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狐妖泣泪歌》此木星辰

2、第二章 蜀山来客

　　唐华旭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唐青鸢的好心情，又或者说，世间的一切在楚隐墨面前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腊月二十六，楚隐墨，归。
　　大兴这个地方甚少下雪，那日却飘了两三片薄薄的雪花。素来穿惯了黑衣的唐青鸢也换上了一身水湖蓝的广袖长裙，绸缎般的长发散散地绾作堕马髻，让一贯是个冷美人的唐青鸢竟也有了分娉娉袅袅的意味。
　　楚隐墨的书童昨日就先回来报了信，说楚隐墨最迟今日晌午前归家，所以唐青鸢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她抱着一个比翼鸟纹络暖手铜炉，站在纷扬的雪花中，垫脚望向街头。每年也仅有这几日能看到她不多见的小儿女情态，也每每只有此时才会让人想起，这个睥睨天下的唐家堡女堡主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女，换做是普通人家，不过是刚刚成婚的新妇，或许刚刚添上一两个儿女。
　　宅院外的大街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可就是这样嘈杂的环境，唐青鸢却分明听到了楚隐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踢踏踢踏，仿佛是敲在了她的心头。果真，没一会，一骑白马从街头闪现，蓝衣执剑美少年，横跨马上策马而来。
　　唐青鸢小时候与楚隐墨一同读书，曾有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那时她一抬眼，看到一手执卷的楚隐墨，好似瞬间懂得了这句深奥的话语。有匪君子，温润如玉。
　　楚隐墨也早早看到了一身青衣的唐青鸢，他反手一抽，加快了马速，几步跑上前来，到了唐青鸢跟前，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鸾儿！”楚隐墨笑着唤道，上前一步握住了唐青鸢的双手。仿佛是刹那间，唐青鸢听到了百花盛开的声音。
　　楚隐墨将唐青鸢手中早已凉透的暖炉拿出来递给一旁的乐儿，举起唐青鸢的手到嘴边，一边呵气，一边来回搓动着为她暖手。“你的手还是这样凉，多少汤婆子也暖不热。”楚隐墨怜惜地望着唐青鸢说到。
　　唐青鸢低头一笑，没有说话，掩去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这双手，这个身体，曾浸泡在五毒水里整整二十一天，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东西能暖得了自己。
　　“子书哥哥，你这一年过的可还好？”唐青鸢抬头望着楚隐墨问到。
　　“我一切都好，你不要记挂我，养好自己才最重要，这样也不至于让我总是担心你。”说着，楚隐墨抬手抚上唐青鸢的脸颊，“你的脸还是毫无血色，人参养容丸你可都按时吃了？”
　　“子书哥哥送来的药，我自然都按时吃了，只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怕是难好了。”唐青鸢道。
　　“瞎说，你明明是十岁那年生了场怪病才这样的。”楚隐墨说到。
　　“子书哥哥都还记得。”说着，怕楚隐墨再问自己的病情，唐青鸢赶忙看向和楚隐墨一同回来的两个人，这还是楚隐墨第一次带人回来，其中还有位姑娘，自然引起了唐青鸢的注意。
　　楚隐墨松开一只手，指着二人说：“这位是蜀山的黄樱师妹，这位是蜀山的宋歌师弟。”
　　楚隐墨说完，两人纷纷抱剑行礼，道了声好。唐青鸢也抱着手回了一礼。
　　楚隐墨接着说到：“这段时间贺兰山那边不太安宁，有妖邪作祟，师父让我们下山来查探一下。”
　　“你们三人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先进来歇歇吧”唐青鸢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隐墨却挥了挥手拒绝了，道：“父亲想必也等候多时了，我先回家，待安顿好再来找你。”说着，握了握唐青鸢的手，“等我。”
　　唐青鸢轻轻点了点头，望着三人转身走向了对面的宅子。这场景就像是儿时玩罢，各自归家时的景象。
　　想起儿时的荒唐事，唐青鸢不禁摇头轻笑。五岁那年开蒙，恰逢楚家从京城搬来大兴，楚家是当世有名的世家，家中西席更是当时有名的儒生，于是唐家便把儿女都送去了楚家学习。
　　老先生是个一头蓄着白胡子，满头银发的老儒生，张口闭口之乎者也，为人迂腐，故而没少被他们抓弄。唐家又是惯会用毒的，一般的大毒不会用，但小毒三天两头下一次。有次唐青鸢刚得了半瓶了蟾蜍毒液，便滴了半滴到先生的砚台里。那节课先生正在教他们写字，写的是颜真卿的《多宝塔碑》，“佛有妙法，比象莲华。圆顿深入，真净无瑕……”碑文绕口，内容枯涩，正当众人写的昏昏欲睡时，只听啪一声轻响，就见先生抱着红肿的右手颤巍巍站了起来，指着众人，已是气的说不出话了。
　　每次作乱自然少不了挨打，不过每每唐青鸢犯错，挨打的都是楚隐墨，因为他总会提前承担下所有的过错。其实楚隐墨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岁，却总是像个哥哥一样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楚隐墨来时已是晚饭过后，唐青鸢正斜倚在塌上看书，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足，只一墙之隔，墙外是冰雪一色，墙内却已是百花回春。
