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与笔仙的二三事》晴刀

13、第13章 戏精

　　“你妈是不会同意的，”林安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她应该也是异人，而且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异人，那她应该很清楚，只有在这个世界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你才能活得更安稳也才会更平安。”

　　他的话和她妈妈曾经在电话里交代的差不多，虽然她现在还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妈妈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她好。

　　更何况，她心里也清楚，异人听起来好听，其实也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怪人，如果她身边的同学朋友知道了她能看到鬼物和两界人，那她以后的生活就从此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平静随心了。

　　她也不想让妈妈再为自己担心，但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能帮林安找到走丢的妹妹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和那些两界人打交道，可妈妈说，那是她们的忌讳。

　　一旦靠近那些人，就算她没有试图改变他们的命运，那他们的命数，甚至是她自己的将来都有可能受到影响，而且是她无法控制且不可预知的影响。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你为难，因为虽然我会尽力保护你，但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语气诚恳地，林安如实对她说，“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好像空气能够给她一个答案：“我能回去想想吗？”

　　“好。”目光里没有显露一点失望的情绪，林安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抬起的手腕上的表，“现在是五点二十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在晚上十点前给我消息。”

　　江北惊讶：“这么着急吗？”

　　“如果你看到了一个两界人自杀的情景，那就说明他最迟在24小时就会付诸行动，也就是说，”林安的声音似乎沉了沉，“你早上看到的那个人，最晚会在明天的六点自杀。”

　　江北浑身一震。

　　背包里的易小衡也躁动不安起来：“明天六点？徐枫会在明天六点前自杀？不行，我要劝她不能冲动，她还那么年轻，我要让她珍惜生命，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她如果要来找我怎么办，我根本没脸见她……”

　　易小衡喃喃不休的声音响在耳边，江北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但林安的下一句话却轻轻巧巧地就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如果在她行动前我有机会进入她的过去，那么，也许我们有机会改变她的命运。”

　　闻言，就连易小衡也愣了一愣，住了嘴。

　　“你的意思是……”江北琢磨着他的这句话，试探着问，“我们可以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

　　林安没有否认：“我只是说有机会，但不一定。”

　　这是一个她曾经想过但却因为妈妈的话而不得不放弃的念头，这个时候再听他提起，自然有几分欣喜从心底腾然而起，但她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可是，我妈说，我不能妄图去改变她的计划，不然后果可能会更糟。”

　　“不错，我们的确不能在现实中改变两界人的计划，最好也不能带着这样的目的去接近他们，尤其是与我们本无交集的陌生人，但是，”林安向她解释说，“现在和将来不行，可过去却可以。”

　　进入两界人的过去后，他们可以通过改变他们曾经的人生，试图扭转他们此时和将来的处境。

　　江北的语气半信半疑，但心里却已经相信了他：“真的吗？”

　　“你可以改变他们曾经某个时间点的决定或是想法，但只能是一个时间点的，”林安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过，也只能试一试而已，如果没有减少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就算改变了他们一时的计划，也不能保证他们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做。”

　　“就算只是试一试，也是有了一线生机，”易小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江北，答应他，去救徐枫一命吧，求求你了。”

　　既能帮他查找妹妹的下落，又能有机会去挽救一个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的人的生命，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我送你回去吧，”见她还在犹豫，林安也不催促，“我听到她给一个人打电话约了明天早上见面，所以在那之前她是不会付诸行动的，你应该还有时间考虑。”

　　江北看了一眼3号住院楼，欲言又止。

　　林安明白她的意思，语气平静地说：“我妈刚睡着，我明天再来看她。”

　　她“哦”了一声，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往他们进来的门口走去。

　　易小衡已经等不及了，隔着背包戳了戳她的背：“你还在犹豫什么，答应他啊，说不定徐枫今天晚上就想不开要跳楼了！”

　　听她说起“跳楼”两个字，江北眼皮一跳，眼前又浮现出某个人纵身一跳后地上的一摊鲜血和尸身的血肉模糊，脚下蓦地一顿。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浑身僵硬双眼无神，一张脸因为惊恐与震惊而近乎扭曲。

　　易小衡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神婆，小嘟嘟，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不是不愿意，而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因为她刚刚回忆起的那个场景里，跳楼自杀的人并不是徐枫，而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陌生又熟悉。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她好像亲眼见到那个人跳了下来，可又像是她突然间想象出来的。

　　而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之前在教室里梦到的那个。

　　林安也发现她不再往前了，停下脚步后转头看向她，脸上浮现几分担忧：“你怎么了？”

