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之美》叶枕河

42、伏笔

　　二人笑闹一阵，叶染想起之前的问题：“学长，跟我说说你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在刺桐林下面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你的电筒！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忆起那一刻她的忧惧与惶然，依旧历历在目。
　　卫霁朗轻轻摩挲她光洁的手臂，沉吟了下，斟词酌句缓缓道：“我跟小方他们昨夜本来就是在山上演一出戏而已！但是下山时我却发现有个人在跟着我们——”
　　叶染有些担忧地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十指轻扣。
　　卫霁朗反手牢牢扣住她，凑到唇边轻轻一吻，软语安慰道：“别怕！”
　　他决定尽量简单不带感情色彩地跟叶染复述那段惊心动魄的过程，“原来就是演戏引蛇出洞的，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肯定不能让他失望吧！所以我就追上去了！后来被我追上了，那人便挣扎撕扯。我们一起摔到了下面的山坡下。然后那人就一路逃，我就便一直追，不知不觉就往狸子洞那边去了！”
　　只是他不曾告诉她那人发现他不放弃时一心似要置他于死地般，试图要将他往狸子洞引，彼此厮打牵扯间那人还一直拼命欲将他推下涧洞。
　　看着他浅淡、冷静的眸光，叶染却感受到某种不可触及的危险与凝重。她紧紧地握住他也布满擦伤的大手，有些懔然后怕的眸色在眼底辗转。
　　“别怕！”卫霁朗将她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再后来我真一不下心就摔下去了，不过还好！摔得不重！就腿伤了！还把手机也摔坏了！”他依然轻描淡写。
　　叶染眸光湿漉漉的，心疼地凝着他，不由倾身吻上他的唇角：“以后不准再这么冲动！我早上上山时都茫然害怕得不知所措！这么大的山，怎么去找你！你的手机又打不通！连小方、张警官他们也吓得不轻！”
　　卫霁朗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漉，望着她深情软语：“乖！不哭好吗？我以后保证再也不这样冲动了！昨夜里，我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涧洞里，除了水流声什么都没有！可是只要想到你，我的小学妹，真的，心里就亮堂堂的！好像你就在我身边微微笑着！所以不哭好吗？我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叶染不由笑里拧着泪湿，赶忙擦去眼角的润意，扬起一朵笑，仿若桃枝上的嫣粉新绽，春风荦荦里宛然娇美。
　　卫霁朗心醉地望着那抹笑靥，也笑：“就是这样笑！不要哭，我会心疼的！”
　　叶染睨他一眼，表情质疑，似真似假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是不是以前给那位故人写过很多情书，练习得多，所以很会说哪？嗯？”
　　卫霁朗一下噎住，好吧，原来他的小学妹也会翻旧账、找陈醋吃呢，赶紧灭火：“我哪会写什么情书啊！这些话都是我心里的真话，可不是随随便便的甜言蜜语！那是我的一片真心！”说着将她纤细的小手握着放在他的心口，“你听听，我的真心正跟你说话呢！”
