉献爱心。病房里的病友，你20，他30，力所能及捐助爱心。病友们说：“虽然这点钱不多，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一人有难，大家相助，这是应该的。”
　　更为感人的是病房隔壁一对老夫妻，得知金六妮供养四个女儿上大学的事迹后，特地找到金六妮为她捐款3000元，以解燃眉之急。
　　这对老夫老妻，男的叫胡万青，73岁，退休前，是吉林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画家，博士生导师。妻子苏珊，70岁，在同一个大学做教育管理工作。她患有冠心病、心梗阻塞，搭桥多个支架，住院一个多月，近日准备出院。前天晚上，她和老伴得知隔壁病房有个农家女金六妮，含辛茹苦供三个女孩上大学。这次丈夫重病住院，不幸离世，很是牵挂 。夫妻两连夜商量好，明天一早去看望这个农家女。苏珊感触道：“你看这一家子多不容易！一个农家夫妇培养出三个大学生，这在全国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我们的人民如果都像她这样尊重知识，重视教育，强国之梦真的不远了。”
　　“是啊，他们的事迹太感人了。”
　　“光感动不行啊老胡，没有行动等于空话！”
　　“你的意思是捐点钱？”
　　“是啊万青，我是这样想的。”
　　“只是我想——这次住院花去好几万，还欠着医院的钱呢。”
　　“要不，就别去看了；要不，就捐点钱表表心意，两者必居其一，你决定吧万青。”苏珊果断地说。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没异议。”胡万青刚说完，又问：“你看捐多少合适？”“你定吧，多少我都没意见。”苏珊很快又补充道：“这种情况少说也得3000吧？”
　　“那好，3000就3000。”
　　第二天一大早。在护士的引领下，老夫老妻步履蹒跚的来到金六妮病房。说明来意后，老夫人亲手把3000元交给金六妮。金六妮流着泪水说：“谢谢大妈大伯。您这么大年纪还想着俺。真不好意思收您老的钱。您老也在住院，还是留下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吧。”
　　老太太和老爷子执意要金六妮收下钱。老太太说：“这点钱虽不多，是我俩支持孩子上学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就不高兴了！”
　　金六妮不再推辞。身子弯下90度，行了一个深深地鞠躬礼，表示对二老的敬意和感谢。最后，胡万青又具体寻问了金六妮女儿们上学的一些情况，并用笔一一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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