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浮士德》Yosii

89、八十九 礼物

　　今天是沈轻州的生日，他收到了许多份礼物。尽管白天大家都在各玩各的，不过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重新集合，一起在主题公园别具特色的餐厅里吃了顿晚餐。
　　大家开始交换礼物，有送给沈轻州的生日礼物，还有沈店长和袁麟的回礼。尽管商店都逛过，那些商品也都见过，不过摆在货柜里和交到自己手上，完全属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最大也最醒目的一份是只毛绒绒的大白猫，陆行送的。陆行还记得沈店长曾经变成只小白猫，萌得很，一眼望见它就要死要活地买下来，坚持要送这个。令他开心的是，沈店长表示自己很喜欢。
　　此外吃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小朋友们合起来买了套精致好看的茶具，说它特别适合摆在居奇。沈店长向他们道谢，承诺将它摆在店里的小桌上。
　　“嘿嘿，老大送的什么阿？”今康搓搓手，十足八卦地问。
　　袁麟正在搜菜单上哪些比较好吃，随口答他。“送我自己。”
　　“噫——好污，”今康抬手捂住旁边小蝴蝶的耳朵，“教坏小朋友。”
　　胡小蝶好想翻个白眼，自己黑进局子系统时看过各种查处的犯罪资料，其中有不少涉嫌传播不可描述内容的，见过的多了……
　　沈店长假装没听见，专心地把手里的零食分给几个小家伙，耳朵却浅浅地红了一层。
　　“好了，这顿我请，说我坏话的别想吃我的饭，自己去AA，”袁麟定下菜式，点了点今康和陆行，“你们两个跟我去拿吃的。”
　　狐狸乖巧地闭着嘴，假装自己啥也没说过，开开心心跟着去了。
　　片刻过後，沈店长还没问完小家伙们都去玩了些什么，食物拿回来，丰盛的晚餐流水般送上桌子。主题公园的食物，贵有贵的道理，味道不错，造型更是卖点，少不得一番拍照分享与热烈讨论。
　　“给任哥发回去，让他今天不来，伤害他一下。”今康低声念叨着，争取把桌上的食物照成好吃得不得了的样子。
　　话题回到今天的行程，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说起玩到什么，看到什么，吃到什么，在主题公园里这短暂的一天，像是攒够了半个月的快乐。
　　沈轻州笑眯眯地看他们。这帮早熟的小家伙们基本都是社会打工妖了，当老师阿做店长阿什么的，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单纯快乐的小孩子。
　　他们的妖生还很长，可能比人的寿命要长很多，要让他们学会享受这样的快乐。即使长大了，也依然拥有这份权利。放眼望去，公园里可不光是带孩子来玩乐的家庭，年轻人成群结队的，也在追求快乐，享受人生。自己不也是一样？
　　袁麟切好牛排，挑出几块鲜嫩的送到小州的盘子里。
　　“尝尝他家的牛排，”他推荐，“我刚才看过点评，说味道不错。”
　　“嗯，谢谢。这份意面也很好吃。”沈轻州把自己的意面盘子向旁边推了推，让他自己动手。
　　看看身边，卢钦和阿修在拆分一只香草烤鸡。今康吃着自己的炸鸡套餐，又从他们桌上抢走好几块鸡肉。陆行在津津有味地享用一根肋排。几个小朋友们抱着各种口味的汉堡在啃，这家餐厅的汉堡比其他商店的汉堡大很多，他们啃得不亦乐乎。

