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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零七 ...

  •   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了浓云,将璀璨的的繁星淹没进了云海里,夜色漆黑而浓重。夏风叱呵的余音尚在,惊雨的箭与春绵的长鞭已朝着夜空奔了过去,铛铛两声是长剑格挡的铮鸣,清亮激越。夜幕下惊现一道身影,翩若惊鸿,开口的声音却幽幽清冷,“十二公子,在下百花宫白青桐今夜前来有事相求。”

      “想求我家公子先问问我手中的长鞭。”春绵手中长鞭似是毒蛇的信子,恶狠狠的朝着白青桐缠了过去。

      惊雨见春绵似要大展拳脚以泄今晚的怨气,便收起赤灵弓飞身落到了容澄身边,与夏风一左一右的护住容澄。夜色下,春绵的长鞭宛如游龙,白青桐的身姿轻盈如蝶,两道身影紧密交缠,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对了几十招。

      春绵个子不高但用鞭力道浑厚,白青桐以剑格挡,招式丝毫不敢懈怠。若不是先前惊雨的赤灵弓只发了一成的力,她这会儿必定重伤在身,打斗中她瞥见不远处的十二公子嘴角含笑正注视着她。

      容澄瞧见白青桐投来的目光,问道,“传言百花宫花神白青桐乃是艳绝天下第一美女,今夜却以薄纱罩面是不愿让我等瞧见真容?”

      白青桐手腕轻转,挽了一道剑花击退了迎面而来的长鞭,嘴上不忘说道,“公子说笑了,流言不足为信。”

      说话间,春绵长鞭夹着劲风横扫过去,白青桐回身不及被打中了右臂,衣袖绽裂露出刺目的一道血痕,容澄远远瞧见眉间不经意的一拧。

      “春绵,住手。”

      长鞭带来的压力瞬间消失,白青桐的额上因手臂火辣的疼痛而蒙了层细汗,她将长剑入鞘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春绵双颊绯红,语气里满是不甘心,“公子我明明是能赢她的,你干嘛不让我打下去。”

      容澄的目光落在白青桐带着血痕的手臂上,暗沉血迹在浅粉衣袖上格外刺目,“白姑娘请入内说话。”她旋身踏进堂内白青桐无声的跟了过去,等她在主位坐定后白青桐敛衽施了一礼。
      “白姑娘夤夜到访不知所求何事?”

      白青桐以轻纱遮了面看不清楚神情,只隐约可见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刚在夜色之下她不及看清容澄容貌,此刻站在烛火通亮的房内她才能仔细端详这位公子,俊丽秀雅,含笑温和,尤是那双眼睛让她极为熟悉。

      她眸中一震,这双眼睛让她对所求之事迟疑了起来。容澄静待她开口并不相逼,她端详容澄踟蹰片刻才道,“公子可知花神的命运?”

      “百花宫十五年一任花神,武林十五年一届盟主,自古以来花神必定配盟主。”说完,容澄满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又道,“白姑娘是不满意程少侠?”

      白青桐的双眸隔着轻纱直视容澄,脸上依旧平静,“公子多虑了,青桐只是不想做这个花神。”

      “花神地位尊贵,白姑娘为何不愿做这个花神?”

      “青桐资质平平,强占花神之位于心有愧。”

      容澄思忖片刻,笑问,“白姑娘是想让我帮你摆脱花神的命运?”即又正色,目光清亮的望着面前的白青桐,“白姑娘今夜所求可是当真?”

      白青桐再施一礼,“青桐先谢过公子大恩。”

      容澄一怔竟没想到白青桐如此聪颖已看出了她有心相助,便道了声,“白姑娘。”如玉般的手指将腰间玉佩取下,递于白青桐,“且当你我之间约定的信物。”

      白青桐犹豫再三接过了这枚系着五彩流苏的玉佩,容澄上下唯一的一抹色彩正捏在她的手中,这枚玉佩上还残留着容澄的温度,她不喜欢亲近他人之物,便想将这烫手的玩意丢出去,可自持稳重的性格却让她捏着玉佩立在原地。

      她自小不与人亲近,百花宫里她一直是独自长大,她是花神同门师姐妹都对她敬而远之,就连最亲近的师父也是严苛待她。她习武读书,也学习大家闺秀的一切事物,寂寂寥寥的出落成人,便成了当今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第一美女。这是她头一次与陌生人打交道,竟是不知所措的木讷。

      “白姑娘。”隔着轻纱容澄并不能看清白青桐此刻神情,她的呼唤向是从天边传来叫醒了懵懂中的白青桐,她见白青桐冷清的瞳仁正看向自己,又将一个莹白如玉的瓷瓶递了过去,“给姑娘疗伤用。”

