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途（GL）》云烟暮色

11、第十一程

　　吃饱喝足后，沐零实在是受不了饭桌上一群人围绕《南柯话梦》讨论的热烈氛围，先跑回客房休息去了——她害羞了。
　　回到房间，她习惯性地检查了包袱中的银票，见着还在，心头安定了许多，便躺在窗边的凉椅上想事情。一直以来她都是得过且过的，即便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社会，但依然很快就适应下来，在以现代人的眼光打量这个社会的同时逐渐融入到了其中，打算继续平淡地过下去。但是李行月今日的一席话，却让她对未来产生了迷茫，是啊，皇帝一直以来都要收回兵权，不然也就不会激得三王叛乱了。若是等哪一天皇帝将手伸向了镇国将军府，那么她的平淡日子也将过不下去。李行月虽未明说，但皇帝可以用来对付沐家的手段她还是想得到的，一种是血腥的，一种是温和的，前者可能是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后者……则是从她身上下手。
　　就在沐零想家、想钱、想未来时，小二来敲门了，送了两大桶热水进来。小二刚走，又有人来了，还是以一种十分暴力的方式将门给撞开了。沐零本以为是李行月或者墨兰，却不想在抬起头时，见到了一个她压根儿没想到的人。
　　“阿零！”套着一件宽大玄色披风、因急急赶路而显得风尘仆仆的李旌昱在见到沐零的那一刻，有些焦急地喊出了声，不待沐零反应过来，他就疾步走上前去，抓着沐零的手就要离开，却被后来的李行月堵在了门口。
　　“旌昱哥哥这是要带阿零去哪里呀？”李行月的目光落在李旌昱牵着沐零的手上，面色有些不善。
　　李旌昱方才就在楼下见到了李行月，但也只是愣了片刻，想着以这位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他不想多管闲事，便只问了沐零的下落就匆匆上楼了，此时再见到这位被削了籍的公主，他皱着眉想了想，罢了，还是带着这位堂妹一起逃吧，于是又拉起李行月，“你也一起走。”
　　“喂，死鲸鱼，到底出什么事了？”沐零直觉李旌昱的出现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但也要问清楚了再走吧。
　　“我父王前日入宫时，听皇上说起立后之事，说是有意立你为后，想必过几日就会去将军府传旨了。”李旌昱深吸了一口气，俊逸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色，“老子知道你喜欢自由，定不愿被宫墙束缚，所以准备带你南下，先渡海出去避个两三年再说。”
　　“靠！”沐零忍不住爆粗，刚才还在想这事儿呢，这么快就应验了。完了完了，难不成真要出去躲几年？
　　李行月愤怒是愤怒，但她的思维总归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此时此刻她的重点就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她警惕地盯着李旌昱：“堂兄，你该不会是喜欢阿零吧？”
　　原本处在焦急状态的沐零在听得此话后，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想起李旌昱今日的表现，有些迟疑地问道：“鲸鱼，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李旌昱好想把她们打晕了直接抗走，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心底打人的冲动，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却不料在开口时又暴躁了，“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着要睡老子？没门儿！”
　　“……”沐零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李旌昱不喜欢她就行，不然以后这朋友估计都没法做了。
　　“哎呀，旌昱哥哥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企图对阿零不轨呢。”李行月的态度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但这话落在李旌昱耳里，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什么叫不轨？他是那种人吗？！但想着此刻逃命要紧，也懒得去计较。
　　“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就带上，我带了几个随从，咱们西行先去禄阳，那里有人接应，然后再转道南下。”李旌昱早就计划好了路线，还取了一大笔银票让人先带着去了禄阳，准备到了南边再换成现银，最后通过水道进入南海，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南海闯荡一番了，所以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
　　可李行月却挣开了他的手，还把沐零拉到身边，微笑着看向李旌昱，“为什么要南下呢？我听说海上可一点都不好玩，我不想去，阿零也不会去的。”
　　李旌昱急了，这丫头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蛮不讲理呢！不过反正她去不去倒无所谓，阿零才是正主呢！于是他又问沐零，“你可愿嫁入皇宫？”
　　“不愿！”
　　“那就跟我去南海。”
　　这下沐零没开口了，说真的，她并不想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一来是远离家人太过孤单，二来呢古代造船技术有限，出海时一个风浪打来就淹死在海里了，太不划算。
　　李行月像是看穿了沐零的心思，她轻轻握了沐零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话语轻柔但却十分坚定地道：“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入宫的。”
