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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分来了 ...

  •   御花园中。
      初冬时分,梅花含苞待放,远远望去,一片浅粉在这深宫高墙之中竟有些可爱。
      此时,一男一女立于梅林边缘的小径上,有两个侍女在转角处等候。
      男子身穿朝服,玄色外袍前襟绣着盘龙,分明是亲王服制;而女子只着便服,披着一件白色斗篷。两人相隔一步,似是在认真赏梅。
      半刻钟过去,身旁的男人还是十分安静。简若雪脸上波澜不惊,却忍不住腹诽:天这么冷,满园的花骨朵,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想在这静待花开吗?就算你想,也不要拉着我呀。再站一会儿,我就成冰雕了。
      想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像是一直注意这边似的,他马上就转过来,也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有玩笑的成分:“京中传闻,皇上胞弟成王,胆大妄为,手段狠厉,杀伐无数。你,愿意嫁我?”
      简若雪心猛地一跳,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毕竟太皇太后只是言语间暗示,并未明言。不过听说他桀骜不驯,不近女色,且已经拒绝了许多世家贵女。刚才的话,是在逗她?还是在吓她?不急不缓地开口:“京中传闻,简国公府嫡长女简若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亲缘浅薄。你,愿意娶我?”
      苏季阳微怔,而后嘴角轻勾,眼中也多了一丝玩味。盯着简若雪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
      简若雪奉太皇太后之命送他出门,结果陪他冻了半天,连句谢谢都没有。她心中感叹,这古代的王孙公子太没礼貌了。
      回到静夕宫,简若雪连斗篷都没脱,就直接拿起桌上的手炉。小竹端着一杯热茶笑着走过来,“小姐可是难得冬天在外面这么久呢!成王殿下和小姐很聊得来嘛!”
      采薇帮简若雪解下斗篷,轻斥道:“别胡说!”
      小竹反驳:“我哪有胡说,本来就是嘛!而且我还看到吃饭时候王爷看了小姐好几次呢!”
      采薇向来谨慎小心,拉了一下小竹,“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让别人听见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简若雪喝了热茶才暖和过来,心不在焉地说:“好了,小竹知道分寸的。”顿了顿,又说:“不过这宫中贵人多,咱们还是要小心些,没事不要出静夕宫,别给太皇太后惹麻烦。”
      “小姐,这话几天里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就放心吧!我怎么觉得进宫之后小姐就变得啰嗦了呢。”小竹又自己嘀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普华寺啊!”
      采薇看小姐恹恹的样子,也到了午睡的时辰,就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小竹一起出去了。
      简若雪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耳边是小竹的话。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只怕是再回不去了。在外面冻了一会,现在暖和了,睡意袭来。跟着太皇太后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了,该来的总会来的。简若雪一向随遇而安,呼出一口气,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回到王府的苏季阳,坐在书房中,神色莫名,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务。
      今日早朝后,皇兄留下他、兵部尚书还有楚老将军在御书房商议年底慰劳边关将士之事宜。皇祖母身边的青叶嬷嬷亲自来告诉他,让他中午去静夕宫吃午饭。他以为是皇祖母久未回宫,想念他才留饭的,还调侃皇兄已经被皇祖母忘了。
      议事之后已经到了传饭的时辰,他赶紧去静夕宫。问了宫女,直接去偏厅找皇祖母。进去之后,发现有三个小席面,几个宫女在摆弄着。看这样子是要吃火锅,他也没在意,直往正席上看去,却不见皇祖母。铜锅中的底汤已经开了,烟雾缭绕后有一个蓝色身影半弯着腰,大概在检查火锅,低眸浅笑的样子十分美好。
      苏季阳看着这画面久久不能回神,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这一刻,眼中只有那个身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旁边的宫女给他请安时惊动了她,苏季阳看她嘴角含笑,走过来福身行礼。女子声音轻淡的有些不真实,合着他的心跳声,脑中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还未等到他回神,皇祖母和青叶嬷嬷一人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女子上前接过皇祖母手中的碗,手指纤细漂亮,转身间眼神丝毫没有落在他身上,直接走向正席。
      皇祖母从看到他就开始训他别整日板着脸吓人,要待人和善之类的,这一次怕是要补回这几个月的,他无奈的听着。眼角余光中那女子一直浅笑着摆桌布菜,似乎眼中只有那一件事。
      终于可以入席,皇祖母才向他介绍,原来她是上一任简国公的女儿,一直寄居普华寺,为照料皇祖母身体才进宫的。若雪,只觉得人如其名,钟灵毓秀。
      吃饭时候,皇祖母虽未明言,但言谈间都是些男未婚、女未嫁的话,用意简直不能更明显了。饭后,皇祖母说有些乏了,准备午睡,让简若雪送他出门。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与她在梅林前站了一会,说了那句话,甚至没有自称本王。

      第二天是十一月初一,简若雪回了普华寺,奉太皇太后之命带着两人手抄的佛经… …去烧。她不信神佛,但有敬畏之心,这样有仪式感的事情,也愿意诚心去做。
      正事做完了,她就在房间里边看书边等好友安宁。
      简若雪本名江若雪,安宁本名李宁。两人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却在某一天在一个十字路口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同时被车撞上。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怕是大变活人吧!
