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之美》叶枕河

68、前尘

　　男人们在咖啡馆谈心，姑娘们逛着街自然也不会耽误姐妹淘聊八卦的大事。
　　陪着卫母跟若儿一起逛了儿童及老年人区的衣服鞋帽，给孩子买了两身漂亮蓬松的小公主裙，还搭配了粉色小皮鞋，给老人也添几件风凉又雅致的夏装跟宽松的裤子。
　　叶染还为试衣时打扮成粉嫩小公主模样的若儿拍了几张照发给卫霁朗瞧瞧，连卫母试新衣时笑逐颜开的表情也拍了下来传过去。
　　“一老一小可开心了！“她发了一条信息。
　　“辛苦我媳妇了！别忘记给自己买喜欢的！“卫霁朗回。
　　叶染望着那条信息，抿唇而笑。
　　林慈心立在一旁瞅见她甜蜜的笑脸，捅了捅她：“逛个街还不忘发信息，你得跟他多缠绵啊！“
　　“得了吧！刚才谁站在那边低头凑着手机发语音的！“叶染嗤她。
　　“是那骚包先给我发的，我嫌他烦！不回他，他就戆度似的，一直不会停！“林慈心娇美的眉目间满是不以为意。
　　叶染凝着她几秒，心底有些不确定林慈心到底对沈忱白是何种心意。她下意识又睨了眼眼前人墨绿裙装下轻裹着的小腹，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探讨一番才好。
　　很快为若儿跟卫母买好东西，便将孩子送到商场四楼的淘气堡玩耍去了。淘气堡有专人看顾，但是卫母不放心，还是特意待在游乐园门口与其他不放心的家长一起闲聊看孩子。
　　这也让叶染跟林慈心终于有姐妹淘独处的时光。
　　“走，陪我男装部看看！“叶染挽着林慈心的臂弯，二人便往三楼男装部而去。
　　“啧啧！伺候好人家妈跟女儿，你还得伺候男人呀？“林慈心不忘刻薄地嘲讽。
　　叶染笑：“是啊，我 就好这口！“
　　林慈心连白眼都懒得抛给她了：“你这女人还说没被山里人下了降头，瞧瞧你现在这德性！家嘛都不想回了！“
　　叶染眉弯娇俏，眸光水亮泠泠：“你不是怕我到了六十孤零零缩在养老院吗？怎么我给自己安排了归宿你又总打击我？“
　　“哪有你这做人家现成妈的归宿！“林慈心斥她，”我就看不得你什么都可以的样子！是不是只要跟他一起，你就连自己都忘记了？“
　　叶染低眉一笑，没有反驳。
　　她了解林慈心的焦虑，却也认定卫霁朗绝对不会辜负她的心。她的秉性向来单纯，爱便是不顾一切，信任包容他的全部，何况只是连他的家人一并爱护而已呢！
　　“莫说我，你倒是跟我说实话，“叶染更用力地挽紧林慈心，眸色有些闪烁地凑近道，”你是不是跟沈公子已经那个了——“
　　林慈心顿时愣住当场，一时霞色飞上腮边，不知该怎么作答，却又下意识不愿去欺骗好友。
　　叶染见她如此神色，自然立刻顿悟。
　　她太了解林慈心，就是嘴巴火辣、思想保守的假把式，从来都是婚前开放行为的反对者。即便与当年那个人一起三年也只是牵牵手、淡淡吻而已。可是如今她居然不反驳自己的疑问，这太让人大跌眼镜。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叶染紧紧拉住她的手，眸色震惊。
　　林慈心迅速将她拉到走廊的一侧，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一向飞扬的眉头垂下，似柳叶无风的清愁，又像做错事的孩子，嗫嗫嚅嚅道：“就是你来燕尾岛没几天的晚上！“
　　“你——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藏这么久！“叶染抚额，瞪着林慈心羞窘的表情，”你这家伙不是一直不爱搭理他的吗？怎么我一走，你就跟他飞速进展啦？“
　　林慈心深呼吸一下，揽住叶染的肩，沉沉道：“我也没想到会那样！那天半夜我从酒吧回家，没想到去拿车时在济慈大厦的后弄堂遇到两个流氓，“她遥想当日，目光有些空濛，宛若月光洒在原野上，悠而远，”有个流氓还带着一把匕首！我将钱包丢给他们，但是他们却还是拦着我——“
　　叶染吓住，唇色有些发白，声音微颤：“怎么你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事？“
　　林慈心恍惚一笑：“我那时还想走这么多夜路居然真让我碰上鬼了！他们拉扯着我，掩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叫，有个男人用东西抵着我，我感觉是一把刀！“她下意识抱了下自己的双臂，似要拂去曾经那一刻心底的恐惧冰凉。
　　叶染心疼地一下抱着她，眸底洇红，有些哽咽：“你个傻瓜！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要知道我早回上海看你了！“
　　林慈心拍拍她，眸光渐渐安宁，继续低低道：“没事的！也许是老天心疼我，我那么无助害怕的时刻，下一秒他竟然就出现了——“
