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青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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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为卫霁朗挑了几件淡蓝、或浅灰带着条纹或暗格的衬衣，质地与版型都良好，相比白衬衣还比较俏色。当然经典白衬衣也还买了几件，他的旧衣服可以收一收了。衬衣选好，她又去选长裤，总得搭配着穿起来才更有气质。
他衣服的尺寸她早就记在心上，终究可以亲手为他购买衣物，这般的欢喜似蜿蜒的暖流一直在周身流连，将一颗饱满的心撑得越发饱涨，似要溢出甜蜜般。
林慈心四下张顾浏览，回忆了一下沈忱白的衣饰，都是极为精细雅致的名牌，这里商场里的中档品牌显然可能不符合他向来的品味，但是看着叶染微微浅笑细致挑选的模样，心底忍不住也想为那个人买一件。
于是她挑了一件冰蓝色的暗条纹衬衣，颜色出挑又纯正。她不禁想像了一下沈忱白穿上这件衬衣时俊逸里透着些许邪气散漫的姿态，该是怎生的勾人心魂！唇角一弯，突然就很想试试看她买了他穿不穿？
二人选好衣物，结账时叶染特意拿出自己的钱包付款，这是第一次她为卫霁朗买的衣物，自然得亲自付款。
“刚才你那黑色钱包是谁的？”林慈心奇怪地问，之前她看叶染拿出一只显然不是她的皮夹在付款。
叶染笑：“学长的！他偏要塞给我！不花他的大概还要生气呢！刚才给伯母跟若儿买的东西都是他的钱！这些是我要买给他的，可不愿再花他皮夹子里的毛爷爷了！”
林慈心挑眉：“倒是绝品男人呢！”
如今这年月，姑娘们的能力也都堪比男人，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经济自然也理所当然独立。可是如果未婚的男人愿意直接将自己的钱包丢给爱人随意花销，如此不羁大方也还是颇让姑娘们心动骄傲的，这起码能说明对方是极看重她的。
她心底虽有些羡慕，却倒也没有对于沈忱白没主动给她钱包而心生微词。
她向来是理智成熟的女子，不以附着男子为生为念，自然也不会将男人付钱这桩事情视为常态。况且她对自己的赚钱能力也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些年经营酒吧让她的底气很足。也因此她可以全然脱去以经济能力为标杆去看男人的实力水平，而纯粹以是否入心为参考。
叶染听林慈心此言，心下不由想到之前在停车场那人的姿态，唇边的笑意更加盎然。
林慈心故意嗤她：“别把嘴巴笑歪了！”说着自己也掏出钱包准备付账，却在卡袋发现一张酒红色的信用卡，不禁迟疑地自言自语道，“这卡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个色的信用卡？”
叶染探头一瞧，卡面上写着**银行铂金卡字样：“你自己的卡多到都不记得了吧？”
林慈心翻来覆去察看一番，直摇头：“不记得了！可能又是什么时候被银行推销办的！我都没概念我有多少卡！”说完也不管了，未免刷了不常用的卡忘记归还信用卡，她还是找出常用的信用卡消费。
叶染也不再探问，等着林慈心付款。看着她为沈忱白购买的衬衣，也没有调侃，只是会心一笑，拎上购物袋立在一边。
正等着时，突然听见外面商场过道一阵骚动，就听着一个清亮高亢的女声在嚷嚷：“快抓住他！他是小偷，偷了我店里的东西——”
叶染本能地探身往店铺外面张看，就见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奔窜，戴着黑色棒球帽、简单灰T恤运动裤，低埋着头不见表情，错乱的脚步动作却还是透露出慌乱，显然对于行窃被发现极是惶恐无措。
她下意识丢下手里的拎袋，转头就四处搜寻，蓦地看见脚边一个塑料模特的半截身体，立刻抄起塑料模特，直接跑出去往正冲过来的瘦小人影去路上一抛。
就见那匆忙的小偷一时刹不住脚直接踢在那模特上，立刻被一个踉跄绊倒，扑通一声直直地摔出去，棒球帽也甩了开来，一头长发瞬时抛洒而出——
还正沉浸在见义勇为的惊险情绪里的叶染被眼前一幕惊呆，她以为小偷是个猥琐的小个子男人，却没料到是个长发女孩。
她呆了一下，而旁边店内的林慈心和店员这才发现她的举动，都不禁大呼出声：“你胆子太大了吧——”
叶染被这呼声惊醒，她望向重重摔倒在地的陌生女孩，而女孩也正怔怔回头看她。
叶染这才发现女孩很青稚，穿着简朴，却生得少见的丽质天成。此刻女孩那双晶亮的眸中氤氲着恐惧与慌张，将那张似娇花般动人的脸庞衬得如此楚楚可怜、弱不禁风，教她原先一股见义勇为的豪情霎时有了无处安放的惶惑。