　　结束这顿热闹美味的晚饭，袁麟提着一口袋礼物，沈轻州抱着大白猫，就着夜色在公园里散步。
　　小朋友们还想抓紧时间再去玩个过山车，撺掇着陆行和今康匆匆跑了。卢钦紧接着说自己打算找个“好地方”欣赏烟花秀，跟不便露面的橘猫齐齐消失。袁麟和沈轻州猜他们应该是去普通人到不了的地方，比如哪个建筑钢结构的顶层……
　　“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偷偷地去。”
　　沈店长失笑。“别闹，今天就当一回普通游客吧。”他左右看看，身边的游客纷纷站定脚步，一边聊天一边激动地等待着，“诶，这边人突然好多……是烟花表演快开始了吗？”
　　袁麟搂住他的肩膀。“应该是，我们再往前走走。”
　　选择湖边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站定，沈轻州感到袁麟在自己身後，他的手始终放在自己肩上，隔开拥挤的人群。恍惚间，他觉得汹涌的人潮仿佛无尽的海水，而袁麟和自己两个人，只身在一座小小的岛屿上，还抱着只猫。
　　这样也不错。
　　乐声响彻公园，一组金红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巴，准时开启今晚的表演。烟火接连不断地腾空，配合着欢快的音乐变幻组合出各种图案。四周全是举起来的手机，沈轻州被这气氛带动，也跟着举起手机来录像。
　　“你喜欢的话，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轻州回过头。视线中，对方的眼角眉梢俱是烟花的色彩，这一刹那明亮极了。
　　“这是你的承诺吗？”他轻声问。
　　背後应该是一枚又大又圆的红色烟花升起，笼罩住大半个公园，又化作接连不断的金色星芒落下，袁麟的眼中盛满温柔细碎的光。沈店长忽然发觉手里被塞进来一只盒子。
　　袁麟用表情告诉他，这就是答案。

　　沈轻州摸了下盒子的绒面，手感很好。显然，这绝不是对方在公园里临时起意买的某件小礼物，应该是某人的早有预谋。不过这样的盒子，这样的大小……他隐约有个想法，又不太敢确定。重新抬眼看过去，那人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袁麟腾了腾手上的口袋，把沈店长抱着的大白猫接过来，让他专心拆礼物。
　　不再犹豫，沈轻州轻轻打开盒盖，借着烟火的光，看到里面静静立着两枚戒指。与心底那个不成形的猜测，是一样的。
　　铂金戒指简洁大气，两枚款式一致，其中一枚的尺寸略略大上一圈。想必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偷偷量过了。
　　“我说过送我自己，当然不是说着玩玩，”袁麟站在沈轻州对面，认真地注视着他，眼下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因此不能再抱住对方，他只能看着，“这个礼物，你要吗？”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为了这场好看的烟花秀，为了这一刹那的欢乐时光。然而所有声音都无法阻隔袁麟的告白。沈店长摩挲着戒指映着烟花的金属面，再次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
　　“要。怎么不要，我一直想要。”
　　捏起略大一圈的那枚戒指，他在人群中执起袁麟揽着大白猫的左手，为他戴在了无名指上。
　　袁麟努力低头欣赏了一下这只手，自己亲手挑选的，宝贝亲手为自己戴上的，太满意了。如果心里也能放花，一定吊打主题公园三个月的烟花秀。下一秒，袁麟将口袋放到地上，再把玩偶递给沈轻州，腾出手来，郑重地为小州戴上另一枚戒指。
　　动作多少有几分狼狈，尤其是他们要抱着巨大的玩偶，但在两人心目中，这是件极具仪式感的事。时间、地点、周围环境统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对方，因为对方的认可与接受而雀跃不已。唯有相爱的人才能领会这一刻的浪漫。
　　眼前的画面伴着无比真实的触感，在心脏里刻划下甜蜜的印记。沈轻州眨了眨眼睛，骤然间鼻尖一酸。
　　自己和袁麟……其实仔细想想，应该是个一方一见钟情，而另一方日久生情的故事吧，可惜中间有一段太长的弯路。不是没有放弃过，曾经的死心不是假的，然而即便如此，自己也只是打算孤独终老，并没有生出过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的心思。
　　因为心太小了，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除了这个，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进驻，谁都不能。
　　如果袁麟没有回来，自己也肯定不会走出去，沈轻州确信。这个选择是好是坏不太好说，反正自己就是这样做的。万幸的是至少这一次——说是巧合也好，命运也罢——在偌大的世界中，袁麟回到自己身边并且一直待了下来。
　　沈轻州脑袋里充满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怔怔低着头，看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好看。刚刚好。
　　这是一场归属。
　　这个场景从来不在自己的想象中，他在一片喧嚣中听见自己渐进急促的呼吸声，然後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而头脑变作一片空白的安详。
　　“这样就好，这样就——”沈轻州听见袁麟的声音在宣告，“——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