　　楚隐墨将一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递了过来，放在了唐青鸢身前的小桌上。唐青鸢见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于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轻笑着拿起了那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一看，一串碧绿色的珠串安静地躺在里面。玉应该是蓝田的极品墨玉，杂质很少，成色极佳，一颗颗打磨的很是圆润。不过唐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再好的玉也是见过的。唐青鸢不解地看着楚隐墨，问道:“这是”
　　楚隐墨笑着取过唐青鸢手中的锦盒，拿出珠串戴在了唐青鸢的手上，对着烛光看了看，道:“鸾儿可知道辟邪珠”
　　闻言，唐青鸢抬手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珠串，颜色均匀而又透光，近闻还有丝丝檀香味道。唐青鸢不敢置信地问到:“这是大理段氏的辟邪珠”
　　“没错，”楚隐墨回到，“这正是大理段氏历年历代供奉在千寻塔内的辟邪珠。”
　　相传大理段氏有一个祖传的宝物，江湖人称辟邪珠。此珠一直供奉在千寻塔内，身下枕着佛教经文，受了千年的佛教香火，每日听塔下僧人的梵唱。世人都说这珠子早已成精，但却没人真正见过这个珠串。据说这珠子是圣物，可以辟邪，可以宁神。江湖人都说有了这珠子就不怕任何妖魔鬼怪了。不过，千寻塔却不是寻常人可以去得的，其中精巧，层层难关，多少江湖能人都是有去无回。
　　“这是大理段氏一族的宝物，子书哥哥怎么能寻得”唐青鸢忙问到。
　　“也是机缘巧合，前些日子，大理段王爷的小儿子被狐妖所害，于是王爷就从千寻塔内请出了这串辟邪珠，只可惜，那只狐妖已有两千多年的道行，修得了仙身，这辟邪珠也奈何不了他。无奈之下段王爷只好上蜀山，希望家师能帮大理段王府驱妖降魔，并以这辟邪珠作为谢礼。”楚隐墨说到。
　　“世间还真有妖怪”唐青鸢抚着辟邪珠问到。
　　楚隐墨笑着摇了摇头，“你总是不信，这些可该信了。”
　　“我不信，不过都是谣传罢了。段王府的小儿子谁知到底是妖怪作祟还是人为世家向来是不干净的。”唐青鸢说着，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辟邪珠，“就像这珠子，若真有那么神，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到了你的手里。”
　　“师父也说这珠子只能防一般的小妖，无甚用处，所以便给了我，我想着你带着玩玩也好，毕竟你唐家连妖怪都不敢轻易踏足。”楚隐墨道。
　　唐青鸢笑了笑，不再看手上的珠子，转而问到:“你这次能在家待几日”
　　楚隐墨在唐青鸢身侧坐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待不许久，怕是过了年就要走了。贺兰山那边村子里死了不少人，且死因相似，都是被咬断血脉吸干精血而死的，师父怀疑是妖怪所为，所以要我们先去查看一下。”
　　唐青鸢想了片刻，道:“不如我和你一同去吧，正好我也见识见识什么是妖怪。”
　　楚隐墨一笑，将唐青鸢的小手收入自己手中来回揉捏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你同我一道前去，只是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法术，若真是妖怪，你的毒怕是也奈何不了他，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我护不住你。”
　　“没事，这不还有辟邪珠吗。”唐青鸢道，“何况我也不信真的有妖怪。”
　　“不行，这辟邪珠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真遇到修为高深的妖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你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一个妖怪。鸾儿，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娶你。”楚隐墨说着，将唐青鸢拉入自己怀中抱紧，“蜀山的剑法我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再过三四年，我修得圆满后就回来娶你，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好，我等你。”
　　唐青鸢偎在楚隐墨的肩头，望着时明时暗的烛火，感受到了长久不曾有过的温暖。真好，这感觉，真希望就停留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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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新作，期待大家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