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真亦假来假亦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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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随妇人进了侧间，还未张口，李晟已直起身子作揖问好.
妇人赶忙上前托了一把衣袖，笑道：“来了便好，礼数就罢了，”待李晟直了身子，接着说：“方才我过堂时瞧着这俊俏小哥正四下张望，他道是为兄长借件衣裳，我原本不知是你，后听他说哥哥正在侧间，才想大抵是了。便托他帮我将这些做好的袍子一并带来。”话毕对柳二道了谢。
柳二听到折煞不已，忙道了句客气。
“前几次只我一人，他您怕还未曾见过，这便是我曾提到的弟弟——柳二了，平日有些不着调，却恭顺仁义，若冲撞了您，还望莫要怪他。说教却少不了，您莫要客气”李晟心知张氏好脾性，心怕皮猴儿做些什么令张氏不爽气，故而初次见面，场面话要足些。
“这倒无妨，我只瞧他年岁尚小倒有些老成样子，当是稳妥，”遂转头对柳二说，“你也莫要称我夫人，我随夫姓张，唤我张大娘便好。”
张氏听柳二应了，瞧两人却还是直挺挺立着模样，想是拘束些，伸手接过柳二手中的东西，要置于案上。
转头便瞟见那浸了水的案子，扭身走到主桌，放了东西。
一边就见柳二凑到身前赔罪，说自己冒失打翻了茶，不过小事，自是无碍，张氏对这少年有些喜欢，另一头李晟见了，倒也放下心来。
张氏唤两人将各自的袍子拿去屏风后试试。而后寻了块抹布收拾桌上的残局。
不过一会儿，李晟便出来了，已经做了几日衣服，自然合适。挑了件深色的披风套在袍子外面。
两人坐在外面说了会儿话，期间那丫头又进来一次，续了茶。
柳二似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终是露了头脸。
只瞧见他自屏风后面走出，眉目清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穿着袍子，怯怯羞羞，倒显出些女儿之态。人靠衣装这话着实不假。两人见他娟秀模样，更是心里赞叹。
张氏瞧着他的模样，十分喜欢，唤了丫头进来，给他量着身形，好修裁放量。
柳二身上这袍子是件成衣，本是平日放在店里卖的，正好与他身形相似，让他试试，也好方便作衣裳。
却说这张氏与之前在堂中态度不同，和善许多，不为别的，只是先前不认识罢了。料是谁遇上粗布短打，打眼便知斤两的陌生人上来就借钱，怕是多半也要防着些，但还是个好心肠。
柳二自然感受到她的不同，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
李晟瞧着柳二穿着袍子，忸怩不已，便笑道：“怎么换了身衣裳，倒是像太上老君用着捆仙绳收住你了？这般忸怩作态，羞羞答答，像个刚出闺的姑娘。哎，想我知你玩闹性子，不然也叫你骗了去！”
柳二听了这话，心臊不已，挠挠头应着：“哥哥莫要打趣，我平日粗布短打惯了，这番穿了绣袍长衫，自是不能比的。一时觉得自己无甚仙家之气，也无哥哥俊朗之姿，成了污泥浊物，难以入眼。”
李晟心想这皮猴多半是心里得意却拉不下脸面，硬生生在张氏面前揣着，搏个好印象，不过言语倒是有些模样，瞧着十分满意。
张氏却不知柳二性子，听他一言，感触柳二家境，想要帮扶一二，又想他自惭形秽，怕他胡思乱想，一时不知如何。见李柳二人你言我语，兄弟亲密，便想往后与李晟提提。
自那日之后，几人时常来往，张氏得知柳二在商行中打杂，识字会算，便想招揽来铺子，与夫家提过两嘴。
张氏家中的铺子常需去各地机户那里采买些布匹锦缎，也与绣庄有交情，做些秀样搭衣服。平日采买布料均是张家男人雇几个小工一道去，十天半月一趟，现在年岁大了总是辛苦，何况这铺面如今不大，在仓平却也小不得。若不是山珍海味的吃穿用度，多半是够几辈子了，不如帮扶着些。
张家家主也是个良善的，若这人愿意，当然好。张氏觉得稳妥，便在一日留李晟用饭时提到了，李晟道要问柳二自己的意思，不仅如此，也厚着脸讨要一分张家的差事。
张氏倒是不曾想到他，那日李晟改头换面后，见他器宇轩昂出手客气，便以为是中途落难的少爷，并未思虑过这事。既然都提起，也就一并应下。
白柳笙回去与张梅儿说道了这件事，张梅儿自然是允了，只是多少有些顾忌。对她说道：“你平日多有毛躁，去办事须仔细些，都是些亲近人，不耻下问，莫要丢了你兄弟的面子。那李兄弟家中身世一概不知，虽不妨事，但也需打探一二，好令娘安心呐。”
她知道张梅儿不过是担心罢了，宽慰道：“娘，萍水相逢已是不易，李哥尚未与我说过，怕是多有难处。况且我二人真心相待，倒也无需这般费力劳神。您莫要惦念了，儿子心中自然有数，不日便会予您交代。”
如此，张梅儿自是不再提了。而白柳笙对这件事也有打算。自他去商铺做杂役，便签了雇杂役议约，方才知道这雇工也是有契约文书的。而契约文书多须去府衙报备，出了案子，方能按契定是非。
忆起那日与管事一起去府衙，是交了牙牌才盖的印,不如到时借李晟的牙牌来瞧瞧看，至此也不算是自欺欺人了。他能想到的，李晟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又过两日，两人如约到了布庄，张家家主张仲民此次准备十分妥帖。不过是两份工契，不但工钱开价每月一两白银，逢七休一，做得好还另有利钱。当下便问两人意下如何。
李晟对这些倒显得无所谓，可瞧着柳二兴奋又感激的模样，自能知晓这分量有多重。
柳二在世起，也不是吃不得苦，做杂役自是很多罪都受着，每月两日沐休，也不过三十文，再加上偶有撰抄的工钱，左右也不过二十文。
刨除银票的钱，家中二人节衣缩食吃穿用度已是不少，且柳二少时常病药加身，多年过去也不过积攒下三、四两碎银而已。听了自是心动不已。静了脑袋，却怕自己难当大任，一时竟不敢应。
张仲民坐在上座，自然也瞧得分明。李晟许是有些家底，眼界不错，心宽沉稳。而这位稚嫩少年，喜形于色，愁中带怯，遇事还需好好打磨一番。
李晟见柳二低头抱手不语，似是没了声响。便将二人的事儿应下了。
谈成了，自是要填工契，想来这张家家主讲究，竟是请了乡绅吕自初作证。有乡绅在场，自是盛情款待一二，此番却由私变公，叫两人好不适应。
到了填契书之时，李晟提出要柳二露一手，顺手便交了牙牌过去，由着柳二翻看誊抄，牙牌上姓名州府皆有，瞧着河内县怀庆府几字，见柳二只是顿了一下，并未停手，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面上的事情除过这，便只有柳二名为白柳笙这一件了。李晟倒没甚顾虑，毕竟初见露财，藏掖着实属正常。且不说柳二只名字做了假，李晟这么凭空冒出来的人，更是没什么立场。
白柳笙抄到自己的牙牌，余光一瞥，李晟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张仲民叹了句好名字，却不知为何诨名叫柳二。只道商号里喊着上口，便叫成了诨名，白柳笙一面解释，一面给自己安心。
自此之后，李柳二人便在铺子里上工，熟悉布匹绣样，货物买办，一年功夫，倒有些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真亦假来假亦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