　　“我听听！”叶染顺着杆子攀上，故意捉弄，“哎呀！我怎么听着它在说你以前可是花了大功夫实践过的呢！”
　　男人一把将眼前人儿揉入怀抱，让她半躺着伏在他怀里，牢牢地，不容她挣脱去：“好好听听，自从你在这颗心里住下，这颗心就只为你一个人跳动！见不到你的这些年，它比沙漠还要干涸！你就是我的那场季风雨，倾盆间将它填满，清澈柔软！”
　　叶染静静伏在他怀里，与他四目相对，一动不动，抿着唇半笑半羞地听着这人如诗一般的情话。
　　“学长，给我写封情书吧！”她喃喃道。
　　卫霁朗笑：“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写得出情书来！”
　　心中却为她这小小要求而情动，默默爱她这么多年，像极一封以岁月写就的情书，字字句句浸入他的呼吸与血脉里，长情而静默。但是真正执笔却从未有过，他从不擅长此道，更没有一如沈忱白的舌灿如花，所以真要写情书倒是个难题呢！
　　“我不管！”叶染娇嗔任性起来，“我就要你写的情书！”小手点点他宽阔的胸膛，蕴着一丝的诱惑道，“情书写得越多，你娶媳妇的期限就越短哦！”说着还抛了媚眼淘气低笑。
　　卫霁朗不由牢牢地搂紧她，失笑地一捏她挺翘的鼻头道：“小东西，难道我写不出情书来你就不嫁我啦？”
　　“那可不一定！”叶染颐指气使道，“你知道吗？之前在山上时，我找你找得快没力气时，我发誓找到你一定先揍你一顿！不过现在看你受伤了，揍一顿就先保留！“
　　”可是我还发誓了，如果你以后再敢不顾我的感受就罔顾自己的安全跟健康去担着你的责任不放，我就不嫁你了！我们就柏拉图，而且我会回上海，跟你隔着半个中国柏拉图！”话语间表情眸光极是高傲地睨着眼前人，一副你奈我何、舍我其谁的气势。
　　卫霁朗倏尔扬起上身，一下子拉近她的身姿，狠狠便攫住她顽皮爱笑的樱唇，烈焰撩上彼此的唇舌间，重重地碾磨辗转，似惩罚般舔舐吸吮，直到那傲娇的人儿酥软无力地攀附着他宽厚的臂膀，再也显不出半点嚣张气焰来。
　　好半晌，缠绵的二人才松开，气喘吁吁地凝着彼此晶亮似琉璃倒光的眸子，一抹笑意映在卫霁朗墨黑瞳眸里。
　　“还要跟我柏拉图吗？”他问。
　　他暗哑低醇的嗓音似魅惑的情歌，悠悠萦在叶染轻醉到迷茫的耳际，令她似中了蛊般本能摇头。
　　卫霁朗邪魅一笑，看来以后这个小人儿不乖，这一招最管用。
　　“还要写情书吗？”他继续攻城掠地。
　　叶染乍然清醒，蓦地一揽他脖颈，紧紧搂着他，娇嗲道：“不行，我就是要你写的情书！而且不能就一封！你多久写好，我就多久才嫁给你！不准讨价还价！”她气息如兰，在他耳边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耍赖。
　　卫霁朗失笑：“还真跟嫁期挂钩呢？那你说要写多少封才行？”
　　叶染手指轻捻着他的发梢，沉吟着似要一根根数过般。
　　“嗯？”卫霁朗见她半晌不答话，有点好笑，“到底要写够多少封你才能嫁我？”
　　“我们八年没见面，一共是九十六个月，一月写一份，也得九十六封！你给我写九十六封吧！嗯？”叶染松开男人的脖颈，水光粼粼的眸子凝着他笑意可掬的眉眼，开恩般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着拍拍他肩状似鼓励，“你要好好加油！这样才能不耽误娶媳妇的时间啊！我等着！”
　　说完她便娇笑着脱开他的怀抱，重又躲到床边的椅子上去了。
　　卫霁朗哭笑不得：“你就真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连让你男人上诉的机会也不给？九十六封情书？我就是一天一封也得写三个多月呢!”
