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变继母》红雨春秋

16、第十六章 进城

　　金六妮只身来到吉林省当年上过大学的A市。
　　她变成了另一番打扮。一头长发有些零乱。着一身上世纪九十年代那套半新不旧的深蓝色制服，腿上是长裤，脚上穿了一双解放鞋。看上去像是六十左右的老婆娘。她下了车，出了汽车站，一直随着大道向前随意的走着。不过她还知道方向，这是向西走，西面有很大的城市空间。她在路边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留心每一件地标地物，可是，当年的痕迹一点也找不到了。路宽了，车子多了；楼高了，华丽了，鳞次栉比，显得格外壮观。
　　“咳，30年没来过，变化这么大！”她边走边想，心里感叹着。
　　从上午走到中午，她有些饿，也有些困。她在一家不上眼的小餐厅吃了一碗冷面，花了五元钱，她有些心疼。“咳，这出门真的不容易，处处得花钱。钱钱，什么时候钱没用就好了，人人不用钱，人人都平等，那才叫大同世界哩！”
　　她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些毫不相关的事。忽然有两位40多岁的男子走过来：“大姐吃完了吗？”金六妮抬头瞥了一眼。看他们像是在外打工干建筑的。两人手里拿着安全帽，身上沾满了水泥和尘土，脸上流着汗水。金六妮倏然感到同他们拉近了距离。看着他们，亲切地说：“我吃完了。你们坐下来吃吧。” 说着金六妮站起来，两个男人这才坐下，向服务员点了饭菜和两瓶啤酒。金六妮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没有走。一个男人喝了口啤酒，把瓶子放下来，问道：“大姐，你也是来打工的吧？”金六妮点点头说：“是啊、”另一个男人问：“大姐你干了多久？”金六妮实话实说：“也就是刚来吧，还没有下落呢。”最先问话的男子看看金六妮一身打扮说：“大姐出门在外要紧的是别叫人骗着。干了活不给工钱，等于白干！”另一个男子说：“外面的骗子可不少啊。想着大姐，不论在哪干活，一定要先签合同，这样要是打起官司也有证据，有理可辩。”先前的那个男子说：“我们就受过骗，至今还差8000元没有给呢。”金六妮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在家时时好，出门处处难，我一定注意。”
　　这时，两个男子一人又要了一瓶啤酒，大口地喝着。
　　六妮问：“大兄弟，在这附近租房好租吗？”两个男子齐回答说：“这里租房太贵，你要是不在这干活，就向西顺着大道远一点走着，在郊区附近租个草厦子或者楼房都比这便宜。”
　　“谢谢大兄弟，你们好好吃吧，我走了。”金六妮客气地说。
　　金六妮背着简单的行李，悠悠荡荡，向西一直走出五六里路。一边走，一边打听租房的事。不是嫌贵，就是不适合捡垃圾租住。太阳靠西的时候，还没有租到房子。又走了一段路，大概是进了郊区——城乡结合部。她陆陆续续看见了几个捡垃圾的女人和男人。她就远远地，跟上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中年女人。那女人很利索，身条也不错。身后背着一条长长的塑料皮袋子慢悠悠地走着，手里拿着一个捡垃圾的铁钩子，边走边看路旁有没有垃圾箱。六妮想：你看这人多像“叫花子”，邋邋遢遢的，不干不净。等不了多时，我也将加入这个行列，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叫花子”。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约莫有三四百米，向北拐进了一条街道，路边连着摆放四五个红色垃圾桶。那女人紧三火四走过去，忙活了好一阵子，一条蛇皮袋子捡得满满的。那女人心满意足，高高兴兴背着“胜利品”往回走。这时天色已晚，路灯开始闪亮。金六妮思索着：这么晚了，我上哪去找房子呢？“在家处处好，出门时时难”一点不假。她想：今夜我只好睡大街了。她这样想着，前面那女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金六妮突然心里一动。就跟这女人走吧，看她能不能发发慈悲，照顾照顾，夜里就在她那睡一宿。也许这女人是个善良的大姐呢？金六妮紧三火四在后面跑，快追上的时候，那女人突然转回头惊讶地看着金六妮，问：“大妹子，你有事吗？”
