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义侯》六十有四

4、第四章 慕容复 上卷

　　当初，朕虽贵为太子却有一个令人厌恶的伴读，过去了太久，朕早已忘记了第一次遇见林措的场景。在朕零星的记忆里，最早的时候，只觉得他缺心眼，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朕是嫉妒活在阳光下的他，但这是事实。斯人已逝，也没什么好不愿承认的。
　　父皇跟朕说选了他做伴读时，虽不喜欢，但想着他也就是缺心眼一点罢了，母后说的很对，他会成为日后登基的一大助力，让朕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的筹码。
　　但若是早知道他会如此令人厌恶，朕宁可日后辛苦些，也绝不要他做伴读。早些时候倒也还可以接受，虽然经常做一些有失身份的事，倒也无伤大雅，朕一直自诩为一个耐性极好的人。但自打林措的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以后，就变得令人无法忍受了。一有空隙便强扯着朕听他讲他的小妹妹。
　　“殿下，你知道吗，我妹妹她就那么小，抱在手里软软的，真的就像水做的一般，让人就想啃两口。”阳光下，林措的傻傻的笑脸让朕莫名的烦躁。但他从来不知死活。
　　“我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真想亲上两口。”
　　“我妹妹昨儿个会翻身了，我逗她翻了几回，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太可爱了，殿下今天我们不要课间歇息了好吗，我想早点回去看妹妹。”
　　“殿下，我妹妹昨天开口说话了，可惜还不会叫哥哥，但是娘说很快就会叫我哥哥的，等会回去了我要去教她。”
　　“我妹妹会叫哥哥了，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嗷，可惜就是只叫了两声，后来我怎么逗也不叫了。”
　　......
　　“我妹妹......”不知为何，那张阳光下的笑脸愈发的碍眼了。
　　“本宫有不少妹妹。”
　　“那不一样，我妹妹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子。”一句大胆还未说出口便听到林措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妹妹是我唯一的妹妹，母亲伤了身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本宫不信你妹妹有那么好。”
　　林措那本就飞扬的眉毛扬得更起了，“殿下......”
　　“除非，你让我抱抱。”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一丝好奇。即使知道林惜一定也像那些恶心的女人生下的种一般。又脏又吵，拖着长长的鼻涕，捏一下便哭着去找奶娘。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妹妹谁也不许碰。”林措倒是难得认真了起来。
　　“若是你妹妹嫁人了呢。”
　　“若是你妹妹还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呢。”那碍眼的笑脸终于如愿消失了，心情一好，便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我娶了你妹妹？”说完就连朕自己也是一惊。虽然现在看来林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用，殿下日后是会有三千佳丽的，我妹妹不用荣华富贵只要找个能一心一意待她的便够了。”朕愣了一瞬，重新打量了一番林措，那个缺心眼的少年似是不一样了，那是朕第一次觉得林措不是单纯的如同朕看到的一般。
　　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闭起双眼，似时间从不曾流逝，朕还年少，但安公公突兀的声音响起，提醒朕，斯人已逝。“陛下，萧统领传来消息说安义侯已经安顿好了，但侯府并未招人。”
　　“这么大个侯府林惜一人也未招？”
　　“是，安义侯只带了些旧部......”
　　“退下，让萧焱自己去领罚。”
　　“是。”
　　朕忘记了原由，只记得那回安义侯府宴请宾客，朕思量着林措与朕相识多年，朕也该给些面子，便随他一同回了侯府。
　　朕记着那是朕第一次遇见林惜，长着温婉的眉眼却疯疯癫癫的与小丫头一同踢毽子，林惜当真是朕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可惜，也同她哥哥一般缺心眼。
　　望着站在朕面前的女孩，不知为何，朕突然玩心大起，用力捏住林惜的脸颊。朕要看着林惜如同那些女人生的-种一般拖着长长的鼻涕，哭着依偎在乳母怀里却又无可奈何的令人作呕的模样。可惜，林惜终究是不同的。朕竟一时疏忽，被她死死咬住。侯府的人都吓坏了，呵斥她的，打她的，可她就是不松口。那时，朕还年幼，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被她死死咬住。
　　望着跪了一地的人，求饶声此起彼伏。眯着眼睛望着一声不坑的林措与林惜，林惜竟一直未哭。
　　“无妨，是本宫弄疼了林惜了。”
　　“谢殿下大恩。”不断的谢恩声让人莫名的心烦。
　　这一趟竟意外的值得，林惜，朕不相信你没有眼泪，我们来日方长。
　　林惜倒也值得朕对她花些功夫，虽然疯疯癫癫但好在天资聪颖，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该会的也倒没有落下，甚至比一般的闺秀还要做的好，容貌也是一日比一日地出众，以及她强盛的背景，朕与林惜一道也不觉得丢人，甚至在兄弟中还很有面子。
　　林老侯爷早年征战沙场，大大小小的伤痛数不胜数，那一年，林惜十五，林措十九，朕还记得那年冬天很冷，雪也比往年厚了不少，那年冬至，林老侯爷旧疾复发，因病逝世。朕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很长，林夫人忧思过度，最终也未熬过那个冬天。一夜之间，大厦将颠，林家的孩子在一夜之间长大。林措承了父亲的爵位，但承不了父亲的威望，朕的几个兄弟，朝中大臣，包括朕那无用的父皇，多少人虎视眈眈。
　　朕问过自己无数遍，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对林家兄妹冷眼旁观，甚至没有一点安慰，没有一句诺言。答案永远是没有。朕自身难保，更没有把握保住那个已经无用了的林家。林惜最终和父皇达成交易，以公主的身份，前往大楚和亲。朕从未后悔过，朕爱阿惜，但远不及这锦绣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