      “多谢公子。”她欲再行礼却被容澄抬手止住,她身子一颤朝旁边躲过一步。

      容澄含笑,道,“是在下失礼了。”

      白青桐恢复往日清冷,道,“夜深露中,青桐不便打搅公子休息,告辞了。”

      “白姑娘慢走。”

      容澄将白青桐送至门外,白青桐飞身踏上对面灰瓦屋顶,粉色衣裙像极了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容澄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常讲给她听的奔月仙子。

      “公子就不怕这位白女侠使诈吗?”一想起自己正打得酣畅却被公子叫停,春绵便有些忿忿不平,她心里讨厌极了这个江湖第一美女。

      “没打够就让夏风陪你。”

      “公子明明知道我打不过夏风哥哥。”

      容澄笑道,“所以打得过白青桐就要把人打伤才肯罢休?”

      春绵听出容澄话虽温和却隐含责怪,便有些委屈的说道,“她夜闯这里,我怕她是刺客要来伤害公子。”

      容澄只道,“春绵,切勿恃强凌弱。”

      “公子帮着外人都不帮我,我再也不要跟公子说话了。”春绵旋身凝聚真气飞身上了屋顶,气呼呼的几个起落便不知去向。

      “让人跟着她。”

      “是,公子。”

      “公子。”惊雨开口,“公子是否能猜出是何人唆使了白姑娘前来相求公子?”

      容澄眸中结了层薄冰,摇头道,“知我在此又知我此行目的,此人绝不简单,你们也不必追查时机到时此人会自动现身。”

      惊雨又道,“往后公子身边不得少于两人贴身守卫。”

      容澈恢复笑容,“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自白青桐到访后的几个夜晚都是寂静走过,晨雾弥漫在这座城的大街小巷,栖岩寺的钟声悠远的传来,时光便在这一声声中静默的流淌。容澄的身份在十二公子与安乐郡主见自如转换,周旋在官场与江湖之间,游刃有余。

      武林大会的前一日程浩派人去请容澄过府商议要事,容澄看过程浩派人送来的请帖,问道,“发生了何事?”

      “催命手崔家今夜被阎罗殿灭门。”

      容澄一怔,说,“走,随我去瞧瞧。”

      江湖世家崔家被阎罗殿灭门一夜间惊动了整个永州城,人人噤若寒蝉,这些杀手是何时混进的城,何时动得手都不得而知,最让人担忧的是阎罗殿下手快手段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崔家上下百口无一存活,就算之前崔家接到修罗令后加强了戒备,死亡还是会如期降临。

      当晚,程浩便亲自去崔家追查凶手,检查尸首时才发现少了催命手崔笑,正要派人去找,便见余大千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上接不接下气的道,“找到了,崔笑的尸首找到了。”

      “人在何处?”

      “红袖楼。”

      潋滟水光从两排雕梁画栋的阁楼间潺潺流过,两岸精致小楼用艳丽纱幔妆点,清风从湖面吹来了阵阵欢声笑语、婉转笙歌,这是永州城里最销金忘忧的极乐之地。而在这里笙歌笑语从未间歇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崔笑葬身的红袖楼。

      自接到修罗令后崔笑便躲在这里,今夜原是个平常夜,崔笑将自己装扮成打手混在人群里,这栋小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也总是有几个公子哥模样打扮的人会借酒闹事,逞强好胜,这些在这整条街上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今夜不曾例外,红袖楼里有人借着醉酒要强行带走楼里的姑娘,打手们上前制止一片混乱,看热闹的人不少围在打斗外围伸长了脖子张望。一阵拳打脚踢后闹事的人被扔出大门,打手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密切注意楼里的动静,看客也一哄而散。

      只是今晚多了个人躺在地上,老鸨念念叨叨的走过去踢他起来,好半天不见躺着的人有任何动静,招手唤来两个打手将地上人一翻,立马吓得她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崔笑的胸前碗口大的血迹乌黑一片,面色青黑双唇发紫,这是身中剧毒的迹象。

      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去盟主府,程浩心下大惊带人匆匆赶来。此刻红袖楼已被江湖正道占领,楼里的客人被赶走姑娘们统统被安置在大厅的一隅,这些粗鲁的江湖人打散了满室旖旎香艳。老鸨见是武林盟主程浩坐镇,也不敢泼皮打滚只得守着姑娘们待在一旁。

      “盟主,催命手所中之毒实属罕见,不像我中原手法。”

      程浩看着崔笑的尸首面色铁青,深深浅浅的皱纹像是冻住了一般,僵硬的挂在脸上。他狭长的眼睛里迸出浓浓的阴鸷狠厉,双掌更是青筋暴露宛如鬼爪。他高坐主位之上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崔笑青紫的脸色一动不动。

      “盟主,十二公子到。”

      “快请。”

