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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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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转回他们‘约会’那天——
瑞德鼓足勇气约了同龄小伙伴去了匡提科最好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在席上,他拥有了第一次这么兴致勃勃且不用担心对方会打断他言论的交谈。尽管艾凡根本没有完全听懂,但他表露的一些动作和恰到好处的一些回应都非常好地表达了‘我在认真听你说话’‘你说的似乎非常有趣’‘我很愿意与你交流’的意味。
不同于加西亚单方面‘我很努力在听’的表现,艾凡适时给予他的互动都在鼓励着瑞德继续往下说,而且令人惊奇的是,艾凡居然都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他似乎什么都懂得一点。
不用担心自己的长篇大论会引来反感,区别于组员们那种不想伤害他的感情所以听他说话的认真,瑞德眉飞色舞兴致傲然地和新朋友分享了一些关于动物遗传、犯罪心理的研究……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用餐时间,没有出现一分一秒令人尴尬的冷场;特别是饭后艾凡还邀请他看了一部十分不严谨的恐怖电影——
‘东方人如果觉得你还有继续交往的可能,他们便会在饭后邀请你进行一些共同活动,比如换个地方喝咖啡,比如夜宵,比如电影。’
瑞德想起这几天紧急看的人际小贴士,得到鼓励的情绪更加的高涨了。
他欣然和朋友观看了这一场观众寥寥无几的电影,兴奋之下不再压抑的分析了这部电影不科学的地方,而艾凡则像是编剧一般几乎不眨眼就能猜到他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原本在他眼里十分浪费时间的无聊电影头一次看出了一点乐趣。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
大概就是在回去的途中发生的那一点小小的意外——
瑞德撑着伞,带着拎着快捷超市袋子的艾凡从黑暗的小巷子路过的时候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形。
三分钟前他们还在交流着附近有哪些外卖非常好吃,说到高兴的地方艾凡甚至会兴奋地拍他的肩头;三分钟后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略有些紧张地看着被人堵在巷尾、低垂着脑袋的年轻人,再看看那几个不好好穿衣服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孩子,握紧了捏着伞把的手高声大喊道:“嗨,你们在干什么!”
他高声警告,同时下意识地半侧过身挡在了艾凡的身前。
那几个堵着人的小混混回头十分嚣张地看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变着花样甩着刀子的金发混混和同伙交换了一个‘瞧瞧这又是哪里来的肥羊’的眼神,紧接着吊儿郎当地朝着他们走过来,吊着眼睛十分不屑地用着夸张的咏叹调嘲讽道:“瞧瞧,衣冠楚楚的好孩子。”
“嗯,很抱歉,你刚才说什么?”他将手背到耳朵后,皱着眉头装作没听清楚地讽刺道。
然后,这群本想着揍一顿这两个碍事家伙的小流氓们还没装模作样几分钟,就被全程没说话的艾凡一脚一个踹到了墙上。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就已经知道谁才是可以招惹的对象了。”
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既是挑明对方的欺凌弱小,也暗藏了他们对新朋友不尊重的行为而产生的恼火。
拧着眉的艾凡拍拍根本没起褶皱的裤腿回头——瑞德呆若木鸡地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转身看了看惨叫得仿佛骨头都断了一样的混混们——“我虽然很生气,但我确定我刚刚踹他们的力道不会让他们骨折什么的,顶多只是一些皮肉伤。”
他眼神游离地看了看四周,仿佛那个出脚快狠准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嗯……正当防卫?”
身边的朋友久久不说话,艾凡不得不转回视线看向瑞德,倒是担心起自己的‘暴力’是否会让新朋友害怕了。
事实上他并不是这种动辄回以暴力的人。
虽然这位曾经的扛把子是出了名‘武夫’,可他只是懒得动脑筋而已并不是没有脑子,在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之后很多阴谋诡计或是挑衅在他眼里就跟小孩子的恶作剧似的,他没必要为了那些恶作剧绞尽脑汁,也不会为了这些恶作剧大动肝火。
比如今夜,他的确有更加温和的办法将这群小混混们赶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瑞德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带上一些保护欲,尤其是当这个男人从当初小木屋的陌生人转变为自己的朋友之后……
对朋友十分看重的艾凡在看到那几乎要甩到瑞德脸上的刀子时,便没多细想的出手了。
“瑞德?”艾凡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公检法从业人员,瑞德和那些动辄就开枪的家伙们不太一样,担心他是否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恶感,不安地问道:“对吧?”
“嗯?嗯,当然!”
