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山[阴阳师]》天宫惊蛰

10、第十章

　　不一会儿酒吞和晴明就来到了一扇门前。晴明停下了脚步，然后屈起手指在门上叩了三下：“直子姬君，是我，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里面传来直子略带哽咽的声音，“您来接我了吗？”
　　“是的。”晴明回道。
　　“虽然母亲大人表示能够理解支持我，但是父亲大人却十分生气，还把我关了起来……门外上了锁，钥匙应该在父亲大人那里，劳烦晴明大人帮帮我了。”

　　“无妨。”晴明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门外的锁上轻轻一抚，随着一声细微的“咔擦”锁应声而开。坐在塌上的直子眼角红红还挂着泪珠，鸦天狗正坐在一旁，看到晴明进来悄悄地舒了口气，看来是被哭泣的姬君弄得手足无措了。
　　“辛苦你了，鸦天狗。”

　　“哪里！这是我该做的！”鸦天狗飞到晴明身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但是当他看到一旁的酒吞时笑容很快被警戒和忌惮所取代，他将晴明挡在身后，羽毛都炸了起来。
　　“晴明大人！他难道是……？！”鸦天狗眼睛都瞪圆了。

　　“嗯，他就是酒吞童子，大江山的鬼王。”晴明点点头。
　　酒吞目光在鸦天狗身上打了一圈，判明这个小妖怪对自己没有威胁，就懒得搭理了。
　　鸦天狗则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到晴明的表情时却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咽回了肚子：晴明大人做事有他的理由，自己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鸦天狗降落在地，紧紧贴在晴明身边，只要酒吞一有异动他就能马上反击。
　　晴明没有阻拦鸦天狗自发的护卫，尽管他并不需要。晴明问直子：“详细的情况我已经从鸦天狗那里知道了。中纳言担忧的没有错，种族、寿命、甚至于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都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你真的决定要抛下一切么？”

　　直子看着晴明，尽管眼角通红但还是坚定地说：“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和阿宏一起努力，用事实让父亲大人认可我们的。”
　　晴明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阿宏就在门口等着你，和他一起乘上我的牛车离开吧。等到你得到幸福后，再带着他堂堂正正地回来吧。”
　　“十分感谢您，晴明大人！”直子深深地低下头朝晴明行了个礼，然后她挽起裙摆朝心爱的恋人那里奔去。

　　“这样就结束了？”酒吞百无聊赖地倚在门上，“啧，本大爷还以为要和那个什么中纳言打一场才能把人带走呢。”
　　“这样顺利解决就很好了。难得你来到了平安京，鬼王可愿让我这个东道主招待一番？”晴明折扇拍了拍手，询问道。

　　“不必了。”酒吞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既然解决了，这场雨也该停了吧。”
　　晴明目光转到了雨幕中，“说的也是，这场雨的确该停了。”随着话音，他持折扇的那只手随意地扇了扇，就在晴明做了这个动作不久后，这场狂风骤雨逐渐减弱变小，直至完全停止。

　　盘踞在京都上方的乌云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给扇走了，随着风消散。夕阳的光辉透过飘散的云层照射在地面上，驱走了之前的寒意，空气中带着雨水洗刷过后的清香。

　　晴明说过会在今晚月升之前解决，而这件事在日轮还未落山之时便解决了。酒吞瞄了眼收回折扇拍打手心的晴明，攥着鬼葫芦的手紧了紧。

　　天已放晴，酒吞麾下的小妖怪们自然也恢复了力气，酒吞背着鬼葫芦，正准备待着他们回大江山之时，晴明再次出声：“真的不在这里再待会么？难得来了一趟平安京。”

　　酒吞道：“不了，这里散发着一股阴阳师的臭味，太难闻了。”
　　闻言晴明抬起袖子嗅了嗅，“并没有臭味呀，我昨晚才洗浴过了。”
　　“……没说你。”酒吞啧了一声，“这个平安京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阴阳师。从本大爷来到这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力量，黏黏糊糊地难受死了。”

　　“啊，那是贺茂家在京都布下的结界的原因吧。”晴明放下袖子，若无其事地说道。
　　“既然那家伙带着他的女人走了，本大爷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酒吞看着晴明。“你虽然是个人类，但是能够骗过本大爷就说明你实力很强。”他顿了顿，“没看出破绽是本大爷不够敏锐，不能怪你。”

　　晴明怔了怔，酒吞有多骄傲在大江山的日子里他已经摸得十分清楚了，所以他才无比惊讶酒吞竟会对他、对一个阴阳师说出类似于服软的话语。“强者会得到尊敬，这是妖怪的规则之一。”酒吞无意多说，“你虽然骗了我，但是也帮我解决了这件麻烦事，这件事算是我们扯平了。”