　　白天玩得很累，沈店长大度地闭店，让卢钦第二天放假休息，于是胖橘和小卢两眼发光，猫猫祟祟地回店里继续刷夜。虽然它们一点都不累，可谁会嫌假期太多呢。
　　袁麟带着沈轻州直接回家。小州今天走了很多路，虽然他的腿已经恢复正常，可一下子走太多，总归是要吃不消的。正常人都会累得够呛，更何况是他呢？
　　两人很有默契地收拾带回来的各种礼物，偶尔一起探讨一下，这件礼物该摆在哪里好，另一部分该收的就先收起来。大白猫被摆在窗台上，曾经阿修很喜欢坐在那个位置。
　　“还不到冷的时候，买它做什么。”沈店长摸出一条围巾，忽然觉得手感很好，连摸了好几下才收进柜子。
　　“你戴这个颜色好看，先买下来再说，”袁麟笑笑，“回头等天气凉了，戴它正好。”
　　沈轻州不得不承认是挺好看的，自己有几件衣服很这条围巾都很搭，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看它好几眼，结果袁麟二话不说就放进购物篮了。後来转念一想也是，难得去趟主题公园，可不就是为放开了买买买吗？偶尔这样放纵一下也挺好的，反正在金钱上，他们两个暂时没什么困难。
　　收拾完毕，洗漱停当，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袁麟擦干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小州正蜷着腿窝在沙发里，举起左手端详那枚戒指。他很自然地凑过去坐下，捏了捏对方那仍显细瘦的脚踝。
　　“你的腿怎么样，酸不酸？给你揉揉。”
　　如同先前给这双腿按摩那样，袁麟将他的脚腕挪到膝盖上，手法娴熟地替他按揉起来。
　　“诶，感觉是挺累的，不过现在好多了。”沈轻州夸赞他，“多亏大夫的手法好。”
　　袁麟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应该的。”
　　舒适多了，沈轻州左右活动着脚踝。袁麟火热的掌心从踝骨向上挪了些许，指尖滑进睡衣的裤管里。不知不觉，动作温和耐心的同时也变得暧昧起来。“医患关系”在这一刹那，出现一丝细微的变化。尽管这变化十分微渺，却能让两颗心脏同时加速跳动，足以令当事人察觉。
　　袁麟清清嗓子，压下血管中升腾起来的燥热。“宝贝儿，如果我做得好的话，会有奖励吗？”
　　不是没做过某些亲昵的事，沈店长听明白了内里的含义。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满怀爱意，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无名指上的戒指昭示着彼此的关系亲密无间，他在心里确信，已经做好了准备。
　　沈轻州弯了弯唇角。“可以阿。”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袁麟并没有直接问奖励是什么，而是再次向他确认。“那，我做得够好吗？值得拥有你的奖励吗？”
　　并不是患得患失的语气，毕竟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只是还差个最後一步。沈轻州想，在这段关系里，袁麟和自己是平等的，他只是因为尊重与珍惜自己，才想从自己嘴里得到明确的答复。
　　那双眼睛正坦然又安静地凝视着窝在沙发里的沈轻州，耐心等待着。
　　沈轻州笑了笑，眼角也弯起来。他抬手，捏了捏袁麟的耳垂。
　　“值得。”

　　【此处富强民主文明美丽】

　　沈轻州被妥帖地重新安置好，柔软的新睡衣上是洗衣液的清香。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温柔地望向自己的爱人。
　　相爱的人就当如此。毕竟，能在一起的都是幸运儿，相处的每一秒都在证明彼此被珍惜着，被爱着。
　　何其有幸。

　　——值得拥有奖励吗？
　　——值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