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非人之人》孢子叶球

60、第五十五章

　　能想干什么呀？孟新月心里暗暗叫苦，她不过就是找点儿乐子，没想到掉进这么一个大坑里。然而这时候说自己是来找乐子的，那纯粹就是找死了，况且孟新月碰巧还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儿，肯定会对他们有很大作用。

　　“我看你们拿了人体培养室，就想帮帮忙嘛。”孟新月坐在沙发上，装作一副好心被误解的样子，“你们知道那些设备怎么使么？”

　　丁佀看了安娜一眼，后者用眼神告诉她“随便说什么，反正这个孟新月是不打算放了”。于是丁佀说道：“我之前是人体培育技术员。”

　　“啊，原来是专业人士。”孟新月立刻说道，“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光靠培育身体之后唤醒是不行的。”

　　“使制造出的身体具有自我意识的关键技术仍掌握在政府手中。”丁佀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想好了，技术换命？”

　　孟新月却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好心来给你们送技术的，犯不着拿它换命。”

　　“随你的便，反正你的命现在在我们手里。”丁佀淡定地说道。

　　孟新月瞧了瞧丁佀，又瞧了瞧安娜，最后打量了一番旁边儿的伊万。真令人惊讶，她本以为这是伊万·帕拉蒂姆组织的团队，然而事实看上去却绝非如此，并且他们也不像是要大费周章重新帮伊万·帕拉蒂姆培育新身体的样子。甚至她能看得出来，这个紫罗兰色眼睛的女人和黑发小姑娘对于人体培养室事实上并没有多么看重，这个赌注现在看来倒像是临时想出来的。

　　“好吧，技术换命。”孟新月说道，“不过……你们想必也知道，这项政府控制的技术是联盟体系维系的关键所在，它比我的命还是稍微贵重一点儿的。所以，我想我提出几个额外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听她这么说，安娜倒是笑了：“你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

　　“比如说……我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孟新月谨慎地说道。

　　安娜轻笑道：“就这一条？”

　　“当然不是。”孟新月立刻说，“我还想知道——”

　　“你写个列表吧，然后我看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安娜显然没耐心一条一条给她解释，“在你讲明白你掌握的技术之后，我就告诉你我能说的所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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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新月写下了她能想到的所有问题，而后却要求在她教授技术时只能有一个人在场。这个人显然得是丁佀，因为只有丁佀植入过《基因设计与人体培育》。

　　丁佀把孟新月带到那新收来的一大堆人体培养室的设备面前，而孟新月却说道：“小姑娘，你还是不明白，既然这项技术是被政府垄断的，也就意味着它并不需要培养室的设备。”

　　“我能先提一个要求么？”丁佀耐着性子问道。她在向别人学习的时候还是态度比较好的。

　　“提吧。”孟新月愉快地说道。

　　“我叫丁佀，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丁佀平和地说道，“虽然你活的年数可能比我多几十倍①，但我们通常还是习惯按照生理年龄称呼。”

　　“好吧，小四儿。”孟新月改了过来，却又似笑非笑地说道，“可你怎么就觉得，我活的年数比你多几十倍？”

　　“你能区分出伊戈尔·克鲁托伊的曲子，而那些曲子的年代大约在二十世纪末。”丁佀说道，“这说明在那个时代或者那个时代稍后一点儿，你就已经出生了。”

　　“这么分析也没毛病。”孟新月笑道，“我生于千禧之年。可我倒不一定比你活的年数更多。”

　　这话乍一听有点儿奇怪，然而丁佀仔细一想，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意思？”

　　孟新月似乎很满意于她的反应，抱着手臂转了一圈儿，坐在了一台用于胚胎发育的恒温箱上，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就是字面儿意思。”

　　“我可能不太明白。”丁佀有些犹豫。

　　不知为何，她突然隐约想起一个梦。那个梦里，她站在一片草坪上，在跟一个穿浅蓝色正装的男人说话。那个片段其实很短，相比于她其他的梦境也单调许多，可是它却显得异常真实，似乎她在做这个梦时意识是相当清醒的。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她曾经反反复复地做这同一个梦，尤其是在格林赛尔公司的时候，直到后来参军才不常做了。

　　“小四儿，你肯定知道，那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并不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而只是更换了新的身体。”孟新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你之前大概不知道，穷人也不是直接在人体培养室里制造出来的，而是被去除部分记忆而放进了新身体里。”

　　“啥？”丁佀感到异常惊讶，甚至觉得有点儿恐怖。孟新月说得非常明白，而她也完全能够理解，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自以为刚出生了九年，但事实上却已经不知活了多少年——而她却对此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哦，别这么惊讶。”孟新月看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新制造出的工人刚被唤醒就能工作。”

　　“我以为那是知识灌输的结果。”丁佀愣愣地说道。

　　“灌输的都是相同的知识，为什么刚出生的工人却具有不同的性格和爱好？”孟新月摇了摇头，说道，“你太过熟悉人体培育这套东西了，小四儿，你都没有察觉出，刚出生的人甚至有口音的差异。”

　　丁佀感觉到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仔细想想，她似乎也并不是毫无察觉的。尽管她这个岗位并不常和苏醒之后的新生者相处，但也接触过他们当中的一些。她的确注意到那些从理论上刚出生的人说话的语音语调都不太一样，可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这是声带偶然形成的差异，却没有意识到那是不同的口音。

　　“所以……你是说我们这些普通人……”丁佀觉得组织语言都变得艰难起来，“并不是凭空制造出来的，而是……被洗了脑？”

　　注释：
　　①提示一下，本文通常所说的“生理年龄”是默认出生为成年18岁，而丁佀生理年龄27岁，相当于距离出生仅有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