　　金六妮只好无话寻话说：“大姐你在附近住吗？”
　　“是呀，就在前面不远处。”
　　“噢，那快到家了。”
　　“是啊大妹子，你有什么事吗？”那女人再次问她。
　　“大姐，我今天才奔这来，今晚没地方睡，能跟你借个宿吗？”金六妮只好厚着脸皮说下去。
　　“ 家里不宽敞，有张大床，两人能睡开。”那女人再次瞧瞧金六妮，继续说，“你看我是个捡破烂的，身上脏乎乎的，你不嫌恶心？”
　　金六妮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这人真好，没拒绝我！”她连忙说：“大姐你可别客气。能叫我跟你去就算照顾我了，”她拍拍自己的身子说：“你看我这样子，和大街上跑的疯子有什么区别吗？”
　　那女人笑了，笑出了声。“那好啊，两个疯子在一起，谁也不嫌谁。跟着走吧，到我家去，有地方遮风挡雨，总比在大街上晾星星好着哩。”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家。那女人打开门，亮了灯，又赶忙帮金六妮解下行装。金六妮定睛一看，这是一间约有十几平方的草厦子。靠里边是做饭吃的锅灶，旁边又挤出一小块能塞进一个人的卫生间。再向外是一张双人床。床上一半睡人，另一半用来吃饭和放些衣物。这间草厦子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金六妮想：这住处太理想了。将来我能租上这样一间草厦子也就满足了。
　　这女人脱下外套，搭上围裙，要做饭给金六妮吃。可发现家里没有菜。那女人说：“大妹子你看下门，我去夜市买点新鲜蔬菜回来。夜市很近，不用十分钟。”说着那女人转身向外走。被金六妮挽住了。“大姐，要是这样子麻烦你，还不如俺到外面找地方宿！”那女人只好退回来，说道：“那好吧咱就简单行事，煮方便面吃好吧？”金六妮说：“吃方便面挺好的，有汤有面就是方便。”
　　吃完饭，两人上床躺下来。
　　那女人说：“咱走了一路，我还没问你姓名呢？今年多大了？”
　　六妮道：“我姓金，叫金六妮。我家姊妹六个，我最小，所以叫六妮。我是安图县凤凰岭屯子人。今年47虚岁。”
　　那女人自我解释道：“我叫刘有有，今年55，比你大8岁。你可真是我的小妹妹。”
　　“你和我三姐年龄相仿，都是55岁。日后，我就叫你有有姐吧。有有这名字好，有福有贵，有吃有穿，像我的亲姐姐，可敬可爱。”六妮满口称赞道。
　　刘有有赶忙说：“你可别夸了妮妹子。我是个笨人，唠唠叨叨的，不会说话，你可别见怪啊。”她告诉六妮，“有有是老家给的名字。我兄妹8个，我是老四。家里穷，连饭都吃不上。生我的时候，为了改变命运，爷爷给我起了个有有的名字，希望从我开始家里富有起来，不再受苦受难……”正说话间，六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嘀嘀乖乖的叫起来。刘有有吓了一大跳，猛地爬起来，浑身打着战，“妈呀！这是怎的，怎的，啥东西响啊！”
　　六妮急忙解释道：“不怕，不怕有有姐，是我的手机响了。”还没说完，刚停下的手机又叫起来。六妮只好按下接听键，听对方讲话。原来是迎霞妹打来的长途，她不放心，问姐姐到新地方安置好了没有。
　　这下子刘有有有些不放心，急忙问：“大妹子，你还有手机呀，是干么工作的呢？你，你是来私访的吧？”
　　为了不使有有姐产生误会。六妮只好实话实说了。她告诉有有姐，手机是在县城做买卖自己门里不远的一个妹妹给买的，并且给充了话费，让她联系家人方便。她说：“这不，我也是第一次用上了手机。”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家里都有些么人呢？为啥要出来，是否因为打架吵嘴跑出来了？要是那样子的话，我可不能留你呀！……”刘有有狐疑的，接连提出了好几个问号要六妮回答。
　　金六妮的老底再也包不住了。她本来不想把这些私事端给别人。她哭诉着说：“我命苦啊有有姐。去年秋里，我丈夫患心脏病去世。撂下我和四个读书的孩子……家里还有几十亩地，你想想有有姐，我一个孤身女人怎么耕种呀！思来想去，我还不如出来捡破烂呢？……”说着，六妮不自禁的流出了心酸的眼泪。
　　听着，听着，刘有有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六妮的手，十分同情地说：“妮妹子，听大姐的话，别伤心，别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