　　“若是再见……”直到最后，酒吞也没有说出若是再见他会做什么。
　　晴明没有再说话了，他看着酒吞带着自己的部下们驾驭着片轮车离开了平安京。

　　“……”晴明看着酒吞的身影消失在放晴的天空中，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晴明和酒吞交谈的鸦天狗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晴明大人，我们该回庭院了吧？”晴明才如梦刚醒回过神来，“啊……是该回去了。”

　　牛车已被直子和阿宏乘走，不过晴明倒不在乎这个，他走出中纳言的府邸门口，手在围墙上凌空绘出一个圆形，灵力凝聚在他的指尖，很快具像成型，从这边看去，在被圈起来的圆形里面呈现的景色正是晴明居住的庭院，巨大的樱花树常开不败，飘下纷纷的花瓣。晴明画出的圆形不断扩大，直至足以容纳人通过。

　　晴明跨过去，脚踩在庭院的草地上，鸦天狗和唐纸伞妖跟随在后，待他们俩都通过后，这个由灵力凝聚的‘门’也消散在空中。
　　“欢迎回来！晴明大人！”童女第一个前来迎接晴明，她扑扇着翅膀，扑入晴明的怀里。
　　“啊，我回来了，童女。”晴明接住童女，将她放在地上。

　　“吃食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已经放在内室了。”和童女形影不离的童男拉住还想往前扑的童女。“童女，别这么打扰晴明大人。”
　　“诶——哥哥坏心眼！”
　　“……童女，别这样不懂事！”

　　“哼！”童女嘟着嘴，还是和童男一起退到了一边。
　　“无妨，我先进去了。鸦天狗和唐纸伞妖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晴明闭了闭眼，然后偏头对鸦天狗和唐纸伞妖道。
　　“是的，晴明大人！”鸦天狗点点头，然后展开翅膀飞走了，大概是回去自己的房间了吧。唐纸伞妖行过礼后也跟着离去了。

　　这个时候式神们应该已经用过餐，在休息了吧。晴明看着远处群山吞没落日，夜幕开始低垂，繁星点点闪烁。他摘下帽子，拆开绑着头发的发带，任由长发披散在肩上，酒吞最后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不知为何，晴明很是在意。
　　那个时候酒吞看着他的神情那么复杂，复杂到一向善于洞察的晴明都无法分辨出那其中蕴含的东西。

　　晴明呼了口气，庭院内有鸣虫在叫唤，路过池塘时鲤鱼精和椒图冒出水面向他打招呼：“夜安呀晴明大人！”“夜安，晴明大人。”不同于鲤鱼精欢快地挥着手，椒图有些羞涩地打开贝壳朝晴明大人问好。
　　“夜安，鲤鱼精、椒图。”晴明停下脚步，向她们点点头：“今天过得如何？”

　　“很不错哦！池塘里的泥鳅可好吃啦！配上新鲜的水藻简直是绝品！晴明大人要来尝尝吗？”
　　“啊，我就不用了，你吃就好。”晴明拍了拍鲤鱼精的头，一旁的椒图见晴明和鲤鱼精结束了对话才开口道：“今天的雨，是晴明大人唤来的吗？感觉里面有晴明大人的灵力呢……”
　　晴明一怔，点点头：“是我唤来的。”那场雨不仅仅是为了清场，晴明在池田的府邸内之所以没有碰到任何人也是因为在那府邸中下的雨蕴含着咒，所以才一路畅通。之后还能够遮盖了直子的行踪，可谓是一举数得。

　　“不愧是晴明大人！我就说没错啊！”椒图笑逐颜开，“觉还说是我想太多了呢……！”晴明猜测大概是因为来自深海的椒图身具龙女血统，所以对灵力的反应比其他式神要更敏感吧。不知不觉这个被他捡回家的小妖怪也成长得如此强大了啊。
　　晴明也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嘉奖。

　　他和鲤鱼精以及椒图打过招呼后便朝自己的内室走去，不一会就到了。他将手中的帽子放在木架上，褪下狩衣挂在屏风上，一边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晴明坐下去，夹起了一块煮茸放入嘴中咀嚼着，然后咽了下去。

　　这件事情仍未算得上是结束。明天，从深眠中醒来的池田中纳言大概会找上门来吧。晴明在插手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料想到了这个局面。

　　他无意识地抬头，发现门外的平安京已是华灯初上，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真无趣啊……”晴明将矮桌推开到一边，他侧躺下身，左手撑住自己的额角，闭眼感受着带着雨后清新的晚风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