　　叶染水眸瞪大，不可思议地怔愣住：“他怎么会正巧在那？“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吗？“林慈心浅笑，眉目瞬时妩媚至极，宛如一园玫瑰在夕照里绽放，声色俱全，美不胜收，”可是他就是来了！对着那把寒光颤颤的匕首他竟还敢跟我开玩笑，说要不是他出来撒尿怎么会有这么个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他出演，简直是老天砸了个大饼给他！“
　　正惊惧的叶染被这话也给逗得不由要笑：“倒真像他的腔调！“
　　“还有没想到的呢，原来他还练过柔道，那两个流氓被他三两下就吓跑了！不过他的手臂还是被匕首划伤了！“林慈心眸光颤颤，”我很没出息地吓哭了——“
　　想到那夜的兵荒马乱，她的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流着泪扶着他想陪他去医院，他却不肯，只想让她陪他回家。于是事情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在他有力温暖的怀抱里，在他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处，一寸寸吻过她时，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叶染凝着姐妹这一瞬绝望的表情，那种陷入到无法自拔的眸色，是某种沉沦的暗示——她爱上他了！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并且一直是欲行追求之意的深情款款，在那般恐惧无助的时刻救下她，正道是“最初不觉，忽起动心“，饶是林慈心再如何铁石心肠也还是会怦然心动的吧！
　　“后来，你们反正就好了对吗？“叶染试探地问。
　　林慈心蓦地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他要我做他女朋友，我说试试！其实你也知道我的想法，季温林给我的打击让我一直缓不过来，我不知道怎样再去爱一个人！“
　　或者是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去信任一个男人，这也是她对叶染跟卫霁朗之间的感情抱着某种悲观态度的缘由。
　　“你还想着那个渣男干嘛！“叶染难得骂人，”不能因为他一粒老鼠屎你就坏掉一锅酱吧！“
　　当年大二时，在法学系才子季温林苦苦追求下，林慈心跟他恋爱了。
　　原以为那场青春里风花雪月的浪漫终究可以修成正果，毕竟季温林的“双林恋“那般大张旗鼓、信誓旦旦，全院系都曾见证过他们的甜蜜。
　　最后却只是一份硕士生公费留学的名额将现实的嘴脸撕破，他居然为了一个名额，跟一直主动追着他的某校领导女儿纠缠到一起去了。
　　与一贯文艺爱情的狗血情节大同小异，那女孩拿着跟季温林的亲密照片来对着林慈心示威。但凡有热血有自尊的姑娘都不会再给那样的男人机会，林慈心当着那女孩的面给了季温林一巴掌宣告从此分道扬镳、老死不复往来。
　　但分手的果决却并不能表示心底的伤不深刻，更何况已经一心认定季温林的林慈心。她被伤得很彻底，远走异地半年之久才缓过来。
　　“对于这个人我其实早就忘掉了，可是那种背叛的感觉却像蚀骨一样，刻在心上，磨也磨不掉！“林慈心轻敲着心房，那一处的痛是刻骨铭心的，是无法承受再一次的疼。
　　叶染看她黯然痛楚的表情，有些心酸：“他不值得你这样伤神伤心！他也不配毁去你对生活与爱的信心！“
　　她心疼地握了慈心的手：“不要这样！慈心，我知道劝慰的话都是无力的！可是学长告诉我，他的朋友不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蛋，是值得托付的！我想按他十几年的了解，这话该诚不欺我！所以我觉得你可以给自己一次机会，听从心的声音！他连明晃晃的匕首都敢为你夺，必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林慈心顿了几秒，似下定决心般道：“叶子，我还有个事情想告诉你——“她流转墨晶的眸子里有欲言还休的犹疑，颤着流光，完全脱去平日不羁的洒脱，妍红的唇色有些苍白，贝齿轻咬着下唇，似乎极难开口。
　　叶染心底的疑惑顿时清明，她缓缓伸手抚了下慈心依旧平坦的腹部：“是不是关于TA的？“
　　林慈心一颤，面色愈加苍白，她蝶翼般长睫本能地轻阖，又骤然睁开：“嗯！“
　　“沈公子知道吗？“叶染小心翼翼问。
　　慈心摇头。
　　“走！去告诉他！“叶染果断拉起她要走。
　　“不要！“林慈心僵住，不愿捡步，”我不希望他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来对我负责什么的！我不需要责任，我只想要——“
　　“你只是想要发自内心的爱！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就不能得到发自内心的爱呢？为什么就觉得他给的不是发自内心的爱呢？“
