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狐妖泣泪歌》此木星辰

3、第三章 除夕惊魂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日就是除夕，过了今夜楚隐墨三人就要北去贺兰山了。往年的除夕唐青鸢都是在楚家过的，虽说她是唐家堡的堡主，却是一个难以服众的堡主，而唐家又早已分崩离析，故而每每过年过节都是各家各自庆祝。
　　从楚家搬过来起，楚家就把唐青鸢当做未来的孙媳看待，又加上楚隐墨和唐青鸢也是情投意合，所以两家更没有了忌讳。
　　这日因为过年，唐青鸢也换上了一身玫色的束腰长裙，外罩了一件绣梅花滚金边的素色大氅。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唐青鸢才渐渐了解到，楚隐墨带回来的两个师弟师妹也并非凡人。黄樱是桃花岛主的幺女，一手桃花剑使得出神入化。宋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度，非一般世家公子可比，唐青鸢猜想，他多半出身南宋赵氏。
　　和往年除夕一样，楚家将除夕夜宴设在了楚家的戏楼里。楚家的戏楼搭的十分别致，中间一个戏台子，外围了个两层的小楼，戏台前还摆有十几张方桌。楚家的主子们都在楼上，楼下是楚家等级高些的家奴以及楚家的谋士。
　　唐青鸢和楚隐墨等四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桌子正对着戏台子，可以清楚的听见每一句戏文。
　　楚家今年的酒是梅花酿，喝罢满口留香。唐青鸢甚少喝酒，也因这股梅香而多饮了几杯。
　　席间众人喝的正尽兴，不知是谁的酒杯率先跌落，一声清脆，惊破了伶人的鼓点。唐青鸢正兴致勃勃地听楚隐墨讲蜀山的奇人异事，只要是楚隐墨的故事，她怎么也听不厌。正讲到蜀山后山的镇妖塔，就见楚隐墨忽然眉头一皱，身子摇晃了两下就倒在了桌子上。几乎是同时，黄樱，宋歌也相继倒在了桌子上。
　　旁边楚家的各个长辈宗亲也一个个倒下，二楼上还清醒着的，除了唐青鸢就是服侍主子们的丫鬟小厮了。他们显然也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个尖叫着，连跑带爬地向楼梯涌去，还有几个从楼上直接跌落到了一楼。再看一楼的家奴、宾客们，也都慌张起身，四散逃去。
　　楚家的宴会向来等级分明，什么菜色能上谁的桌子，什么酒水能供谁喝，都有规定。就拿这次宴会来说，虽说菜色大都相同，但梅花酿却是只有楚家的世家宗亲们才有。所以，问题必然是出在梅花酿上。
　　唐青鸢见楚隐墨倒下后有瞬间的慌乱，她赶忙拿过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息，好在这药并不致命，只是让人昏厥罢了。见此，唐青鸢也沉下了心来，只要不是致命的毒药她唐家就能解。
　　唐青鸢拿过酒杯又倒了杯桃花酿，唐家以用毒出名，一般的毒唐青鸢都能闻出来，但不知为何这次她却闻不出里面有任何毒物。唐家的百毒阁藏有世间上千种毒药却偏偏没有这一种，只怕这不是一般的毒药。
　　唐青鸢放下酒杯望向四周，她在等下毒之人的下一步动作。过了许久，当戏楼重归宁静时，有一个声音从远处悠悠地飘来，这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嗓音温柔如水，语速轻缓。
　　“我不欲害人，望你告诉蜀山的三个弟子，贺兰山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希望蜀山放过贺兰山。”
　　“你是谁？”唐青鸢问到。
　　“我是谁？”女声自问地说到，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我活的太久了，久到忘记了我是谁。”说着，好似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声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到：“唐青鸢，你也是个可怜人，离开唐家吧。”
　　唐青鸢有片刻地失神，她慌忙问到：“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知道我唐家的事？”
　　“活的久自然知道的事情多些，”女声说到，“你祖上对我有恩，我只是想报恩而已。我也知道你不会听我的，都是各人的命数，改不得的。”
　　过了片刻，女声又接着说到：“这药会让他们睡上十天，醒来一切如常，不会有任何影响。不过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能让他们提前醒来。”
