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皮猴初识巧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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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便到了沐休的日子，正值金秋，天已有些转冷了。白柳笙立于寒风中，身影单薄，整个人冻得哆嗦。正不住的跺脚，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对李晟还未出现有些不满。等李晟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模样。
不过细想来也怨不得别人，她本就早到了些。出门前，张梅儿细心叮嘱她多添件衣裳。她倒好，一句天色正好，当与昨日无异，便也不顾娘亲絮叨，径直出了门去。
今日确与昨日无异，然而白柳笙平日常于商行中混迹，多半做些跑腿苦力活，不然就呆在屋中，一日下来，舒缓筋骨，更是热了身子，自然也就不冷了。
而现下却大有不同，今日她本就未添衣，又逢书铺掌柜告假回家，街上铺面冷清，竟是连个避风的地方也没有，又怕寻别处，两人错了照面，只得咬咬牙立在这苦等。
李晟刚转过街角，便看到柳二一个人瑟缩着在风中杵着。瞧他哆哆嗦嗦，赶忙上前问道：“今日天这么冷，你怎穿的这般？”柳二咧嘴搓手吹气，笑道“近几日只是忙，未曾想，”说着用脚蹭了蹭地，“只是风大了些，动起来就热了。”
“走，咱们去个地方”，李晟一把搂过他便要走，他颤缩了一下。李晟似是有所察觉，赶忙抬手把披风袍袖舒展开，顺势又搭了手上去，宽阔的袖子盖在柳二的肩颈，透着微弱的热度。“瞧你冻得，且先忍忍。赶巧我这几日常去裁缝铺子，本想着与你置办些衣裳，正好你今日穿得少，就一并换了吧。”说着又抬起另一只胳膊，抖抖袖子，悬空挡在柳二身前。
柳二冻得哆嗦，衣料传来的暖意本令他有些别扭，听了李晟的话却是动容，“既然哥哥有心，我便不说那客套话，今日没听娘的话添衣，着实蠢的，让哥哥瞧了笑话。咱们还是行快些，再吹下去，我怕要变成那街边吹僵的腊肉了。”
许是他说的急吸了风，话刚了正得意，却是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刹间涕泗飞溅，用手挡已是不及，唾沫星子已然跃于李晟的袖袍之上，鼻间更是两溜晶莹。柳二掏出块布蹭了蹭，轻咳两声，径直往前走。
李晟行在后，望着他红透的耳根，强忍笑意，从袖中掏出一块叠好的白底帕子，快走几步，递到他面前。柳二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随手拂挡之时不着痕迹蹭了两下李晟衣袖，粘于袖袍上的水印已然淡了许多。
李晟见他只是推脱不接，遂道：“你我二人形如兄弟，何必拘泥，用着便是，既是凉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停，先备着。”见他犹豫，遂又碰了碰。
柳二拗不过，道了谢，接在手中摊开一看，却是块带着绣的帕子。江牙海水绣面搭白底水纹宝照边，一角还绣着一个李字。这帕子虽不是顶好的材料，但花样却有品。柳二细瞧这绣面，着实舍不得用， “这帕子料子差了些，绣工却顶好，拿来使，着实暴遣天物。”柳二用手抚着纹路细，针脚细密，平顺流畅，一边叹道。
正要将帕子理理收回去，接着叹李晟出手大方之际，帕子已飞快的被人抢了去。他扭头一瞧，李晟正仔细将帕子叠好，小心的揣进怀里，而后摸索一阵，从袖中重新抽了一块素色帕子递过来。他接过往复翻看两下，却是什么花样也没有了。柳二心中好奇，没多问，揣好便继续跟着李晟往前走。
凉风吸气涕泗横流乃前车之鉴，柳二虽有揶揄他的心，也不敢再多话，只是时不时的吸吸气，动动喉咙润润嗓子，行路间发出点小动静。李晟瞧他这般，心知是为了帕子，非但没解释，反而故作神秘，一路无话。
寒风之下，两人行的急，一晃便到了李晟几日的驻地——便是那张氏家的裁缝铺子。今日许是风大的缘故，日头尚早，几个闲话的婆子们还未得空，铺子里人并不多，比前几日，冷清许多。
三面门脸，正门悬着块匾额，义信布庄，两边还表了一幅对联，没等他细看，李晟便领着他往铺子里走。刚上台阶，柳二打眼便见一水灵儿的丫头眉眼带笑上前来迎，叫了声李哥儿，便引两人入侧间，沏茶倒水后又出去了。
屋里窗檐紧闭，只布帘留了道两指宽的缝，已是暖了些许，屋内还置了个铜泥小火盆，待柳二一口热茶进肚，舒了几口气，兴致又来了。他心里对这水灵儿的丫头有些惦念，原想揶揄几句，却见李晟似是困乏，已然眯了眼睛。他便未张口，只不耐地挪挪屁股，不住地抻着脖子往外瞧。这四角方桌本是稳的，只他偏得太远，手搭在上面，着力不稳，眼看便要磕着，慌张撑扶之间打翻了案上的茶，水四溅而出。
李晟听了动静，赶忙伸手去扶人，索性这皮猴儿尚未磕着碰着。稳罢再看，茶杯四散，几片茶叶仍随水而行，顺着案面四散开来，李晟宽大的袖子已是湿了大半，心叹今日这袖子总是躲不过一劫了。佯装斥道：“平日瞧着是个妥帖的，今日怎得如此毛躁？看便仔细着，怎得莽莽撞撞打翻茶，如皮猴儿一般？可怜我这新做的披风，今日可是多灾多难啊。”
柳二瞧着过意不去，连忙赔罪，见李晟面色缓了些许，忙说去寻人先为他取件衣服替换，李晟也由着他，只得退了披风单穿袍子坐着。
柳二入得堂内，左右寻不见方才引路的丫头，正急着，打外面进来一位妇人，面透慈相眉梢带喜，令他不由多看两眼，心里叹了句好福相。正要接着寻人，妇人已是立在他身前，笑问：“这位小哥，可是要点什么？且说来，我引你选看选看。”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行事莽撞打湿了哥哥的衣服，天气寒冷，还需借件裹身的衣服，还望夫人行行好，帮忙张罗一番方可应急，”柳二讨好笑道。“这是与人方便，一件衣服倒也无妨。只是奴家瞧着小哥面生，还请将姓名住家一一道来，择日奴家好差人去取。家中铺面虽有些门脸，却也是小本生意，还望小哥不要见怪。”说着妇人笑着道了万福。
柳二忙回了句礼，回话说“夫人客气，本是该的。在下诨名柳二，家住城西口子巷，门牌字柒便是我家。哥哥住处却是不甚知晓，到时我且去他那里取来还了罢。”
妇人未疑有他，转身便走到置短打的边上，挑选中，随口问道：“你那哥哥现在何处？我且寻件衣服与你，皆是下过一水的，质量尚可，若觉得喜欢，他日亦可寻来买些。”
“劳夫人客气，哥哥现就在这侧间屋里，我且先借了衣服送去，也好赔罪了。”柳二说着便立在妇人身侧，也跟着挑起来。
妇人听闻这一句，手下一顿，让他稍后，人离了去。没等柳二细想，便又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一摞衣服，他赶忙上去接过，随后被妇人叫着，一齐入了侧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皮猴初识巧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