　　叶染有点着急，她心疼林慈心如此自惭形秽、惶惑难安：”你有想过吗？他看起来那么讲究的人怎么会随地方便呢？就说是方便，济慈大厦离你的酒吧隔了一条弄堂呢，他一个方便能方便那么远？你觉得他不是故意跟在你后面保护你的吗？否则怎么会那么及时？“
　　林慈心一愣，眸色似忆起什么般逐渐清明。如今想来，那一阵子她夜班时，他总是在她酒吧里盘桓很久，有时即使朋友走了却依旧嬉笑地在那胡乱玩闹。她还奇怪他白天不是得上班吗？为何夜里要折腾那么久还不回去休息？莫道他就是在陪伴她？
　　叶染见她一脸沉思，眸光却安定下来，不由也松了口气，一时没有打扰她的安静。
　　有些事往往身在其间无所察，正所谓旁观者清，但是旁观者也只能点到为止，其间冷暖却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参透。
　　“你会不会觉得我随便？“林慈心突然低喃一句。
　　叶染一怔，蓦地笑起来，眸色霎时氤氲着些许暧昧，靠近她道：“傻瓜！我偷偷告诉你，“她顿了下，有些羞涩，又压低声音道，”每次被卫霁朗亲到情动时我也会幻想如果跟他发生那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感觉！“
　　林慈心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个□□！“
　　“所以，慈心，不要犹豫，不要迟疑！之前跟季温林那么多年，你都保持着自己的坚持，可是为何你却愿意将自己交给沈公子呢？甚至是还没有明确关系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说明你早就深爱上他？将纯净的自己交给自己最爱的人，这是多神圣的事情，怎么能是随便！“叶染句句攻心，字字入骨，”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条出路！好吗？“
　　林慈心定定地望着叶染，心神慢慢底定，妩媚的眼角轻扬，漾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这笑容太过媚惑，似附了勾魂的柔嫩的小手，直接能教见者之心骚动。
　　“哈，你这女人——“叶染被惊艳到，立刻拿手机对着她来了一张，咕哝着，”等会儿跟沈公子要个微信号，将这照片传给他！“还直接贴上林慈心耳际，暧昧道，“我看哪，他就是光见着这照片都会有感觉的！“
　　“不准传给他！”林慈心莫名有些羞，上手便要抢去叶染手机。
　　叶染娇笑着躲开：“我就传给他！看他怎么为了你神魂颠倒睡不着觉！”
　　林慈心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便放任她调侃戏弄自己，眸底曾有的惶惑在挚友的鼓励里早就淡隐。
　　“不闹你了！”叶染也想到林慈心现在的状态，怕弄伤她，便重又揽住她的手臂，“还是先陪我买东西，”她又睇了眼慈心，“那事你等等好好跟他讲！我觉得他肯定比你以为的更高兴！就冲他昨晚任你又打又骂，还将你跟宝似的哄着，我就知道他是爱惨你了！”
　　林慈心神思淡淡，却还是掩不住眸底的笑意：“嗯！我晓得了！今天回去就找机会跟他提！”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躲他？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还是你因为怀孕了一时没法接受？”叶染想到这桩公案，继续问。
　　于是林慈心将最近出走的缘由还有昨夜沈忱白的解释都细细讲述了一遍，只听得叶染惊呼不已，最后一声叹息：“我都不知道你这心里还藏了这么多苦！那女人真是奇葩，幸得沈公子果断！这再次充分说明他非常在乎你！”
　　林慈心唇边抿着一缕笑，眸色愈发清亮。
　　“那昨晚你们俩怎么住的？”叶染突然用兴致勃勃又春色无边的眼神盯着林慈心娇媚的脸，“不会又——嗯哼——招供！”
　　林慈心一推她八卦的脸，嗤她：“我都这样的，还能干嘛？就盖被子纯睡觉！医生说前三个月要很小心，不能有什么激烈举动！”
　　“啧啧！“叶染啧啧出声，颊上一抹粉红，却忍不禁又像个孩子似的凑近小声道，”那种事情是不是感觉很特别？“
　　林慈心无语地睨着姐妹亮晶晶的眸子，直接嫌弃地将她推开：“想要体会，回去找你们家卫霁朗去！我想他肯定很愿意给你好好开蒙一下！“
　　“嗤！小气！“叶染全无平日优雅淡然的模样了，此刻就跟乍闻姐妹初吻的高中生一般眸光里全是烫人的好奇。
　　林慈心不再顾她的八卦，只管捡步往一边的店里走。
　　“跟书上写的像不像？“叶染故意腻在她身边，像一只小麻雀唧唧喳喳，“有飞到云端的感觉吗？”
　　“叶染——“林慈心差点抓狂，”你个宅女也这么污？“
　　叶染眉弯似新月初升，笑意在眸底弥散，宛如杏花疏雨的淋漓，润色了动人的容颜。
　　她终究不再跟急色女一般追问下去。她知道林慈心已经想明白了，也放下那些心结，单看她能否恢复一向的不羁潇洒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