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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164章 羁魂梦中语4 ...

  •   初秋的夜里寒意十足,山里的夜晚更是寒意十足,两两相加便是寒意二十足。
      李南是个武夫,哪怕是大冬天的也就穿那么几件衣服,他身上背了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不少东西的样子。此时非但不冷,一边走路还脚步一点也不慢的脱了一件外裳,额角出了些汗,很热的样子。
      新晋宁国公是个畏寒的,是以也就穿的多了些,他轻功极佳,自幼长在山上,这种程度的行走,让他看起来如履平地,二十足的神清气爽,半滴汗也没有。
      发丝凌乱混合泥土汗水黏在脸上的账房先生是一行人里唯一一个气喘如牛,额角脖子挂着汗的狼狈家伙,他在偶尔一阵凉意十足的风里冻得直打哆嗦,时冷时热,手脚打摆,腰杆发虚,嘴里还不住念念有词。
      算起日子,一行人在这崤函山里来回转了五天了。
      他感觉他这辈子最好的一个差事要黄了,那可是托了隔壁二婶家三表姑的邻居才求来的好差事,不愁吃喝,睡得还安稳,钱多事少,还能看掌柜家儿子那一柜子的书,还有机会和好友一起聚会谈谈诗书……
      事实又一次证明,财迷心窍要不得,要不得啊。
      他不过是在好友小聚,高谈阔论的时候讲了个鬼故事,就被这位宁国公许诺了大把银子,软硬兼施的带上了山上,而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我说老宋,你走快点成吗?”
      玉树临风的宁国公走在最前面,高大魁梧的李南走在最后,二人中间隔着狼狈的账房先生,李南也是十分无奈,如果不这样走,这位账房先生可能会一不小心的,就消失在这浓密的树林子里头了。
      宋言苦着脸,再一次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汗:“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死了,咱们歇歇吧。”说着说着,便愈发觉得自己的腿上被灌了几十斤的铅,索性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南回头看他,叹了口气,递了水给他。
      宋言家里,早年也是和皇亲国戚攀上了点关系的,于是乎有回随家人上惊觉寺祈福,然后发生了一段奇遇……
      那日,他把这奇遇当成鬼故事讲给好友们逗趣,被过路的宁国公听了后,便决定让他故地重游,旧梦重温一番。
      奈何,这货是个十足的路痴,刚开始还信誓旦旦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二人被他忽悠两次之后,已是走入深山密林的深处了。
      本来,做向导的沦为一个累赘这种巨大的落差是让人十分不好受的,反正他也不是真的缺了这笔钱,不乐意了便打算不陪他们玩了。而后,他发现靠他一个人,很可能不但走不出去,最后还很可能沦为过路猛兽的腹中餐,也就只能要死不活的跟着这二人。
      墨阳顿在原地,脸色阴沉的盯着宋言看了好一会儿,宋言立刻放缓了呼吸,偷偷往李南背后缩。
      这一路他确实拖慢了队伍的脚步,刚开始墨阳阴测测的看他时,他有一种即将去见阎王的错觉。到现在,他已经正确的意识到这绝对不是错觉,他吃得多,走得慢,还动不动要休息一番,睡觉又睡得沉,是个货真价实的拖累。
      他想,他能活到现在,全靠宁国公那为数不多的一点宽容。
      李南干咳一声,从包袱里翻出地图,墨阳借着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少爷,要不今夜先休息吧,反正也快到了。”
      墨阳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又冷冷的睨了宋言一眼,还是没说话。
      二人有条不紊的点火,一个去取水,一个取出干粮,扔给宋言一块大饼,宋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连续吃了几天大饼他的嘴角都起了水泡,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实在是有苦难言,也不敢言。
      墨阳目光继续落在地图上,偶尔撕一块饼扔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嚼着,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宋言拨了拨火堆,往里头添了几根柴火,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崇拜。
      金吾将军的传闻羽林郎偶尔说起,来来回回的他几乎听了个全。
      据说他出身极好,据说还是个带病的,原本宋言想着,这种金贵娇宠长大的少爷,定然是身边跟了十来个打手,成日耀武扬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京城里无数纨绔一般的极品纨绔。
      后来他在店里收拾了李四一伙人之后,他想,这是个十分狠辣,嚣张的纨绔。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说,这位将军,当得上将军可能真的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的,虽然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行事作风别具一格,自成一派,张扬凌厉的让人畏惧。
      “你,再去捡点柴来。”
      墨阳吃了两口大饼,突然从地图里抬起头,对宋言吩咐道。
      宋言瞪大眼睛:“啊?”不解其意的看着墨阳,之前的柴火是他跟着李南一起去捡回来的,数量足够,撑一晚上完全没问题。
      墨阳递给他一把匕首,冷声道:“用这个去那边削几节树枝回来,这个,你总会的吧?”
