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祸》一颗黄铜豆点儿菜

3、第二章 剑不可用

　　璃国靠山地段有间矮小破旧的茅草屋，主人正坐在屋外阴暗棚子里的炉火旁端详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挠头苦思。
　　“铁师傅，姜总兵他们过来了。”齐风小心上前提醒。
　　屋主人沉思片刻，收起黑色物件，进屋内取出一方形长木匣，走到姜轩近前。
　　“姜总兵，剑已铸成！”声音嘶哑浑浊，像是一把刷子厮磨着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屋主人走出棚子，面貌方才清晰起来，头发黑白相间形同枯草，用一条破旧的浅蓝色布条随意束起盘在头上，眼窝深陷，但眼神如利剑般摄人，干瘪的脸颊上一道血疤清晰可见，让旁人不敢直视。
　　姜轩直觉敏锐，顿了顿，见铁匠面有异色，询问道，“铁浮屠，有话请讲。”
　　铁浮屠双眼神光爆射，“老夫一生铸兵无数，从未遇见过如此神异之事，总兵数月前带回来一块怪石，经粗略打磨，除去外衣之后才现其奇铁真容，此铁光彩夺目，温度奇高，置于水池中半日，水干，但其热度未降分毫，反复捶打之时，老夫所用的精铁短锤竟被其高温所化，融入其中，此剑并未淬火，完全自然成型！”
　　“这怎么可能？天底下还有这等奇事？”旁边有不少围观者，听闻姜轩托付浮屠铁匠打造兵器，都十分好奇赶来见识。
　　姜轩气质渐冷，眼睛眯起“还有此等怪事？”
　　数月前，他在数十里外的葬龙崖边采摘草药，途经一处幽清静僻的水潭，此潭清澈见底，却有不少鱼儿活动，姜轩心生怪异，水清则无鱼，水潭之中全是石块未见一棵水草，鱼儿为何能活？
　　他小心饮了一口潭水，发觉这潭水温暖异常，甘甜可口，越想越奇怪，为验证心中所想，他径直跳入水中，刚一入水发现水底有一块人头大的黑石横在中央，形状奇特，有些让人心悸。
　　姜轩心里一阵微寒，他回到岸边再次确认，但潭底确实是清澈一片，并未任何异物，姜轩自觉精准，断定那黑石定非凡物，遂将其捞出，再次品尝了一口潭水，感觉味道冰冷，奇淡无比。
　　思绪回到现在，姜轩心中五味杂陈。
　　“总兵，还有一物，只是……”铁浮屠面露异色，灰眉微皱。
　　“噢？但说无妨。”姜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老铁匠犹豫片刻，将木匣子交与齐风，进屋取出一物给众人过目。
　　“这是何物，怎么跟一根儿灶里捡的烧火棍似的？”众人哗然。
　　老汉手中所拿之物正是那黑呼呼的“烧火棍”，此物长约一尺一寸，漆黑难辨，浑身有如乱七八糟涂满沥青般丑陋。
　　“铁师傅，此物也是你所铸？这卖相未免太难看了。”不少人开玩笑道。
　　铁浮屠并不在意，面色依旧严肃，紧紧盯着手中之物，姜轩难得看到这位深入简出的铁匠师傅如此郑重，愈加感觉此物大有问题。
　　半晌，铁浮屠才开口道，“此物乃铸剑之时，那奇铁吞吐之物，任凭老夫如何捶打煅烧，并未能损其分毫。”
　　“废料？”身旁有人仍然不以为意。
　　“像又不像。”铁匠轻叹一声，并未多说。
　　“铁爷爷，能给我看看吗？”跟在姜轩身后的苍小飞上前，小声询问道。
　　众人齐看向这个小不点，“小飞，你们家缺烧火棍儿是吗？回头王姨送你几根。”在一旁抱着熟睡奶娃的中年妇人打趣道。
　　“呵呵，自然是可以。”刚刚还面若冰山的老铁匠见到如瓷娃娃般的苍小飞不禁心生爱怜。
　　“铁浮屠，此物不会......”姜轩面露异色。
　　“无妨。”老铁匠取出别在腰间的旱烟杆儿，深深吸了一口，把烟锅子吸得通红，微笑着道。
　　苍小飞双手接过黑色短棍，指尖轻颤，微微有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传来，但却转瞬即逝，他并未多想，他将黑棍握在手中一板一眼地观察。
　　其实仔细感受起来，此物比一般的木棍子要重上几分，表面温润如玉，颇具古风，只是卖相难看了点，但实在是不像老铁匠说的反复煅烧未损分毫的样子。
　　“唔，果然是不凡之物，连我都看不透。”苍小飞模仿老铁匠的语气，皱紧眉毛，压低嗓子，故作深沉的说道。
　　“哈哈哈哈，这小鬼。”稚嫩的声音被降了几个调，从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嘴巴里冒出来，再配上这幅假装认真的模样，大家瞬间就被逗乐了。
　　“我们的小铁匠真了不起，只是身上奶味儿太重了，哈哈哈哈。”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全场顿时又大笑不止。