　　“既然你知道，何不交出解药。”唐青鸢说到。
　　女声却并没有接话，转而说到：“我没想到唐华重竟真的狠下心来，把你练成了药人。”说着，女声冷酷一笑，“这世间的男子果真都是些薄情寡性之人。”
　　唐青鸢闻言一惊，慌忙站起身来，“药人”这两个字让她的心一刺。“你到底是谁？”唐青鸢大声问到。
　　可是回应她的只是长久的沉默，那个女声好像不曾有过一般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药人，不错，唐青鸢是药人，所以她百毒不侵。这是一段痛苦的记忆，是唐青鸢心头永远的伤疤。她小心翼翼地藏了八年，是她见不得光的过去。
　　一开始，见众人中毒昏迷，唐青鸢还以为是三叔唐华旭的手笔，毕竟为了唐家堡堡主这个位置，他之前也没少向自己下毒。只是后来的女声，让她觉得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女声知道自己，知道唐家。她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楚隐墨他们去贺兰山，如果贺兰山真的有妖，那她估计也非人类。
　　唐青鸢会制毒，自然也会解毒。只是这次的毒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何物的毒。唐青鸢首先想到的是唐门的百解丹，顾名思义，百解丹可解百毒，可是百解丹十分名贵，自己手中也不过十来颗，楚家上下昏迷人数众多，而百解丹的炼制需要一年的时间，显然此法行不通。
　　思索了片刻，唐青鸢忽然想到，她的父亲曾经提过，若是因毒药昏厥，可用针刺激头维穴，可让大脑苏醒。想到此，唐青鸢赶忙取出银针，先是将楚隐墨头扶正，然后用银针缓缓地刺入他的头维穴，紧紧地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银针刚刚没入，就见楚隐墨的双眼动了动，不多时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唐青鸢见此赶忙取出银针，将手探向他的脉息，果真一切无恙。
　　楚隐墨一睁眼见四周人都倒作一片，慌忙起身查看。
　　唐青鸢又取出一根银针交给他，说到：“先别问了，拿针扎头维穴，他们就会醒来。”
　　楚隐墨毫不怀疑地接过银针，与唐青鸢一起，仅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众人都唤醒了。
　　楚家家主楚沐珅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三朝为官，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醒来后先是安抚了楚家族人，然后便唤来丫鬟小厮搀着各个主子各自回去歇息了。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才让人唤了楚隐墨，唐青鸢四人入内谈话。
　　唐青鸢将女声的话隐去有关唐家的事说了一遍，楚沐珅见来人是冲着蜀山而非楚家，便放下心来。另外楚沐珅觉得自己年岁已高，不愿过问江湖中事，便让楚隐墨四人自行商讨去了，而自己则扶着管家的手回屋歇息去了。
　　楚沐珅走后，楚隐墨又让唐青鸢仔细描述了一遍他们昏迷后所发生的事情，唐青鸢一一说了。
　　黄樱满不在乎地说到:“不过是个小妖，怕咱们蜀山灭了他们，所以才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足为惧。”
　　楚隐墨却不这么想，唐青鸢的本事楚隐墨是知道的，能避过她的眼下毒说明还是有些手段的，不过这也证实了一点，那就是贺兰山果真有妖。
　　楚隐墨思索了片刻，说到:“师命不可违，贺兰山我们必定要去，只是这路上我们怕是要多加小心了。此外，若是在贺兰山遇到妖怪，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师父既然只是让我们前去查探，想来他也料到了此妖不是寻常的小妖，不是我等可以对付的。”说着，楚隐墨看向黄樱，对黄樱说到，“师妹的性子向来急躁，这次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黄樱虽然觉得楚隐墨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却想着，若真遇上妖怪，自己的桃花剑也不是好对付的。
　　宋歌行事向来沉稳，无需楚隐墨再过多交代，故而楚隐墨只是让宋歌看好黄樱，以防她擅自行动。