      也真的是不能怪墨阳拿他当废物,在密林里睡觉是要有人守夜的,本来三人轮流,结果一到宋言,不是火堆中途灭了,就是睡着了。
      自从某一晚,他被狼的怒吼吓醒后,他就光荣的摆脱了守夜的活。第二天,李南告诉他,他醒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杀死了十一头狼。离开时他惊悚的发现,那一夜他是睡在狼堆里的。
      等他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削了好些树枝回来的时候,发现李南竟然在煮鱼汤,心里一阵了然,原来削树枝是为了这个。
      “你是怎么告诉将军,你抓了鱼?”他拉着李南的胳膊小声问。
      李南一边在汤里不断搅拌着,一边笑道:“我在河边处理鱼的内脏,少爷闻出味道了。”
      宋言钦佩的转头去看墨阳,那人已经收起地图,正在默默的吃大饼,始终面无表情跟死了爹似的,然后宋言这才想起,这人是真的死了爹。
      第二日,三人的征程继续,偶尔有松鼠从树尖嬉闹而过,踩着枝丫轻轻晃动,落叶不断翩然落下,像是一场黄金雨,三人却没有半点赏景的心情。
      宋言踩着厚厚的枯树叶,偶尔脚底压着树枝,发出干脆的声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也不知何时前面那人停了脚步,若非身后的李南拉着他的胳膊,他就那么撞上去了。
      正要说话,李南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宋言闭了嘴,学着他的样子却什么也没听到,不得不瞪大眼睛等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有细细的脚步声走近了,宋言扬起头看过去,两个黑衣人大步流星走过,一边走一边还说着什么。隔得有些远,宋言听不清楚,身侧的李南却和墨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宋言莫名,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他们上山的目的,只知道是在找什么,难道是找人?
      待黑衣人走得远了,他们三人这才不远不近的跟着,喝了鲜美的鱼汤,又睡了整整一夜,在这关键时刻宋言也算争气,没掉链子。
      跟了一上午,才见那两人走到一棵巨大的古木前,摸索一番,消失在三人视线里。
      墨阳跟着走到古木前,细细打量一番,很快按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地上凭空多了个洞口,然后他一闪身也消失了。
      宋言还在犹豫,被李南拎着后领子,一起跳了下去,索性李南也捂住了宋言的嘴,等他放开时宋言还是瞪大着眼睛,摸不清状况。
      墨阳打量一番,那个洞不深,底下还有洞,不过多了石阶供人行走,石壁上有照明用的灯,油量缺缺,勉强照明。
      这个石阶一眼望不到头,三人顺着走下去,慢慢的就感觉不到时间了,只是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偶尔还转个弯,四周静到极致,只有宋言粗重的喘息在响。
      约摸下了上千多个台阶,总算走到了底,眼前是一个硕大的空间,空气中有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是人的味道,活人的血腥气,死人的腐败气息,还有许多说不出来极其诡异的味道。
      宋言一边费力的喘气,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只觉得鬼气森森,十分可怖,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毛正在一片一片的倒立起来。
      三人走过这个类似于广场的空间,发现眼前有四个洞口,里头幽深看不到底,宋言只觉那些洞口像是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在等着吞噬他们这几个可有可无的活物。
      墨阳四下打量,李南捂住宋言的嘴,宋言简直快要窒息,索性墨阳耳聪目明,只片刻就判断出刚刚那两个人的方向,他迈开长腿往那个方向前行,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路,宋言渐渐的意识到什么,他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这两人下到十八层地底,他仿佛看到了阎王爷正在那个洞口冲他招手。
      “那个,”
      墨阳回头看他,眸光深沉,没有说话。
      宋言双手相握,顶着压力道:“那个,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里面会不会有怪物。”
      李南笑道:“你觉得会有什么怪物?”