　　苍小飞把黑棍子交还给铁浮屠，灰溜溜的跑到姜轩身后，扯着舅父的衣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呵呵。”铁浮屠吧唧抽两口旱烟，用烟袋锅子敲了敲手里的黒棍，砰砰直做闷响。
　　老铁匠将黑色长棍交给齐风，小心端回木匣子，看向眼前人，表情郑重肃穆，“总兵，试剑！”
　　众人好奇，数月前姜轩寻来的奇铁到底能打造出何种品质的剑。
　　“好！”
　　众人目光闪烁，全神贯注的盯着木头匣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轩轻抚木匣，拨开铜扣，缓缓打开，旁人垫脚的垫脚，伸脖子的伸脖子，生怕漏过一点。
　　随着匣子大开，里面光芒渐盛，围观者均手掩双目，不能直视，唯有姜轩一人神情不变，双脚并未多动一步。
　　片刻，光芒将散未散，一把风格素朴，轻薄通亮的银剑映入眼帘。
　　幽幽蓝光萦绕剑身，浅显神秘的花纹自剑脊由上而下，让人看不通透，剑身与剑柄衔接处由一口龙吞紧咬，少许鳞片与粗浅的龙牙栩栩如生。
　　要说此剑只是粗略捶打，全凭自然成型，要不是老铁匠亲口所说，不然不可能有人相信。
　　众人哗然，这样一把十分精美的剑呈现在他们眼前，就璃国目前的锻造水平来说算得上是极品了，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铁师傅，您说这剑只是经过粗略捶打并未淬火精炼与加工，此话可当真？”有人大声问道。
　　铁浮屠重重的吸了一口烟，低语道，“自然当真！”
　　“此剑长三寸三尺，重一斤八两，铸成之时神光自然内敛，温度已降去大半，老夫一生铸剑无数，此前从未亲眼见过这等景象。”铁匠半眯着眼睛。
　　“噢？让我来试试剑！”姜轩听完铁匠所说伸手准备持剑。
　　“总兵，不可直接持剑，其温度虽已敛去大半，但恐怕......”铁浮屠赶紧提醒道。
　　“无妨。”姜轩双眼紧盯匣中之剑，右手缓缓靠近剑柄。
　　他暗自用力，内劲流转，右手一把抓住剑柄，顿时一股灼热感传来，烧得手生疼。
　　铁浮屠怅然道，“剑有灵性，不受束缚，老夫本想用上好的耐火材料裹住剑柄，奈何不到片刻都焚了个干净。”
　　不到片刻，姜轩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他逼上眼睛，轻轻将剑放回盒内，良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此剑不可用。”
　　“这是为何，这剑有何奇异之处？连姜总兵这等神武之人也无计可施？”旁人扼腕惋惜，十分不解。
　　“让我来试试！”
　　炸雷般的一声巨喝震得围观者脖子一缩，一名身材及其魁梧的大汉挤进人群，来者正是罗栋，他全身肌肉鼓胀，结实宽厚的身材如一堵墙般严严实实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姜轩轻挪两步微笑不语，苍小飞见了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急急忙忙躲在舅父身后。
　　罗栋屏住气，伸出蒲扇般的巴掌，向盒内探去。
　　粗壮的右臂凝聚了他全身的气力，结实健美的肌肉如虬龙般盘在上面，剑身幽幽的蓝光映衬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显得有几分诡异。
　　咚的一声剑掉回匣中，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只见罗栋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右掌不正常的颤抖着。
　　众人感觉奇怪，罗栋可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都拿这东西没法子？
　　他摊开右掌，人群里顿时炸了锅，满手的老茧烧得漆黑，稍微有点皮肉的地方烧出了红色的血泡。
　　“呀！好吓人啊！”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尖叫道。
　　苍小飞心里也暗暗吃惊，他趁人不注意偷偷看了姜轩的右手，那里也是早已漆黑一片。
　　“老头，你这剑刚从火里拿出来吧，为何如此烫手！”罗栋抓着右手手腕，表情痛苦扭曲，大声质问道。
　　“呵呵。”铁浮屠悠悠的抿了一口烟嘴，干笑道，“老夫早就说过，这剑奇热无比，经锻造完成虽然敛去大半，但是还是非人所能承受。”
　　“万事万物皆有其缘，此剑温度极高，非人力所能掌控，随他去吧。”
　　姜轩心有所感，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