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她还是觉得如此美丽的女孩不该沦为人人喊打的贼人。叶染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怔愣地想走过去伸手去将那摔得五体投地的女孩给拉起来。
她这还没动作，后面一路高亢的抓贼声已经逼近。青稚女孩浑身一颤，直接埋首在地，不敢也无力站起来，试图以如此方式来挽救自己即将失去的尊严与安危。
“这小偷还是女的？”
苦主一路疾呼，早引得旁观者一众，大家也都一愣。
“快起来！把东西交出来！”苦主嚷嚷，“我一个水晶胸花三四百块呢！买不起居然就偷！太不像话了！”
“保安，报110吧！”
“抓起来！今天敢来偷饰品店，明天不就去偷金器店啦？胆子太大！”
“正路不走，怎么偏走邪道上去？”
大家议论纷纷。
随之而来的保安正要粗鲁地将青稚女孩拉起来揪走，叶染却一下子拦住他们。
而匆忙拎了东西赶过来的林慈心见叶染动作一愣，不由道：“叶子，你干嘛？”
叶染看看慈心，又望了下依旧长发遮面不见表情的女孩，那微微薄颤的肩头教她眸底一沉，她顿下身姿低低道：“你先起来！赶紧先把东西还给人家！要不他们要将你送到派出所去了！”
“不去！不要送我去！”青稚女孩有些沙哑的嗓音含着哭意，不知所措地直摇头，“我再也不敢了！”说着颤颤地伸手将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我还给你们！还给你们！我再不敢了！不要送我去派出所！”
苦主见状立时冲上来，一下子夺下女孩手里的东西，忿忿道：“好好小姑娘偷东西！抓起来送去派出所好好教育教育！”
在注意到女孩听见苦主威胁的话语时愈发颤抖的肩头，叶染眸底的同情更甚，她不禁伸手去握住女孩纤瘦的胳膊：“你先起来！逃避不是办法！既然犯了错，你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好一会儿，青稚女孩贴在地上的双手慢慢用力，似鼓足勇气般缓缓将自己撑起来，站立，鸦黑的发遮掩住眉眼，只有颤动的肩头显示她在哭泣。
保安见她起身，就直接去抓了女孩胳膊拖着她便走。
青稚女孩蓦地抬头看向叶染，眸底水光巍巍，似陷入绝境的小动物般，无助而孱弱，透着哀伤与绝望。
叶染眸色一动，油然而起的怜悯教她不忍心就这般放任她被带走。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阻碍了女孩逃跑的路线，似乎她就不需要陷入这般羞辱的境地。
不由自主的，叶染盯着她，又扫视一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她对苦主说：“麻烦问问你这个胸花多少钱？”
苦主下意识说：“三百八！”
“那我买了！”叶染回手拿出自己的钱包，直接掏出四百块，“这个胸花我要了！零钱也不用找了！就当我替这个小姑娘跟你道歉了！”
苦主愣住，围观者也愣住，连林慈心都沉了眸子，心道：“这女人见义勇为还上瘾了！”
叶染将钱塞给苦主，劝解道：“我看这小姑娘可能也有难处才会一时糊涂，到底她还小，真去派出所肯定要留案底，她以后长大找工作什么的可能都是个妨碍，你看你大人有大量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再见那泪流满面、惊惶失措的青稚女孩，也不由又有些动了恻隐之心。苦主也有点动摇，再瞧瞧自己手上被塞入的四百块钱，眼中一喜，到底有人替这只多灾多难的胸花买单，她也不是非要揪着那小偷不放的。
于是她道：“这位小姐说的也对，你花四百买我这胸花我也是赚了，那小姑娘就让她走吧，确实也才十几岁，别以后真找不到工作还怨我当初不给她重新做人的机会！”
大家也点头，终究是留人一寸余地，与己一丈宽心！
保安大哥原见这个小姑娘这么漂亮，却凄凄楚楚万分可怜状，也不禁正纠结。这会儿见有人求情，苦主也不再追究，便也就松开小姑娘的胳膊。
叶染拉住小姑娘，将她带到自己身后来：“大家都散了吧，这孩子我送她回家，跟她家大人好好聊聊，怎么说这种行为都是不对的，也还是要好好教育的！”
苦主看着叶染打扮素简，但容貌谈吐都不俗，奇异道：“小姐，刚才见你见义勇为帮我抓了她，现在却又帮她，我倒不懂了！你认识她吗？”
叶染淡笑摇头：“不认识她！就看她挺年轻的，不该有心走这条路吧，大概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她以后的路还长，不该被这一点小事为人生添了污点！”
大家这会儿都对叶染的行为多有敬佩起来，不但肯主动出钱买了那只胸花，还愿意多出钱来为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讨一个原谅，这般行径确实少见，而这份胸襟更为可贵，倒真教人佩服。