      宋言苦着脸,简直快要怕的发抖了,“我能不能不进去。”
      墨阳道:“可以,你一个人回去吧。”
      宋言连喉咙都是苦的,别说他一个人下不了山,光是那一千多级台阶,就能要了他半条命,等上了台阶之后,还有那凌空的一段……
      他又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行吗?”
      墨阳皱眉,冷声道:“你是凭什么以为我们会原路返回?”这话说完,也不再搭理他,转身进了那洞口。
      李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宋言欲哭无泪,只得继续跟着。
      这个洞口进去以后,才发现内里十分宽阔,四通八达的,偶尔走一段就会出现新的分岔路口,若非墨阳耳聪目明恐怕是早就跟丢了,李南偶尔在路边看到一些人类出没的痕迹还会惊悚,后来便麻木了。
      越走越冷,到后来空中有一种类似于某种东西燃烧过的焦糊味道,越来越重,底下偶尔出现一些机关,墨阳也不敢大意,便跟得越来越近。
      宋言一边脚底发虚一边凝神倾听,这一听,就听到那两个人的交谈声,他们显然也是习武之人,走得十分轻松,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显得十分放松。
      “黑哥,拿到东西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啊,到乡下买几块地,当地主,在娶上十个八个小妾,过逍遥日子去。你呢?”
      “我想买个小官,走仕途。”
      “你蠢啊,到时候碰到阎罗,你怎么解释这笔意外之财,拿了东西当然是躲得远远的。”
      然后宋言又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脚下走出了甬道,前面是一片空旷的平台,他的目光被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那股极其难闻的焦糊味道就是这一堆东西发出的。
      墨阳走过去,李南用手中长剑拨动了一下,黑乎乎的宋言看不真切,墨阳却是看清楚了,有衣物的碎片,烧焦的鞋底,有竹篾的灰烬,还有一些工具的手柄,圆柱形的木头……
      李南惊惶不已,转头与他对视,工具都烧了,这意味着什么。
      墨阳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转头又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前进。
      宋言跟在李南身后,整个人已经恐惧到某个点,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颤抖。他想不通,在这么深的地底,为什么会有人的踪迹,而且这崤函山明明是皇家私有的,只觉得他一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极其了不得的秘密,而且还是被强迫看到的。
      “黑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监视得那么严密居然还能藏下这些。”
      很快又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宋言凝神去听。
      “哈哈,虽然守卫森严,但还是有漏洞的,我在出恭的地方挖了一个洞,每次进去偷偷藏一些,本来还在想怎么带出去,没想上头这么快就把这里封了,不然还真是难办得很。”
      “不是吧,你可真够绝的,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
      宋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味道越来越难闻了。
      果然,又走了好一会儿,前头的墨阳停下脚步,宋言脸上青白交接,皱着眉忍受那股能熏死人的味道,背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气。
      李南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帕子,正打算从一个瓷瓶里倒香精,被墨阳制止了,指了只那一头的两人。李南停下动作,把帕子递给墨阳,然后用袖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宋言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袖子捂住口鼻,艰难的在袖子的缝隙里喘气。
      那一头两人一边吭哧吭哧的挖着,一边兴奋的说着话,显然是即将到来的好事让他们置身于仙境。
      这一头三人口鼻埋在布料里,兀自皱眉熬时间,在地狱里等着那两人完事。
      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那两人脚步声变得沉重了些,又开始前行了。宋言看了墨阳一眼,虽然那时被骂了,现下却有些感激,他们果然没有走回头路,看样子是打算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前进,宋言已经不知疲惫为何物,不知饥渴,只是没命的跟着他们前行。