　　唐青鸢又提议说要和他们一同前往，黄樱与宋歌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楚隐墨却无论唐青鸢怎么说都不同意。唐青鸢无奈，只好作罢。
　　四人商定下明日的行程后，时间也过了子时，新的一年来了，经过了今晚的风波，四人此时是既兴奋又疲惫。熬了这么长时间，明日又要赶路，四人也来不及多加感慨，商讨过后就赶忙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楚隐墨早早地就起来收拾好了行李，楚家的厨房也准备好了三人一路上的干粮。
　　简单吃过些早饭，拜别了祖父和父母亲，楚隐墨就和黄樱宋歌一同上路了。他原本想去唐家见唐青鸢一面，但想当唐青鸢身体向来不好，昨晚又经历了那样一件事，难免伤了神，所以不忍心打扰她，便只留了书信一封交给门口的小厮代为转达。
　　三个人骑着马走的也快，不多时就出了城。大兴的城墙在三人身后越来越低矮，最终消失不见了。
　　古人有长亭送别的习惯，故而大兴的城外不多远处就有一个小巧八角亭。亭上挂着两个大字“折柳”，没人知道这两字出自何人手笔，只知道这个两个字同这个八角亭百年前就已经在这了。经过了百年的风雨，柱身上的红漆早已斑驳，亭中的石凳上已经磨的光亮。
　　三人远远地看到听到好像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因天还不太亮，距离又有些远所以看不真切，待来到近处时才发现，那黑影竟是一个女子。
　　女子虽说背着身，但这身形楚隐墨是再熟悉不过的。如瀑的长发，不盈一握的纤腰，尤其是那高挑的身材，即便是放在人群中都分外显眼。楚隐墨加快了马速，飞快地跑到亭旁，飞身下马。
　　唐青鸢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早已转过身来。她站在原地，浅笑着看着楚隐墨向自己奔来。
　　“鸾儿”，楚隐墨快跑到唐青鸢身前，站定，说到，“怎么不多睡会呢？你身子不好，不该来送我的。”说着，见唐青鸢只穿了一身黑色束腰长裙，十分单薄，赶忙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穿上，一边系丝带，一边责怪地道：“晨起寒气重，怎穿的这样少？”
　　唐青鸢俏皮一笑，道：“我何曾说是来送你的？”
　　说话间，黄樱与宋歌也都赶了过来，唐青鸢与二人打过招呼后，转身接着说到：“刚过完年，唐门也没什么大事，刚好可以和你们一同前去。”
　　黄樱和宋歌刚要说好，就听楚隐墨严肃地说到：“胡闹！”
　　楚隐墨的样子让黄樱与宋歌感到有些陌生，这个师哥一贯是谦恭有礼，即便是师弟师妹们调皮也从未见他发怒。
　　“贺兰山不是你能去的，听话，回唐家堡去。”楚隐墨抚了抚唐青鸢的发丝，缓声说到，“今年的药丸母亲都准备好了，等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一定要记得吃。”
　　“子书哥哥”唐青鸢说到，“我知道贺兰山之行凶险，你舍不得我犯险，可我也舍不得你冒险呀。那妖怪会用毒，有我在，起码可以帮你们解毒。”
　　“不行”楚隐墨坚决地说到，“你没修过道法，若真遇到妖怪，你的那点毒术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子书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我。”唐青鸢望着楚隐墨坚定地说到。
　　黄樱和宋歌见二人谁也不让，想来要争执许久，便躲去一旁喂马了。
　　“鸾儿”楚隐墨缓声说到，“你爱我护我之心，我都懂，但此事非同小可。我修习道法数年，一般的妖物不是我的对手。并且我们此行只是查探并不是降妖，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尽可以放心。”
　　“既然如此，那我去也没什么危险呀。”唐青鸢说到，“你们查探你们的，我只跟在你们身后，若你们再中毒，我还可以帮你们解毒。”
　　“不行”楚隐墨说到，“我不敢冒这个险，我怕我护不住你。”说着，楚隐墨背转过身子，沉声说到：“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立刻会唐家堡去，待我从贺兰山回来就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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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览时不知道为什么毒药两个字没有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