      两人一起来到了大燕王朝,可这不是‘齐楚燕韩赵魏秦’的‘燕’,似乎是在历史夹缝中存活的小角色吧。
      一个是孤儿,一个被继母所不容,两人一商量索性就不回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还记得三年前穿越过来时,身边只有采薇一个丫头,从采薇的讲述中才知道原主的身世。她本是国公爷简世清之女,可父亲病逝,母亲贾氏在两个月后随之而去,她也大病一场。简世清的堂弟简世明程曦国公之位后,其妻秦氏嫌她碍眼,散布了一些谣言,并送到普华寺养病。病了几日之后才清醒,也就是她来了。
      痊愈后由于天气闷热,在亭子中练习这个朝代的字时,写下了‘齐楚燕韩赵魏秦’,然后碰见了出来散步的安宁。安宁看见这句话后,在试探询问中确定了对方就是一起救人的人时,二人不得不感叹,穿越果然是潮流啊,而且已经升级成团体穿越了。
      安宁的原身是侯府嫡女,父母疼爱有加,还有一个哥哥。中暑后几日不见好,侯夫人便带着她来到普华寺。简若雪心中纳闷,这普华寺中的确有大夫,只是在古代,一个两个的都来寺院求医么?
      无论如何,两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就这样扮起了十五岁的小姑娘。
      三年多过去了,简若雪靠着安宁一半的私房钱在这普华寺中也过得不错。直到两个月前意外碰见来寺中祈福的太皇太后,生活才起了波澜。
      安宁每月初一会来普华寺,名为上香,实际上是两人的聚会时间。
      简若雪手中的书翻过了十几页,安宁就进来了。
      安宁笑着说:“你气色不错啊,看来这宫中的水土还挺养人的。”
      “宁宁,你今天来的挺早啊。”简若雪扬了扬手中的书,“才看了十几页。”
      安宁把食盒中的点心摆出来,笑着说:“想看看你在宫中过得怎么样啊。”
      简若雪放下书,过来倒茶,“我一般不出门,每天待在静夕宫,太皇太后是很好相处的人,所以总体来说还不错。”
      “那太皇太后身体怎么样了,你进宫就是为了照顾她老人家,你要多加注意才行,别让有心人抓了把柄。”
      简若雪边吃边说:“老娘娘本来就是哮喘之类的病,上次犯病是秋天,又是刚出宫不习惯,还碰了皮毛的东西才犯病的,现在早就没事了。有事的是我,太皇太后好像有意撮合我和成王。”
      安宁吃惊的啊了一声:“成王?”继而皱眉,“听永琪说,他似乎不太好相处,你见过他了吗?”
      简若雪放下茶,去握安宁的手,打趣道:“永琪?都叫得这么亲密了?”