      这后半程的路途,三人偶尔在脚下发现一些血迹和不知名的骨头,渐渐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又开始浓重起来,三人不得不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最后,通道的尽头有了光线,慢慢的也能感觉到风。三人缓缓走过去,又是一个广阔的平面,视线里出现一条绳索。
      绳子还在晃动,宋言抬头去看,隐约可以看到那两个黑点正在一点一点的升高,变得越来越小,显然,那里便是这个鬼地方的出口了。他一阵欣喜,总算是可以出去了,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墨阳目光不住四下扫视,看到的一切都与他的预期相符,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连那背后的主人,也销声匿迹了,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那么多人呢,都去哪里了。想到这里,心下有些发寒。
      “少爷,他们已经上去了。”
      李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头顶,又看到墨阳阴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焦急。
      墨阳抬头看了那慢慢停止晃动的绳子一眼,而后认真打量了身旁的两人,只片刻,便道:“你跟上去,看他们是哪一路人,完了直接回府。我要留下。”
      李南看了看脚底下,巨大的腐臭味道是从脚底下散发出来的,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人便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他留下包裹递给宋言,很快顺着绳索攀爬而上了。
      宋言才一愣神,就意识到自己竟然被留下了,再一抬头,那人也变成了一个黑点,而且越来越小,很快也不见了。
      他头皮发麻的看着墨阳,心里极度委屈,到嘴边的话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军,咱们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过日子吗,他可不要,只是凭他那一点本事,要自个儿爬上去,简直难如登天。
      墨阳开始围着这个山洞走来走去,手指不断在石壁上拍打,冷酷的回了两个字给宋言。
      “找人。”
      宋言背着那沉重的包袱,跟在他身后:“找什么人啊?”
      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有鬼还差不多。
      墨阳道:“死人。”
      宋言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
      墨阳骑马进城的时候,薛选正斜靠在城门口等着他,嘴里还悠闲的哼着歌,来往的行人经过城门,纷纷朝他投去注目礼,他浑不在意。
      待墨阳走到他跟前,他才老老实实站好,过去要牵他的马,还没等靠近,突然脸色发青,捂着鼻子四下打量,嘴里惊奇道:“什么味道,我的娘呀,这是什么东西从粪坑里爬出来了。”
      行人纷纷怒目而视,光天化日之下,这人把上京城高贵的风雅都丢光了。
      墨阳黑着脸,侧开身子,目光投向后面那个横在马上,衣服还在滴着水的人,那人已是意识毫无,昏迷得人事不知的样子。
      墨阳是自己跳下万人坑,自然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落脚,哪些地方最最污秽,他在一片尸骸堆里翻找着想要的东西。
      那人却是吓得失了魂,一脚踩空跌下去的,跌下去之后,什么不该碰的也都碰过了,什么不该吃的也吃了……
      总之,若不是墨阳阴测测的威胁他,若是敢在这里晕倒就把他直接扔下去,他才保持了最后一分神志,僵硬的跟着他出了那鬼地方。
      出来后,两个人身上那味道,可说是三丈之内驱鬼驱虫,没有活物敢于靠近,只得找了个小溪进去洗了洗,墨阳拧干自己的头发、衣服再穿回去。
      那呆瓜一样的人还是楞楞的站在那里,墨阳忍着恶心,一脚将他踹进小溪里头,那个呆瓜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给自己洗,墨阳随意给他身上浇了不少水,总算马肯近身了,而后墨阳看他那呆样,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横在马上,这才得以下山。
      所以,薛选闻到的味道,其实已经比他以为的极其糟糕,要好得多。
      “先让人带他回府,洗干净,再找个大夫看看。”
      薛选皱着鼻子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有人苦着脸,皱鼻子上前去拉了那鼻子快要扬到天上去的马儿。
      还没走出两步,薛选便在后头喊:“拉好些,这马怕将军不敢把人甩下来。可不怕你,若是不拉好,待会儿马把人甩到地上,你可要自己把人背回去了。”
      那小厮浑身颤抖半天,总算是黑着脸一脸委屈的紧紧拉着马走远了。
      骑着马吹了许久的山风,这会儿头发已然吹干了,随意的披在脑后,身上衣物只吹得半干,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墨阳脸色也差,一边往城里走,一边说得十分简洁。
      “出了什么事?”
