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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六 ...

  •   容澄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于次日在“紫气东来”中转醒,白青桐端着药碗进来将她身子扶起,容澄面上是虚弱的笑,道了声,“有劳。”

      白青桐颔首,立在一旁不声不语,只用目光注视着她端庄缓慢的吃药,自回来后容澄便在高烧昏迷中,容澈来瞧过她几次都不见人醒来,此刻她是否该去告知一声?

      容澄瞧她沉默不语,眉峰渐起面带犹豫便笑道,“青桐,帮我叫阿澈过来。”

      白青桐心下一凛随后神色舒展开来,容澄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每次都能读到她的内心,换做旁人定会加以戒备,可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同以往不同罢了。她神色自若,待到容澄喝完药后收拾了药碗才出门去叫容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习惯了与容澄这般似是主仆的情谊。

      容澈踏进房内时容澄已穿戴整齐斜倚着锦垫,柔柔弱弱,锦垫上花团锦簇的绣纹更衬得她小脸苍白,楚楚可怜。她慵懒的睨了眼走近的容澈,即又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冬日的暖阳,太阳晒在身上热烘烘的驱走了她满身寒意。

      容澈于她身边落座,将衣衫抚平,单手支额也闲闲地晒起了太阳,俩人都是眉目极好看的女子,只是容澈常年驻守军营,眉眼较容澄要淡漠沉稳许多。时间在悠闲的流淌,阳光悄无声息的抚摸过她们秀挺的鼻梁,莹白如玉的耳垂,还有那墨色浓重的青丝,如此佳人一颦一笑皆可如画却难描摹。

      好半天姊妹二人都是闭目养神,十分惬意,待到容澄将要睡着时,却被容澈坏心的从混沌深处给拉了回来,她睁开眼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即又说道,“我自然是要为春绵报仇的。”

      “魏长东救下春绵时她身体已经冷了,还请堂姐节哀。”

      容澄不语面色冷冽,一声一息都透着股彻骨的寒意,“叫邢老大进来。”

      “我已吩咐邢老大先将春绵送回京城,也派人传书命夏风速回堂姐身边保护。”她话锋一转,又道,“魏如海自那日出现后便大开杀戒,武林中凡有不听命于他的门派均遭屠戮,如今的试剑山庄层层守卫坚如铁桶。”

      “魏如海既已现身,魏长东有何打算?”她眉间凛凛,“如今,就算我不去招惹魏如海,程浩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管魏长东如何打算我已召见过此城守备城防营将领李毅,命他倾尽全城兵力围困试剑山庄。”日光偏移了些,她的眼睛也就此藏了起来,“堂姐,我会与白姑娘合力施展两生诀力战魏如海,你身体不适便留在东苑调息休养。”

      “胜算几分?”

      “一半足矣。”两生诀虽奇绝,但她与白青桐修炼不过两日,单凭两日便想胜过内力诡谲的魏如海,自当不会妄自夸下十成胜算的海口,但只要有五分的胜算,容澈便如有十足的把握,与她来讲战场对峙胜负也是瞬息万变,她永远能抓住那个赢的瞬间。

      “青桐。”容澄唤道,声音微弱,但耳目锐利的白青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白青桐推门而入踏上了松软的地毯,她道,“明日你随阿澈一同去试剑山庄。”

      “是。”

      容澈起身抻平衣衫,道,“堂姐好生修养,阿澈先行告退。”她抬脚走出了阳光笼罩的范围,身子不觉打了个寒颤,她环视房内后又道,“来人,将熏炉的火烧得再旺些。”她说完便离开了容澄的卧房朝着前厅走去,那里魏长东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长东手边的茶已经换到了第四盏,热气又将平息时门外才有足音渐行渐近,他抬眼朝门外望去耐心的等着容澈走进来。容澈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日光,她一袭青衫上仿佛披着淡金色的薄纱,整个人秀丽挺拔,在她浩瀚无垠的眼眸中总是透着股疏离,你看着她便知道你无法走近她。

      魏长东起身,他高大的身材衬得容澈有些羸弱,“安乐郡主的身子可好些了?”他将手上的流光递给她,又道,“剑鞘有些损坏我让人换了新的。”

      容澈接过流光,“堂姐已无大碍,多谢魏公子挂心。”

      “阿澈。”魏长东如儿时般唤她,“试剑山庄的事我已派人传书父亲,这件事我魏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有这里的事情?”容澈逼视,语调平缓,“长东,事到如今十三年前刺杀一案已经浮出水面,何人指使刺杀女皇陛下何人掳杀了长公主殿下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要给我个交代那便把当年的事一并交代了。”