      容澄踩着流光溢彩的光影穿过小桥流水,炫目的光影落满了她的素色锦衣,艳艳光华。她步履沉稳自长街缓缓而来踏进小楼,满室光彩随即暗淡。她入内看见的既不是崔笑也非程浩,而是站在程浩身旁的少年,林北川。

      林北川见她走进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罩着红纱的烛光落在容澄精致的五官上,氤氲出一轮朦胧光华,他就这么看着她光彩夺目的走近,神情里竟没了故作姿态的少年老成。

      容澄含笑问道,“盟主邀请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十二公子请看。”程浩将容澄带到崔笑尸首跟前,“就在刚才催命手崔笑死在这红袖楼里,半个时辰前崔府上下百口也被人灭口无一生还,公子可能猜出何人所为?”

      容澄的面上敛去笑容,星眸之上结起了一层薄冰,似是为这件事情而隐含了怒气,“阎罗殿?”

      “今夜邀请公子前来是想与公子共商讨伐阎罗殿的大计,公子可是在此之前唯一与阎罗殿交过手的人,不仅如此公子更是从他们手上全身而退,所以还请公子说一说这些恶徒的特征,好能消灭这等杀人如麻的邪教之徒。”

      “程盟主可是忘了,林公子也是从阎罗殿手上逃脱的人。”

      “小侄若不是公子相救,岂能捡回这条性命?”程浩义正言辞,“老夫为此还不曾谢过公子,公子是小侄的救命恩人,倘若公子有难老夫必当赴汤蹈火以报大恩。”他郑重的躬身行了谢礼,做给在场江湖豪杰看。

      容澄微微侧身躲过这一礼,她抬眸看着林北川含笑道,“林公子对阎罗殿有何看法?”

      林北川面露诧异,一时不知当不当言,只是道,“晚辈不敢多言。”

      “林公子与阎罗殿缠斗整夜定比在下清楚。”

      见容澄有意推脱,程浩便道,“北川不妨说,不碍事。”

      少年声音冷静道,“阎罗殿招式不似中原,杀人不曾蒙面并不惧怕露出真容,可见一般不轻易在外走动,其他的北川也不知。”

      容澄道,“我所知与林公子相同。”

      程浩面上的褶痕极其细微的颤了颤,双目射出一道精光直直的朝着容澄,似要将她射出个窟窿。夏风面色冷峻罩了一层寒冰,他与程浩的目光不经意间交织,程浩冷冷一笑,道,“把那老鸨拉来老夫有话要问。”

      老鸨被余大千提溜着过来朝着地板一扔,她颤颤巍巍的低着头开口的声音抖成了筛子,“各位爷奴家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抬眼环视一周见这群人各个面露凶狠,只有容澄君子如玉似个心软的主,忙着爬了过去,惊雨向前一步将她的身子挡住。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大好人,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顺势抱住惊雨双腿,声泪俱下,“奴家这红袖楼里死了人以后这生意都没得做了,各位爷就行行好放过奴家吧。”

      “人就死在你这里怎么与你无关?”余大千一脚踹开撒泼的老鸨,“你这红袖楼一看便是藏污纳垢之地,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搜。”

      楼上一阵翻箱倒柜的杂乱声,容澄捡了一处僻静地坐下,夏风同惊雨立在她的身后。大厅一角瑟缩着几十个嘤嘤哭泣的姑娘,原本花枝招展的妆容也都委顿在了脸上,真是辱没了“红袖楼”这块金字招牌。

      原本还惊慌失措的姑娘们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这里,有几个怯怯羞羞的抬眸望回去,便瞧见一双星眸璀璨的公子正含笑望着自己,似是安慰。一时间纷纷愣住,都被这温润的神情摄取了魂魄。

      大厅里一时间唯有楼上传来的掀桌摔椅的杂乱声,林北川的目光在程浩与容澄只见逡巡,他瞧见程浩目光阴冷偶尔瞥向容澄,而容澄的神色始终如常心底在为她隐隐担忧,毕竟这里是程浩的永州城,他担心十二公子就是能耐再大,也难保能在这永州城里全身而退。

      “晚辈白青桐拜见程盟主。”一道冷清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白青桐袅袅婷婷从天而降,照旧一块白纱遮面。淡淡的月光萦绕在她的周身,像是为她披上了柔和光纱,就这么如梦般出现在了这里。

      容澄的目光随着白青桐在移动,轻纱被微风扬起一角,露出了莹白如玉的肌肤与精雕的侧颊,容澄为此景微微一笑。

      “青桐你怎么也来了?”程一柳按捺不住喜色殷勤的跑了过去,却被白青桐不露声色的避开。

      “师父命我前来有要事相告盟主。”她青葱玉指探向袖中取出一块铁牌,众人凝神一瞧皆是惊骇到不知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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