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古》张俪诺萱

21、死亡之行

　　含烟在楼下救治病人，我身为一店之主岂有躲在楼上的道理，更何况自小岚转世后，今日相见倒是头一遭，我该与她叙叙旧了！
　　我下楼时，含烟正在为病人号脉，她很专注，并未发现我在他身旁，“没事的，我再开两副药，你按时喝下去……”
　　“含烟姑娘累吗？不如先坐下来喝口茶？”
　　含烟朝我笑了笑，“无妨，这尚有病人需要诊治！”
　　这一刻，她的双眼闪着光，仿佛璀璨的月光，后来我才明白这一刻有多么珍贵！
　　在她还是小岚时，她的瞳孔永远是昏暗的，没有任何生气，当含烟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以后，她的双眸是晦暗不明的，叫人捉摸不透！
　　“也好，姑娘可有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
　　“公子若有心帮忙，为我誊写药方如何？”含烟并未拒绝我的要求。
　　我便坐在含烟左边的凳子上，记下她所述药材……
　　“听口音含烟姑娘不像本地人，不知姑娘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何处有灾病，便往何处去！”含烟满眼的庄重，想必行医救人是她毕生的追求了吧，只可惜她遇见了我……
　　“姑娘父母现在何处？”
　　提及她的父母，含烟有些失落，“我是孤儿，自幼跟随师傅云游四海！”
　　含烟竟是孤儿，我不禁有些心疼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含烟淡然一笑，“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再说师傅一直待我很好，而且还教会我行医的本领，我已经很知足了，师傅他老人家仙逝后，我便四处行医，也算不辜负师傅的心愿！”
　　我实在不忍心再提含烟的伤心事，便借口起身沏茶……
　　我的茶尚未沏好，逸轩阁便来了数名衙差，他们身后抬了三个男人，看上去同样染了疫病，这瘟疫蔓延地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草掌柜，我等奉李大人之命将这些人送到您这里，大人说这是您需要的！”
　　看来李承玺的速度倒是很快，我看了看担架上的男人们，问道:“你们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试药不是诊病，倘若药材不对，随时有殒命的危险，所以我希望试药者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李承玺有前车之鉴，我担心这些人并不知情，才会有此一问。
　　他们却出乎意料地点了头，看来自从苏秦秦走后，李承玺真的变了很多……
　　“抬进来吧！”我为这三名病人单独安排了一个隔间，以便及时观察他们的反应。
　　然而，即便我试出了几百年前的药方，仍旧挽回不了目前的颓势，瘟疫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胡丘。
　　我只能不断地研究新药方。
　　许是我店中的人整日与药材为伍，不自觉中沾染了药灵，他们倒是未曾染上瘟疫。
　　这几日总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往我店中瞧，起初我以为是饿急了的灾民想来此寻些吃食。
　　此时的胡丘已陷入一片慌乱之中，食不果腹之人比比皆是，因此我并未在意这个人，只是偶尔拿些食物给他。
　　我给的东西他倒也接受，但奇怪的是他不像普通的灾民拿到吃食便狼吞虎咽一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日子久了，我便愈发注意他，倘若他是普通凡人，为何整日在我店外站着，他就不怕瘟疫吗？若他不是凡人，每日出现在我的店外，是否有什么事？
　　终于我忍不住靠近他，他仿佛看出我的意图，转身离开，却在转角处看了我一眼，似乎示意我跟上去……
　　我未曾多想，便随着他去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巷子，他停下不再前进……
　　“请问阁下引草古来此所为何事？”他带我来这不会只是为了让我看看幽静的巷子吧。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面孔时而是人时而为兽，好似苦伏灵！
　　自我有记忆起，我便甚少见过同族之兽，师傅说我族曾遭遇过一场大难，从此满族凋零……不曾想今日竟见到了同族！
　　他是要认亲？还是……
　　接下来的一幕我倒着实被惊着了，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主……主子，属下找您找的好苦啊！”他颇为激动，“主子，您该跟我回去了，苦伏灵旧部都盼着您回去重建大业！”
　　“你……你什么意思？”最近总有人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有错，属下跟了您上万年！”
　　“我只有几百岁，你怎么会跟了我上万年？”
　　难不成他指的主子是那日出现的灵体？
　　“主子！我是无洛啊！”即便他极力试图唤醒我的记忆，我仍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无洛不知朝我身后看见什么，瞬间面如土色，悄声道:“主子，我还会来找您的！”说罢腾空而去。
　　我只觉得脊背发凉，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 ，我身后究竟有什么？
　　我旋即转身，只见得一名玄衣男子，手持宝扇，静默而立，脸色峻冷，眸光深沉，我再眯着眼望去，来者竟是司法大神白术！
　　不知怎么，我胸口发热，安静了许久的元丹不停地乱窜，我不受控制地走向白术，确切说我的这幅躯体再次受灵体摆布！
　　我凝视着白术的眼睛，每走一步，狂风大作，万兽离穴，白术则回以同样尖锐的眼神，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似乎唯有一方倒下，这场死亡之行方能停止！
　　然而我们同时止住了脚步，一个娇嫩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古哥哥！”德音来了。
　　德音绕过了白术，径直向我走来，“古哥哥，店里出事了，李大人带了好多人过来！”
　　我从余光中看见了白术失落的神色，这原本是他的亲妹妹，却要叫一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苦伏灵为哥哥，而他这个亲哥哥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白术只怕是五味杂陈！
　　我故意狠狠地抚摸着德音的额头，心中暗爽，白术，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我的声音是温柔的，“好，咱们回去看看！”我拥着德音的肩，从白术身旁走过，阴沉一笑。
　　回到店中，控制我的灵体再度沉睡下去，我随即松开德音的肩！
　　店中几名衙役正拘着含烟，李承玺则坐在楼上，命人检查汤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冲进李承玺跟前……
　　“有人说含烟姑娘贩卖假药，治死了人！”李承玺悠悠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