看叶染这么维护这个小姑娘，苦主也笑：“小姑娘，你运气好，遇到这么个好人愿意帮你，以后要走正路上！自己劳动挣钱买东西才光荣，可不能再走邪路了！家里没空教育你，警察可不会耽误教育你啊！就这么着吧，我还得看店呢！”说着将胸花递给叶染，摇摇钞票便往回走了。
见苦主都离开了，热闹也结束了，围观者陆续散去。
保安挠挠头对叶染道：“既然人家店主也不追究，那我就不带她走了！好好的小姑娘，送回去跟她家大人说说，多漂亮的孩子，走弯路上去太可惜了！”
叶染倒真像位姐姐般点头：“多谢保安大哥！我们就给她一次机会吧！她肯定也知道错了！是吧？”她晃晃青稚女孩的胳膊。
女孩慌忙点头，却依旧不敢置信自己就这样逃过被送派出所的命运。
看了半晌戏的林慈心这才有机会开口：“行吧，那这小姑娘就先交给我们吧！谢谢保安师傅！”
保安摆摆手也走了，还顺手将丢在一边的塑料模特给店家还回去。
叶染回头将女孩拉到一边角落，望着依旧默默流泪的女孩，眸色温和地说：“没事了，不要哭了！”
青稚女孩见周围人真的都走了，惟余帮助她的漂亮阿姐，不由心底一松，眸光颤颤，直接啪一记跪了下去：“谢谢阿姐帮我！我以后再不敢了！也别告诉阿嬷，她要伤心的！”
叶染跟林慈心被这小姑娘的举动给镇住，回过神来赶忙将她拉起来。
“别这样！你自己知道错了就好！”叶染扶起女孩来，随之又问了女孩姓名、年龄等情况。
女孩自称顾青衣，今年十八岁。
听到顾青衣谈及自己的年龄，叶染与林慈心不由面面相视。
这女孩怎么看都只有十六的模样，身形气质显然与沪上那些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孩都有不小差距。她的容貌虽是清妍，但是肤色偏黄，瘦弱矮小，颇有些营养不良的症兆。
“那你怎么没去上学？”林慈心淡淡问道，她的眸色含着一丝警惕，十八岁，应该才上高三了吧。
林慈心了解叶染，因为读者群大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所以对这般大小的孩子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又受其父母影响，对于需要帮助的少年，叶染更是会积极援手，义不容辞，就一如她暗中资助那十几个偏远地区的孩子般，所以她很担忧叶染被这女孩轻易给忽悠了。
顾青衣黢黑的眸子里沁出些许黯然，似暗泉里的一点涟漪，荡荡漾漾，却很快泯灭，只胡乱拭去眼泪，低低道：“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此言教叶染一怔，连林慈心也眉梢轻挑了下，二人愕然相顾，又齐齐回眸望着女孩。
“那你也可以自己去工作吧？”林慈心继续道。
“我在打工了，可是这个月的工资昨天被人偷了，所以——”顾青衣嗫嚅道。
“不能因为别人犯过罪没被抓住，你就也抱着侥幸心理去犯相同的错误啊！”叶染依旧温和地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阿嬷要过生日了，原来想买个礼物给她让她惊喜一下的，但是我好不容易赚了一千多块钱全给人偷了，实在没办法才会那样的——”顾青衣说着眼泪又默默流下来，“两位阿姐，我真不骗你们！我知道错了！”
叶染看她哭得哀楚，掏出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劝慰道：“别哭了，知道错就好！”说着又将胸花递给她，“是不是就想送这个礼物给阿嬷？那，给你，你回去送给阿嬷吧，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也不会真跟你回家找你父母的，你都十八了，也有自己的处世要求，哪些事不能做，肯定是清楚的！“
顾青衣捏着纸巾，望着叶染递来的胸花，灯光反射得水晶剔透琉璃，直照得人眼睛都有些疼了。她泪眼婆娑地凝着眼前这陌生却温柔动人的阿姐，心底多期望这真是自己的亲人啊！
“拿着吧！“叶染见顾青衣泪颜楚楚，似微雨里桃枝上的嫩芽，柔软娇嫩，如此花样的年纪，教她不禁低叹，”家里不管你吗？怎么连学都不能上还去打工赚钱呢？“
顾青衣顿了下，攥紧叶染递来的胸花，眸色黯然：“我从小没有父母，就跟着阿嬷生活，阿嬷眼睛越来越不好，也干不了什么了！今年过年时阿嬷摔了，瘫在床上，我就辍学了，我不能不管她！“
叶染一滞，瞥了林慈心一眼。就见林慈心无力地摇头，她知道叶画家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青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