　　“三个多月正好啊！你可以养伤，我可以快快将画稿完成，正正好好，两不耽误！”叶染有理有据、寸步不让。
　　卫霁朗深邃的眸子凝着眼前人俏皮的小模样，不禁莞尔：“好个正正好好！你都计划得滴水不漏了，我再不答应给你写情书，是不是真得柏拉图了？”
　　“嗯哼！”叶染靠着椅子托起自己精致白皙的下巴，一脸傲娇得意，“哪有那么容易就娶到媳妇的！好好磨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得磨其心智呢！娶媳妇，可是一辈子的事，好好琢磨都喜欢你媳妇什么，别到时后悔！我可是不退货的！”
　　卫霁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的小媳妇是怕我一时迷了眼，以后会后悔啊！”说着他探身躺了下去，“那我得好好构思构思我的九十六封情书了！这工作量还是很大的！得立计划跟大纲呢！”边说边笑不可仰地又凝着椅子上浅笑的人儿，“要让我媳妇对我有信心啊！”
　　二人这般嘻嘻闹闹着，叶染轻笑的眸光似风影花疏般柔软，深深蕴藏的是对眼前人无尽的眷恋与爱慕，宛若千年琥珀里那抹透明的生动印记，玲珑剔透。
　　她多么感激他的安然无恙，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蚀骨的寒凉，那种寻不到、碰不着的忧惧与恐慌。
　　她将一颗心交给这个人，多么期望此去后再无风浪，只愿能信步闲庭、暮山白雪的安然静好。她从来不期待狂风巨浪般激烈的爱情，只要宁然相视而笑、伸手即在怀抱的现世安稳。
　　只是关于卫霁朗讲诉的那件事，叶染忽略了某种显而易见的后果。
　　在他跌落狸子洞后，那个黑影去哪里了呢？
　　卫霁朗浅淡冷静的回顾里隐去太多当时的真相，而这些对于他们的将来，又像是某道隐隐的伏笔，安插在他们平静清甜的生活里，成为一抹危险的痕迹。
　　那厢边，神女峰上。
　　张警官带着三个猎户很快就到达了卫霁朗所言的地点。
　　“这个狸子洞一直是个危险的地方啊！”猎户阿甲站在大石旁望往下面山洞里张望道，“卫老师能从这里找到出路也真不容易！”
　　“据说下面的暗流跟野果谷的涧溪是通的！”张警官沉吟道。
　　“我们倒从不知道居然这两处还通呢！”猎户阿乙奇道。
　　“这座山说明我们还不够了解啊！”张警官感叹道，“这山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某些人！”
　　“张警官，这下面有什么要拉上啊？”猎户阿甲回头问。
　　张警官闻言眸光一敛，蹙眉凝重道：“实不瞒三位大哥，是拉个人上来！”
　　猎户们俱是一愣，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这——这下面还有人啊？”猎户们张口结舌。
　　“具体事情我们警方要保密，不过这个人现在还一定得麻烦三位将他给拉上来！”张警官沉着道。
　　猎户们满腹疑云，却也不好推却，毕竟是警察的事，不好多打听，便不多做推辞。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张警官指指猎户甲道，“我下去看看现场！”
　　猎户们动手将绳索结好，放下张警官跟猎户阿甲。
　　狸子洞。
　　即使是如此天光明媚的白日，洞内依旧暗沉幽闭。
　　张警官打开手电，在落脚处四下梭巡了一遍，果然在一处陡峭突出的岩石上发现一摊血迹。他凝重地探手轻轻刮了一下血迹的边沿，已然干涸，十几个小时的风吹，血迹早就凝在石头上。
　　跟下来的猎户阿甲望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迟疑紧张地问：“张警官，那是血吗？”
　　张警官没吱声，只是继续在山石料峭、凹凸不平的洞底来回勘察，拿出手机还迅速地拍了一些现场相片。
　　洞内涧溪水流潺潺，依稀有鸟儿啾鸣扑棱的回音，偶尔还有蝙蝠惊飞的黑色身影，似一个阴暗的谜语，在这深洞里低低盘旋。
　　张警官掏出手电拧亮往涧洞深处而去。
　　猎户阿甲警惕地跟在他身后。
　　越往涧洞深处水滴的回响越大，滴答滴答似更漏的催扰，一寸一寸敲在人心上。
　　向来胆大的猎户阿甲却被那滩岩石的血迹给刺激地不由生出心惊肉跳之感，他不明白张警官所谓拉一个人上去是何意，却又不敢贸然问询，只亦步亦趋、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
　　大概往纵深处走了二三十米，张警官突然加快速度一路小跑过去，正到处胡乱张望的猎户赶快跟上。
　　而刚刚靠近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发现有一双脚露在石头旁边，猎户阿甲吓了一跳，跟着张警官凑近仔细瞧，就看见大石头背面一个头脸盖着衣物的人靠在石头边瘫坐着——
　　阿甲见此情形霎那间脑筋彻底凌乱了：怎么像是个死人？

作者有话说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