      安宁白皙的小脸很快就红了,挣开被握住的手,“现在在说你呢,别扯到我身上。”
      若雪看她真的害羞了,也不逗她了,又拿起一块点心,一脸平静、事不关己似的说:“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又大权在握,有很多人想嫁给他,而我只是一介孤女,无财无貌的,就不凑这热闹了。昨天午饭的时候见到他了,看起来十分冷硬,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太皇太后的暗示,他也没接话,估计也没那意思。下午皇后带着几个妃子去了静夕宫,我没再见到太皇太后,这件事估计就这么过去了。”又说道“像你这样多好,家里给订了娃娃亲,出生就有了未婚夫,等着年龄到了嫁过去就好了。”
      安家祖父和楚家祖父是同窗,两人有意做亲,安宁的哥哥安和出生时两家都是男孩子。又等了近两年,安宁出生,两个老爷子直接拍板,把安宁许给楚家长孙楚永琪。虽然现在两位老爷子都去世了,但安楚两家婚约照旧,逢年过节都有来往。安宁穿过来后,觉得这位未婚夫也不错,这个朝代男女大防也没有到变态的地步,偷偷见个面、传个书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人就这样相处下来,倒也有些相敬如宾的意味。
      这个时候的人一般都是十六岁办成人礼,然后订亲,过六礼等,大概十七、十八岁成亲。而安宁的十八岁生辰已经过了,成亲的日子怕是不远了。简若雪的十八岁生辰也马上就到了,只是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
      回宫复命后,太皇太后就拉着简若雪说话。直接了当的问:“若雪,你觉得成王怎么样?”
      简若雪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回道:“成王殿下少年英勇,乃人中龙凤。”
      太皇太后瞪她:“你别和我说这些套话,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简若雪抬头直视太皇太后,目光清明,平静的说:“成王殿下,身份尊贵。”简简单单八个字就道尽了两人的差距。

      自从那日与太皇太后谈话后,成王来静夕宫请安时,简若雪都会留在自己房中。太皇太后没有放弃当媒人的心思,但也没有在明面上继续强求了。
      而苏季阳连续几次给皇祖母请安都没有看见想见的人,不禁有些懊恼。
      他见过许多王孙贵族,世家子女,大多对他十分敬畏。他心中明白,世人敬的是他成王的名,畏的是他手中的权。可那日从简家小姐眼中看到的,除了云淡风轻,分明还有几分好奇,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引起了她的兴趣,就是… … 想再见见她。
      好在没有等太久。
      这一天是四公主欣瑶的生辰,简若雪带着太皇太后的赏赐和自己备的礼来到了公主所。
      四公主出来就挽上简若雪的胳膊,嗔道:“若雪姐姐怎么来的这样迟,还以为皇祖母和你都不记得欣瑶的生辰呢。”
      十三岁的小丫头天真活泼,娇俏可爱,若雪并不排斥她的亲近。
      四公主欣瑶进屋便打开太皇太后的礼物,东摸摸西看看,还嘀嘀咕咕的。
      简若雪失笑,把手中的木盒递给欣瑶,又让采薇打开食盒:“生辰快乐,我没有什么宝贝,这夜明珠是太皇太后赏的,我借花献佛送给你。”把食盒中的面放在桌上,“不过我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希望你不嫌弃。”
      见惯了金银珠宝的小丫头只摸了一下夜明珠,就坐到桌前,十分兴奋的样子,吃了两口抬头笑眯眯的说:“忙了一上午饿死了,看你做了这么好吃的面的份上,就原谅你来迟了。”
      吃了大半碗面,非常满足的欣瑶又开始撒娇,“若雪姐姐,谢谢你送我这么好吃的面,可是你的生辰就在后日,我… …可不会做面。”
      简若雪点点她的额头,“好啦,知道你笨手笨脚的,你做了我也不敢吃啊!”
      欣瑶哼了一声,“我哪有笨手笨脚,只是不会下厨而已。若雪姐姐,你有没有其它想要的东西?”
      看她圆圆的眼睛真诚地望着自己,简若雪也就不逗她了,“昨天在静夕宫,你说内务府呈上了几根簪子,你挑一根最精致的送给我,就饶了你。”
      “这个容易,我一定好好选。”
      正说着话,苏季阳进来了。
      “四哥,你怎么也来这么晚?”边说边看他手上的礼盒,“你今年送我什么啊?不好我可是不收的。”
      打开一看,小脸立马就垮了,苦着脸:“怎么是文房四宝?四哥你不知道送礼要送的合人心意吗?”欣瑶总是静不下心来看书写字,为此挨过多少责骂,见到这些东西就心烦。
      苏季阳也不管她,径自走到正位坐下,看她端着那副文房四宝恨不得扔掉的样子,有些好笑。余光瞥见简若雪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不由开口道:“好了,都过来坐吧。”看两人坐下后,对欣瑶说:“我就过来看看你,等下皇兄与我有事谈,我坐坐就走。”
      听到这话,欣瑶也不再苦着脸,急道:“四哥你许久不来看我,怎么才来就要走,今天是我生辰,也不能多陪我一会吗?”