      “长公主殿下尚在人间何有截杀一说,陛下已将长公主接回宫择日便会昭告天下,当年的事我魏家更是清清白白。”魏长东回望她的眼中总是柔软的,“阿澈,你以为陛下对当年一事会毫不知情?陛下心思如海她多次一举又是为何?不过是在肃清异心巩固皇权罢了,只要魏家依旧谨小慎微陛下便不会责难魏家。”

      “长东,你当真小瞧了我们当今的陛下。”她话音顿了下来,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长公主的回宫仅仅只是开始。”

      魏长东面色一凝,冷声道,“原来,你是陛下身边的人,阿澈,若让你父王知道你可知他会怎样对你。”

      “魏长东,保魏家还是保你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会的,父亲一直以来安分守己守在边疆并无异动,何况长公主平安回京,陛下没有任何理由责难我魏家。”

      容澈面色更冷,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平静语调,但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长公主虽已平安,但安乐郡主的那条腿魏国公就不用还了吗?”

      “阿澈,常宁王府你才应当多加小心。”魏长东不觉间口气冷硬了起来,“常宁王府表面上不干朝政,可暗地里却与魏家多有来往,这些年安乐郡主结党营私党羽颇丰,你以为陛下会继续听之任之下去?”

      容澈冷声提醒道,“魏公子,这里是安乐郡主私宅,说话可不要没了分寸。”

      魏长东面上一愣,即又咧开了一抹笑,十分爽朗,“阿澈,我已命黑羽队在这宅子外守卫,你且安心留在这里我自会给你个交代,近日劳累你要多休息,我先告辞。”

      魏长东走后容澈盯着那盏没动过的冷茶,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她迈着步子朝自己暂住的小院走去,刚拐下回廊就见远处容澄裹着雪白的貂绒大氅,踱着慢悠悠的步子缓缓朝着她走来,她苍白的脸上还绽着一抹笑,容澈停步不前凝视着她极慢地走近。

      容澄刚一近前便开口打趣道,“阿澈对魏大公子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冷漠嘛,不过,明知道这是我府上还出言诋毁常宁王府,魏大公子也真是没把我安乐郡主放在眼里呢。”

      “长东不过一时失言,还请堂姐不要怪罪。”

      “怪不怪罪得看他今后的表现。”她话音一顿,又笑道,“从你逼死梁道全开始我便早该想到你是陛下身边的人,可惜,阿澈连我这个堂姐都瞒过了。”

      “在堂姐这里真是一句话都不可多说了。”

      “阿澈难道不是有意让我知道?”容澄转而道,“逼死梁道全便不惜以王叔私粮为代价,王叔对你就会有所怀疑边疆你是不能再回去了,梁道全死前留下的手书你呈给陛下了吗?”

      容澈答道,“连夜呈于御前。”

      容澄浅笑,“看样子你还留着。”她略微沉思,“那份手书可是指认王叔的罪证,你留着也好不要轻举妄动。”

      “堂姐,深冬风寒你身体才刚刚好转,可别因为特意给我训话而加重的病情,回京之后怕是王叔要怪罪的。”她神色如常却又意有所指道,“这里不大自然什么都逃不出堂姐的眼睛,但偌大的常宁王府难免有堂姐耳目不及的地方,堂姐可要小心。”

      容澄嘴角的笑意似敛非敛,魏长东那句常宁王府与魏家暗中往来,果然都被她俩听进了心里去,说者无意听者可都有颗七窍玲珑的心。

      容澄的脸色越来越冷,直到容澈都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常宁王在诸臣心中只是个逍遥王爷,安乐郡主也不过仗着陛下嫡系成了皇嗣的有力竞争者,可如今公主回朝常宁王府应当大势所去,淡出朝野,这才是常宁王府该有的结局,父王极力守护的家园绝不可被任何人毁坏。

      “阿澈,程浩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何况如今有魏如海坐镇,依我所料程浩今夜会夜袭这里,你早做应对以免措手不及。”

      容澈颔首,道,“来人,加派人手守卫安乐郡主所在东苑,通知李毅如果试剑山庄突围假意不敌放其下山,还有让外面的黑羽队全部隐藏暗处不得擅自行动。”

      “是。”暗处一声洪亮的应诺,跟着是人影迅速闪动的声响。

      容澄道,“青桐你随阿澈去前厅,我会在东苑静候佳音。”

      “是,公子。”

      一阵风过有淡淡的梅香在空气里,是从西苑里吹来的,沁人心脾,容澄厚重的大氅在微风中不为所动,只随着她轻缓的步伐左右摇曳。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墨色双眸如深潭般死寂,她轻启双唇好似自言自语,清浅的话语被风吹散了出去。

      “着叶惊雨即刻彻查王府,凡有贰心者就地斩杀。”

      抬眼间望见天边一团浓云沉默的靠近,风吹的更加卖力,她走了好半天才终于踩上了房内松软的地毯,脚下无声更显静谧,房间内燃着的熏炉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她走近伸出冻僵的双手搓揉着取暖,每至寒天稍一受冻便会高烧不止,这笔账是否真的该找魏国公算一算。