      身后有人拉着墨阳的马,薛选双手插在脑后,目光四下瞟瞟,低声道:“你那师妹,被太子请入宫了,说是杀了人。”
      墨阳顿住脚步,转头去看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现在在哪理?人怎么样了?”
      薛选看着他那张十分克制冷静的脸:“放心,淮王也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回府的路上,薛选这才把事情大致与他说了,听到最后,墨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眸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等墨阳一番梳洗,再进书房的时候,下人送了膳食进来,薛选挑挑拣拣的吃了一些,墨阳一连吃了几大碗才停筷。
      薛选看他的吃相,问了句:“要给那人送点吗?”
      墨阳皱皱眉:“我看,他这一个月是吃不下饭了,让人煮点汤汤水水的备着吧。”
      薛选哑然:“你们这一趟出游,想必是十分精彩吧。”
      墨阳:“……”
      惊悚,惊吓,恶心,总之他这辈子是不打算再回忆起这个场面了。
      等下人把一切收拾妥当,天幕已经有雨滴落下了。
      薛选等了这许久,才问:“李南去哪里了?”
      墨阳道:“我让他去查线索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薛选哦了一声:“有什么收获?”
      墨阳仔细想了想,道:“你以前在刑部待过对吧,你去过死牢吗?”
      薛选点点头,又摇摇头:“死牢,怎么了?死牢那些同僚都是薛止直接统领的,基本不与外面的人接触。是老国公爷的死,有疑问吗?”
      墨阳揉了揉额角,道:“我现在还只是猜想,等李南回来了,再告诉你。”
      薛选也不追问,拿出广元的来信。
      墨阳飞速的看了一遍,随手递给他,薛选看完之后,已是眉目舒展,十足的意气风发。
      “对了,我这里也有收获,藏在府里的人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墨阳转过头,淡淡的问:“是谁?查到背后是什么人了吗?”
      薛选面色显得有些严肃:“是你们府里的老管家,老夫人当年亲自挑入府的。背后的人,还没查,你想知道的话,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墨阳面色不是很好,声音有些倦乏:“去查吧,先别打草惊蛇,我留着他还有用。”
      薛选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些堵得慌:“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墨阳没有说话,只是斜斜的靠在椅子里,单薄瘦削的下巴微微仰着,目光穿透屋梁,面容还是骄傲嚣张的,却多了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显得有些寂寥。
      薛选听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声音,突然想起,明日便是老宁国公出殡的日子,头又开始痛。墨氏,李氏这些小鱼小虾,到现在还差那么点意思,一波一波的来人,处理起来十足的麻烦。
      以前老国公在的时候,好像从来没见他皱过眉,所有事对他来说仿佛挥挥袖子就能解决,到了今天,他们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对他的敬仰不知不觉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更鼓又响,薛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早些休息吧,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墨阳揉了揉额头,笑了笑:“恩,你派人去城门口接应李南,没等到他的飞鸽传书,我有些担心。”
      薛选应了声好,这才起身告辞。
      墨阳坐了一会儿,拉开书桌下的抽屉,白玉的东西握在手心里,质感温良,他的呼吸也慢慢变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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