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三国》羽书迟

79、张任之死及严颜之释

　　刘备取西川，从公元211年开始，到214年结束，考虑到刘备从赤壁之战后才起步，这种速度还是很快的。尽管快，双方伤亡仍必不可免。有两个益州名将的命运值得关注，一个是张任，另一个是严颜，有区别的是，张任被俘遭到杀害，力主杀张任的正是诸葛亮；严颜被俘后，受到礼遇，不但免于一死，还加入了刘备阵营，做到这一切的是张飞。
　　同是益州刘璋的旧将，为什么遭遇大不相同呢？为什么诸葛亮选择杀降，而张飞却反其道而行之呢？
　　先简要看一下张任和严颜的情况。
　　张任，他在刘璋帐下任从事。他出生贫寒，是益州蜀郡人（成都市），自幼胆大勇敢，有志向有气节。他的从事职位让人想起张松也在刘璋帐下任过别驾从事，很明显张松才能未必逊于张任，说到气节则相去甚远。
　　公元213年，刘备派张任、刘璝等人率兵在涪县一带抗击刘备，被击败后，退守绵竹。熟知三国的人都知道，绵竹的得失事关益州的生存。刘璋派李严为护军都督绵竹守军。但李严投降刘备，导致绵竹落入刘备之手。绵竹之失标志着刘备取得决定性胜利，取益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张任和刘璝退往雒城，随后被刘备的军队包围，张任最终战败被俘。刘备见他很有气节，宁死不降，更想招降他，但在后来得到张任“不降二主”的明确回答后，刘备把他处死了。当然《三国演义》说是诸葛亮主张的，理由是“全其忠义”。史书上却没有写杀张任到底是谁的主意。也许在陈寿等人眼里，张任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不值得用太多的笔墨。但我相信，杀张任的主张出自诸葛亮，因为诸葛亮对此问题有过深思熟虑。三个原因：
　　一、刘璋对张任恩义很重，没有刘璋对他的重用，他不可能从一个贫苦人家的人称为益州的官员。张任拒降太过坚决。
　　二、刘璋视张任为心腹，让张任对刘璋忠心不二。招降张任难度太大。
　　三、通过杀张任，达到打击刘璋阵营士气的作用。在取益州和收降张任之间，谁更重要，不比自明。
　　所以张任的严词拒降，没有等来刘备的耐心，反而加速了张任被杀。那么张任真的没有投降的可能性吗？我看未必。如果刘备取了益州，让刘璋来劝降张任，张任还是有很大可能投降刘备为其所用的。
　　严颜，最初他任刘璋治下的巴郡太守，镇守江州（重庆市）。公元212年，刘璋迎刘备入川，严颜认为是“引狼入室”，因而长叹。次年，刘备与刘璋决裂，后来大军到达江州，严颜据守。张飞攻破江州，生擒严颜。严令严颜投降，严颜拒绝，并说，你们侵夺我们疆土，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张飞大怒，令人牵下去斩首，严颜面不改色，英豪之气感动了张飞。张飞亲自释放他，把他当成上宾看待，严颜于是投降。张飞之所以释放严颜，是因英雄相惜。严颜之所以投降，是因为张飞做出了姿态，愿意把他当成自己人。
　　我总觉得杀了张任太可惜。我们翻看史书，割据益州的政权，存在的时间都很短，以刘备建立的蜀国为佼佼者，为什么地理上相对封闭的益州，反而难以长久割据呢？我认为与蜀地的人、史、地理特点密切相关。
　　首先，在文化上，益州地处僻远，中原地区视之为落后。文化落后就会让益州人没有文化的自信，缺乏统一理念的支撑。经济上，益州可以自成体系，相对自给自足，让益州人耽于安乐，不如北方政权那样有较强的军事性。
　　其次，益州地理相对封闭，易守难攻，在此环境往往让人安于一方，没有安危意识，一旦它的据点被攻下或奇兵攻入成都平原，往往可以迅速攻下益州。
　　其三，益州人的忠诚意识淡薄，为了维护名利，很多人不是选择抵抗到底，而是投降。
　　这几个方面往往互相影响，造就了益州人的独特性，当然也有特例，张任就是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少数几个之一。如果张飞没有耐心，严颜也会成为之一。其实刘备稳定益州的统治以及提升益州的忠诚度方面需要张任这样的典型人物的。分两方面分析：
　　一、刘备需要张任所代表的忠诚典范作用，而张任对刘璋的忠是小忠，只是他还没有跳出来，可以被对汉朝的大忠感化。换而言之，刘备需要树一面益州本土忠诚的旗帜，而张任忠于刘璋改为忠于举汉朝旗帜的刘备并不矛盾。认识了这一点，我认为以大义开通张任，既便张任碍于刘璋不肯投降，至少也有大彻大悟的感觉。刘备如果有耐心纳降刘璋之后，让刘璋令张任投降，他投降的可能就大增，再不行，外围瓦解，任用他的亲属，只要肯下功夫，张任终归会投降，既便不投降，这个人也没有任何威胁，他也不可能走到刘备的对立面。我们知道益州人士的忠诚度太差了，刘备未入益州之前，已有张松、法正等人与之暗通款曲，进攻益州时，投降的人很多，独独缺少象张任这样的忠臣。刘备和诸葛亮只是从短期利益出发，没有看到张任所代表的核心价值，草率的处死了张任。
　　二、刘备具备树立忠诚典范的一切条件。刘备自称汉室宗亲，且被汉献帝称之为“皇叔”，他旗帜鲜明的举起了“兴复汉室”的旗帜，他的这一旗帜在中原地区没有市场，在荆州和益州仍大有市场。因为荆州、益州远离中原战乱，割据荆州的刘表，割据益州的刘焉刘璋父子都是汉室宗亲，他们把这两个地区建设成一方乐土。也就是说，在这里汉朝的旗帜仍有人追随，而且不在少数。这时刘备的名望地位很高，除了曾被汉朝廷任命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外，还被封为宜城亭侯。
　　当然，刘备和诸葛亮杀张任也许一定程度上迎合了法正等人的要求，但张任是正面教育的好教材，我认为不应该轻易放弃。一个不提倡忠诚度，或者只允许狭隘忠诚度的政权是很难长久的。
　　后面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邓艾奇兵攻入成都平原后，他的军队并不多，远不及蜀国的守卫军队，只要蜀国军民同仇敌忾，一致对敌，邓艾就算进来了，也死路一条，更别说灭蜀。但令人吃惊的是，一路有人不战而降。到成都时，成都尚有几万军队，保障充足，但投降声一片，尽管当时蜀国仍有很大军事实力，刘禅仍选择投降。
　　你种了因，就会结下果，杀张任是因，刘禅不抵抗而投降是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