      容澄合衣倒在卧榻上补眠,滴漏在不紧不慢中携着夜晚降临,人们像是知道今夜会有大事发生,早早的锁紧门窗熄灭烛光,偌大的城转眼间一片死寂。

      而夜晚借此伪装成一个懂事的小孩,静静的猫在角落窥伺着城中每一处的动静,风比刚才又卖力了许多,如同被捏紧了喉咙一般在尖细的嘶吼,这样的夜诡异的令人紧张。突然间,一道异彩拖着尾巴点亮了夜空,跟着传来了炮响,这是试剑山庄突围的信号,杀戮如期而至。

      空气中有一股强劲的内力汹涌而来,容澈与白青桐同时飞身联手抵御,轰然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炸了开来,二人被相撞的劲力波及后退数步方才停住,想必魏如海也难敌此排山倒海之力的反噬,不得不落至地上稳住身形。

      魏如海身形如同鬼魅转瞬便到了朱红色大门外,抬手一挥从宽大的衣袖里甩出一道劲力,朱门应声碎裂成几块飞了出去。他只一闪,身随影动,人便近到了容澈眼前,那双浑浊幽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他呼吸间呵出来的雾气都带着股腥臭。

      容澈与这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对峙,她呼吸平缓,静待魏如海的招式,白青桐也是屏息静气全身戒备。当程浩带着大队人马杀来时,瞧见了一幅怪异的画面,三个人像是三尊雕像摆放在浓重的夜色里,但他们的双手又都蓄满了力量。

      “容家女娃。”魏如海尖细刺耳,“那悬崖下有什么?”

      “寒光照壁。”

      魏如海脸上深刻的皱纹牵动起他的神情,是僵硬凝固的笑,“原来在那里,原来在那里,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打了。”他激动不已内力便不受控制的在体内横冲直撞,他面露狰狞一掌将它们逼出体外,正殿外的那尊石狮子瞬间化做齑粉。

      “程浩,这里老朽不管了。”

      “师父不能丢下弟子。”程浩迅速飞了过来,跪在魏如海脚下,“师父放心,只要您帮弟子除掉这些人,弟子愿一辈子侍候师父守着您。”

      魏如海仿佛在思考,容澈却开了口,“你想得到两生诀?”一提起两生诀魏如海的脸上便会闪过痴狂,她冷笑道,缓慢残忍,“它已经被我毁了。”

      魏如海的内力又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他周身的气流变得狂躁,衣袂暴起猎猎作响,程浩因为靠的他太近尚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内劲弹飞了出去,当场呕了一口鲜血,程一柳赶紧上前搀扶,众人见势头不对出奇一致的像后退了几步。

      “毁了我便把你抓回去当一本活秘籍。”

      魏如海化掌为爪只取容澈面门,那手指指甲中的血垢又多了几分,容澈只觉一阵强风吹了过来,青丝作乱。白青桐拔出长月格挡魏如海的攻势,长月铮铮鸣响,白青桐找准时机顺势变守为攻,她招式凌厉幻化无穷,魏如海耳听风中急剧变化的招式将其一一化解。

      程一柳难以置信的瞧着几人打斗,说道,“叔叔,莫非青桐也练了寒光照壁上的武功?”
      程浩微眯着双眼,“这两生诀果然厉害。”他向前一步朝着运气朝着魏如海厚道,“师父,这白家女娃也练过两生诀。”

      白青桐瞬间感受到魏如海气势暴涨朝她攻了过来,出招也更加迅猛,容澈见白青桐落入下风,光华璀璨的流光以一招“流星追月”闪进两人缠斗,替白青桐挡开了魏如海八成功力的掌力。
      魏如海格格地发出一阵怪笑声,“刚好一次抓俩,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容澈冷冷道,“魏如海,临死之前让你瞧瞧真正的两生诀,也叫你死得瞑目。”说完两道内力合二为一、双剑合璧。众人只觉头顶之上仿佛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巨大的剑气摧枯拉朽,十分压抑。

      程一柳努力睁大了眼睛想一窥三人出招,可周遭的空气因为强劲的内力搅动,如雾如幕,他只觉里面一阵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时间越久空气就越发的鼓噪,众人只觉内力混乱气血翻腾,耳内嗡嗡不止。

      容澄透过虚掩的雕花窗棂望了出去,风吹过满院花草落下了一地的斑驳,空气已躁动了两个多时辰了,她垂下眼眸反复摩挲一块玉佩来掩饰心中的紧张。许久后,更大的巨响传来,狂风撞开虚掩的窗子扑灭了房中烛火,黑暗如同海浪般涌进来将她淹没,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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