      “年底事多,皇兄不肯放人,等闲了带你出去玩。”
      欣瑶噘着嘴:“好嘛好嘛,你们都忙,就我整日无所事事,不过虽然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今日母妃送我一些贡橘,说是今年新上的,给你们尝尝。”
      侍女端进来,在每人旁边放了一盘。
      苏季阳连看都没看,两个姑娘倒都兴趣满满。尤其是简若雪,看着那黄橙橙的小橘子,不由食指大动。
      到了午饭时,欣瑶要去她的母亲淑太妃宫中。苏季阳和简若雪一同从公主所出来。
      简若雪只当是自己一个人走,苏季阳却无法忽视她,“欣瑶平日有些任性,没想到倒是听简小姐的话。”
      “她还小,慢慢教。”
      “皇祖母这次回宫开怀不少,多亏了简小姐的陪伴和照顾。”
      “我也没做什么,是太皇太后自己想开了,而且有了事情做,心情自然就会好些。”简若雪说完有些懊恼,她说这个干什么。
      两人都明白,太皇太后的事情就是给他们两人做媒。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所幸到了岔路口,两人分开走。

      成王府书房。
      苏季阳摩挲着手中的盒子,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此刻只有迷茫。上午在公主所,他听到了欣瑶和简若雪的对话。她的生辰… …在后日?想要簪子?
      然后在回府的路上,去了京城中最大的珠宝店——珍宝斋。
      只是,除了已逝的父皇母后,只有给皇祖母和皇兄的礼物才会亲自挑选,其他人都是一声令下,手下的月明和星稀自然会办好。
      今天却没有丝毫犹豫和准备,知道她想要就想给。苏季阳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他明白,简若雪对他来说是他特别的。
      第一次见面,她丝毫不惧,清新灵动,甚至还会调侃他,很有趣。
      第二次见面,她巧笑嫣然,温柔淡雅,三言两语竟制得住欣瑶。
      其实中间还有一次,他去静夕宫,远远看见一身白衣的她,捧着一束红梅,袅娜娉婷言不尽,美得不似凡人。
      若是娶她,好像也不错。想到这,眼中迷茫褪去,却比往常多了一丝温柔。那就试试吧!
      但简若雪生辰这日,苏季阳代表皇上巡查京郊大营,只能让月明将礼物送去静夕宫给她。
      而静夕宫偏殿里,小竹看自家小姐悠闲的靠在榻上翻书,丝毫不在意这满桌子的东西,“小姐,你不来看看吗?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这副玉镯真好看。”
      简若雪头都不抬,“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了。”不过都是看在太皇太后面子上送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些人竟然以为她跟随太皇太后回宫是为了为嫔为妃,真不知道该说她们聪明还是愚蠢。
      小竹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犹豫的说:“这是皇后娘娘送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看小姐不再搭理自己,就明白小姐的意思是:你喜欢就拿去,不喜欢也随你处置,别来烦我。
      小竹和采薇无奈对视一眼,继续检查登记。
      宫女走进来禀告,成王府侍卫月明求见。
      简若雪心中微动,看月明把礼物呈上,同时说:“今日简小姐生辰,王爷公务在身不能亲来,特命属下送来贺礼。”
      简若雪挑了挑眉,“替我谢谢你家王爷。”还真有点好奇,那个桀骜不驯又冷硬非常的男人会送她什么。
      从采薇手中接过木盒打开,又瞬间合上,压下心中惊诧,问:“这是你家王爷亲自挑的吗?”
      “是。”

      晚间,简若雪服侍太皇太后入睡后回到房中,又拿起苏季阳送的生辰礼。
      他不知道送女孩簪子是什么意思吗?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收还是不收?
      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这么心烦纠结,只是… … 这毕竟是终身大事,纠结一下也很正常吧!
      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好奇他?有一点。
      欣赏他?有一点。
      喜欢他?好像… …也有一点。
      嫁给他?似乎并不十分排斥。谁让自己对这种自信坦荡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呢!
      那就试试吧!
      又看了一眼他送的白玉簪,在纸上写下曾读过的《子夜歌》的一部分:
      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洗尽铅华,从此以后,日暮天涯。
      折起纸张,连同白玉簪放回盒中。还是不带了,先看看他是否有意
      敌不动,她也不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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