回过神的瑞德将视线略过在地上翻滚的混混们,对新朋友的格斗技巧有了全新的认知。
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力气比较大’而已,出招的时机和角度把控的非常好显然是一个精通于此的练家子。
他的这个新朋友,勇敢、果决,又有力量,为人热情大方且样貌出色……瑞德想起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姑娘让侍者递过来的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他是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想着这一点的瑞德投注在对方的视线显然过长了一些,刚松了一口气的艾凡又紧张了起来,疑惑地挑了挑眉问道:“瑞德?是还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我们需要打一个报警电话?为他们叫几辆救护车来?”
瑞德像是被惊到了一般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不用。这些人想必也不会希望我们拨打那个电话的。”
果然,在听到他们有意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那几个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的家伙们也顾不得惨叫了,手脚并用地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你拉着我我牵着你,勾肩搭背地贴着墙根跑了,连回头撂下一句狠话或是一个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艾凡和瑞德目送着那几个狼狈的年轻人离开——“你说得对。”艾凡拍了拍瑞德的手腕,示意他跟着自己,接着走到了那个被打劫的年轻人面前。
他将注意力落到浑身湿哒哒的看上去有几分落魄的青年身上,略拧着眉问道:“嘿,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青年摇摇头,沙哑着嗓子开口,撑着墙面勉力站起来,那可怜的模样宛如误入钢铁森林的麋鹿。他没有抬头,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混入了雨夜的雨水似的,湿漉漉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艾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架势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他对没有攻击力的‘小动物’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他回头看了一眼瑞德,再次转过脸说道:“如果不方便,或许我们可以把你送到稍微明亮一些的地方,便利店怎么样?我们刚从那里出来。”
瑞德注意到青年人身上湿哒哒的衣物,将雨伞往他身上稍稍挪了一些。
也因此,他站的和艾凡更加贴近了一点。
新朋友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混着湿漉漉的空气钻进了鼻腔。瑞德紧了紧握着伞把的手,肌肉微微紧绷地站着,索性艾凡暂时没有发现他的这一点不对劲。
“我……”青年动了动手,艾凡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立着一个行李箱。他将箱子拉到身前,只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令他无地自容。他出身名门,自小顺风顺水,哪里经历过像是今天一样的窘境:“我定的酒店就在这附近,谢谢您的好意。”
“离这里最近的酒店需要十分钟的车程,你的行李收拾的非常匆忙。”
雨势开始变大了,雨水降落到地面上迸溅开来打湿裤管。
瑞德看了一眼行李箱拉链外的半只衬衣袖子,毫不顾忌地说道:“你说话带着巴西口音,深夜在这里又要去酒店至少证明你在这里没有什么可靠的亲朋……你像是被人丢在这里,司机通常不会随意丢客,除非是你没有付到足够的……”
唇上贴上来一股暖意,话音戛然而止。
瑞德的脸上轰地冒上来一股热气。
见微知著的瑞德博士被新朋友‘啪’地捂住了嘴巴,他现在又成为一只浑身冒着热气的虾子了。
艾凡物理打断了瑞德的魔法伤害,半转身重新打量了一眼被他的这个朋友‘刺’的整个人沉默下来的青年人——
比瑞德的发色要更加深一些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上,一双鹿眼可怜地低垂着,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委屈逃出来的孩子,让人不觉就产生怜爱之情。
什么样铁石心肠的人能对这样的孩子发脾气?
艾凡盯着这张脸只觉得有些眼熟,一边试探着开口道:“我的朋友有一点没有说错,这是一个雨夜,并且雨势会越来越大的。我在FBI大楼边开了一家宠物店,你要是不介意不如过去坐坐?离这里也不远,等雨停了你在走吧。”
“我……”只觉得那一点可怜自尊心都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的青年下意识想要拒绝。
从未和人如此亲密接触的瑞德意外的并不厌恶艾凡这种有些‘超越界限’的亲近,或许是‘救命恩人’这个分量太重了,重到觉得握手都是在交换细菌的瑞德坦然接受了对方一切亲近地行为。
他抿着唇角小心翼翼地不让唇碰到那温热的掌心,松开又握紧拳头,然后微微往后扬了扬脑袋,他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打开,前面戳人痛处的行为他已经认识到了,这时候便有些歉意的想要挽回。
“请相信我们,我们并不是什么不法分子。你不用担心,宠物店离这里也就五分钟。”
瑞德不安地握了握拳头:“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Sorry,”他看了一眼满眼笑意的艾凡,捏着他的衣角把人拉的离伞更近了一些,同时将伞面往那个年轻人头上挪了过去,纯色的伞面挡住了青年头顶上不停砸落的水珠——这使得瑞德自己暴露在了雨中。
“你浑身都湿了,我想你需要一条毛巾或者一杯热咖啡?”瑞德捏紧了朋友的衣角,紧张地说道。
“是的。”艾凡立刻接上去说道:“当做是我们的赔礼,请给我们这个机会,好吗?”
“……谢谢。”青年顿了顿,充满悲伤的眼眸里终于染上一丝的笑意:“我叫爱德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