　　她突然颤着声音说：“我答应你。”

　　这句话虽然是脱口而出的，但听起来却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样。

　　林安背影挺直，愣了一愣后，声音清澈如山涧溪水，又好像含了几分沙哑：“谢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的语气明显含着无限感激的。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一路沉默，车里的两人一鬼各自想着心事，连一向都喜欢喋喋不休的易小衡也安静了下来。

　　“如果你后悔，随时都可以退出。”回到学校门口，林安在她下车前对她说，“如果没有，晚上如果有时间，八点在春夏里见。”

　　然后，他又加了一句：“最好你一个人来。”

　　她点头答应，心事重重地下了车。

　　她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石头上整理这一天发生的事，易小衡急慌慌的声音确定了她遇到的所有事都是真实的。

　　“你打算怎么做？”

　　江北有些迷茫地回答：“不是要救她吗？”

　　“那你打算怎么救？”

　　她迟疑着：“你也听见了，我只能改她一时的决定或想法。要不，让她改报其他的大学？”

　　听起来徐枫很可能是因为婚姻不顺才起了自杀的念头的，如果当年她去了其他大学，那就不会遇到易小衡和门金峰了，自然也不会嫁给他。

　　易小衡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不行，京州大学和计算机专业是她自从决定留在国内后就确定的，不是一时的念头。”

　　她又苦思：“那，让她看不上门金峰，或者遇不到他？”

　　“他们两个人那个时候总是去图书馆，一天遇不到，总有一天会遇到，自相矛盾。至于看不上，就更不可能了，一个人的喜好又不是突发奇想，只要遇到了，还是会看上眼的。”

　　江北皱眉：“不如，让她和你成不了朋友？”

　　易小衡哼了一声：“就算她没这个心思，当初我也是看上她了的，都在一个宿舍，这种感情的事情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吗？再说，她要自杀也不一定和我有关系吧？”

　　见她说的句句有理，江北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易小衡沮丧着反问：“我怎么知道？”

　　她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总要先弄清楚她为什么不想活了，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到时候我随机应变吧，毕竟你们都十年没见了，对她现在的生活又一无所知，咱们两个再怎么商量也是没什么结果的。”

　　说着，她抬脚走出了小花园，

　　易小衡深觉有理：“你说的对，不过，你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徐枫是我上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就当是为了替我向她赎罪好了，你……”

　　江北停下了脚步：“我看起来很坚强吗？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想用压力把我弄死去和你作伴啊？”

　　易小衡忙住了嘴，软声细语：“亲爱的别动怒，有我在这里守着，没人敢送你过来。”

　　她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就算你是守门员，我也不是个球。”

　　见她没有去餐厅的打算，易小衡着急忙慌地催她去吃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人，徐枫的后半生就看你这顿饭吃了多少了，去，先买十两米饭塞塞牙缝。”

　　“我先送你回宿舍，”江北直接往宿舍搂走去，“今天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我被你连累了可怎么办。”

　　易小衡坚决不从，十分抗议：“不行，事关徐枫的安危，我一定要去。”

　　江北的态度也非常坚决：“好倔强的鬼，可惜你说了不算。”

　　她没有上楼，进了宿舍楼的门后趁着没人注意把易小衡从背包里拽了出来，然后抡起膀子将她往上面甩了过去。

　　易小衡差点撞到天花板，昏头昏脑地落到了地上的时候，江北已经趁着她不清醒的间隙跑出了宿舍楼。

　　旁边的值班室里，宿管阿姨正从打开的窗户往上看；“看那架势，还以为要撒钱呢，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她没有吃米饭的心情，给方元发条信息说自己先吃饭了，然后买了一块酱香饼坐在餐厅里孤独地啃。

　　这个时候，来吃饭的学生已经不少了，虽然她坐在一个角落里，但四周也开始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十分热闹，袋子里的饼已经被她啃了一半的时候，有人在她面前放了一杯奶茶。

　　她惊讶地顺着那双收回去的手往身边看去，看清坐在隔壁的人后差点让一口饼阵亡在喉口里。

　　“陈子嘉？”

　　“刚才看见你只买了饼吃，所以顺手给你买了杯奶茶，”陈子嘉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帅气十足的笑容，“小心噎着。”

　　她讪讪一笑，把奶茶不动声色地又推了回去：“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陈子嘉看了一眼被她退回来的奶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又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你是不是介意我和颜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