　　沐零看着她那难得一见的认真神色，竟对她产生了莫名的信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见到沐零点头，李旌昱恼了，“沂阳，你拿什么来保护她？你如今无权无势，还是死囚之身，自己都朝不保夕的，让沐零跟着你，那就是去送死！”
　　李旌昱越说越怒，李行月也不恼，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待他说完，才悠悠来了一句：“那你去问问沐封将军，问他是准备让阿零跟你去南海、还是跟我去北地。”顿了片刻，她耐心地接着说：“沐家军的大本营的就在襄郡，等沐零到了襄远城，到时只要对外宣称边境动荡、阿零替父驻守，即便是皇宫派人来，又能如何？在北方作威作福，可比跟着你夹着尾巴逃到南海的强。更何况，只要你们一逃，到时候传出睿王次子带着未来皇后私奔的流言，你说李旌旸是找沐家算账呢还是找你们睿王府算账？”
　　虽然沐零对“作威作福”这个具有贬义色彩的词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但听李行月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去北方好，至少安全系数比出海高多了。
　　李旌昱怔了怔，虽然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去南海，但也不得不承认李行月说的这条路子更加稳当，最终权衡一番，只得叹息一声，“罢了，我明日就回京去，我带来的那几人就留给你们吧，保护好阿零就行。”说完，就要下楼去，顺道抱怨了一句，“先去海吃一顿再说，赶了两天路，饿死老子了。”
　　沐零叫住了他，诚心道：“鲸鱼，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李旌昱顿住了身子，没有回头，只是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沐零转过身，恰巧见到李行月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一脸期待的样子，她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我也帮了你啊，你不该对我表示感谢吗？”
　　“……你要我怎么感谢你？”沐零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亲亲，要抱抱……”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但李行月觉得自己不能太贪心，于是打住了话头。
　　“你还要不要举高高？”沐零咬牙切齿地顺着她的话继续说。
　　李行月眼睛里就差冒出小星星了，连连点头，表示这个提议不错。就在她准备扑上前去时，沐零果断闪开了，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简直对不起她那张御姐脸！
　　“阿零。”李行月跟在沐零身边，委屈地如同讨赏失败的猫咪一般，她时不时地伸出咸猪手，可每次都被沐零拍开了。就在她准备强攻时，沐零突然停下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我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正经叫过你的名字。”沐零如是说道。
　　李行月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这几天来，沐零除了叫过“周大菊”之外，就没叫过她的本名，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叫了啊……”于是，沐零在李行月有些期待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吐出了一个称呼：
　　“胖球！”
　　李行月愣了半晌，方一醒悟，就暴怒地冲过去作势要揍沐零。可沐零不怕呀，一边躲的同时还一边哈哈大笑，气得李行月运起了轻功，几个翻腾间就把沐零逼到了墙角，并两手搂住沐零的脖子抵在墙面，让她逃脱不得。李姑娘趁机捏了捏沐零的脸蛋，愤愤道：“你见过我这样苗条的胖球吗？”说着，还在自己腰间横向比划了下，看，本姑娘多苗条。
　　任人刀俎的沐零老实巴交地摇头，就在李行月以为她终于迷途知返时，这块肥美的鱼肉又不怕死地添了句：“可我见过你这样不苗条的小胖球。”说着，在李行月腰间竖向地比划了下，嗯，小胖球那时候大概就这么高的。
　　“嗯？是吗？”李行月这下倒不怒了，愈加地把身子靠近沐零，近得两人鼻息交织，显得越发炽热了。
　　李行月这种长相的本来就是沐零所偏爱的，作为一个御姐控，要不是她的性格偏离御姐轨道太远，沐零恐怕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就好比现在，即便二人保持着如此暧昧的姿势，可沐零只要一想起李行月那时不时抽风的性子，内心便一片清明，兴不起半点的花痴之情。
　　倒是李行月，目光落在沐零那略显害羞但并不慌张的脸蛋上，看着看着竟是越发地入迷。沐零的容貌并非如寻常女子那般有着女人特有柔婉与风情，眉目间反倒是多了几分英气，她的五官更加立体，棱角分明的，再加上她自小习武，身形修长匀称，甚至要比李行月高出半个头。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气质应当是带着几分凌厉的，可沐零本人却总是温温吞吞、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全无习武之人的压迫感。李行月尤爱沐零的眼，她觉得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时刻蕴着温和的光，如一片冰雪中燃起的微微的火光，是冰与火的矛盾，但两者又是最相得益彰的。
　　两人对视着，李行月心中越发地火热了，沐零心中更加地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