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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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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太阳雄赳赳的悬于九天之上,山风一过却难留半点余温,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迈着沉稳的步子踏上了比武场。
“在下韩青离。”
韩青离对阵吴柳兰不过三招,吴柳兰便被一掌拍下擂台,在石板上硬生生砸出了道裂缝,清河派弟子赶紧上前将人抬了下去。韩青离长身玉立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收起锋芒后又是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
他一连对阵五局皆在十招之内将人拍下擂台,招式之快就连程浩一时间也摸不透他的来历,待到五局终了余大千接过程浩眼色起身朝着比武场中抱拳道,“韩少侠少年英雄,不知师承何人,出自何门何派?”
韩青离抱臂清闲地斜倚在擂台的柱子上,“无师自通,无门无派。”他眼带嘲讽,“怎么?在江湖上无名就不可参加比武了吗?”
余大千藏在袖中的双拳一紧,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少侠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看少侠好武功想了解一二罢了,既然少侠不肯说在下也不勉强,比武继续。”
余大千退回原处在程浩耳边低声道,“盟主,此人武功在一柳之上。”
程浩阴森一笑,老谋深算,“不用着急,底下还有诸多高手没上擂台,若都被打下去就让铁辽去会会他,即算武功不如他这么多轮下来他体力也会渐渐不支。”
“公子我明白了。”春绵眼睛睁得圆圆将对面谈话悉数看在眼里,“原来,今日的好些高手都是程浩的有意安排,为的就是把别的高手打下去,保程一柳能顺利登上盟主的宝座。”
“那你可看出韩青离的武功招式出自哪里?”
春绵眯着眼细细琢磨,“跟冬歌姐姐有几分相似,但他出手太快我看不太清。”
“韩青离是她同门师兄。”见春绵疑惑不解,容澄耐心解释,“我请他来帮忙将程浩手上的高手打下去。”
春绵恍然大悟,“原来公子早有安排。”
几轮下来韩青离势头依旧不减,这时容澄玉指朝着比武场一指,比武场上稳稳走上一人,面容刚毅身形壮硕,“这人是谁?”
“铁砂掌传人铁辽。”春绵双眸闪着光,兴致昂扬,“这一战肯定精彩。”
铁辽的双手比起韩青离的大而有力,骨节处较常人凸出握拳后宛如一个铁榔头,他笔直地站上比武场也不客套寒暄,只用黑沉沉的双目盯着对手。韩青离呼吸吐纳几次调整气息,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怠慢,他抿起双唇目光凛凛回望对手,场内一时寂静,众人的呼吸都因紧张而缓慢下来。
只听铁辽低吼一声身姿便如箭一般冲了过去,韩青离极快的闪身一避,耳边却听得“刺啦”一声右肩处已裂了个口子,好在没有伤到筋骨。瞬息间,铁辽再出一掌,韩青离心道不好可身子已避无可避只能抬掌相击,真气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虽在相持中也不过转瞬间,二人同将真气灌入双掌,大有摧枯拉朽之势,巨大的真气相击震开了两人。韩青离急急后退不止,左脚用力硬生生将石板踩出个脚印大小的窟窿才将身子稳住,而铁辽自然也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眼皆抢强占先机,却又是同时出手,身姿如燕凌空而起,半空中青黑两道身影在不相上下的缠斗。韩青离一掌直拍铁辽面门,铁辽双目坚定临危不惧,出掌化解后又接下韩青离疾风暴雨的第二掌。
容澄也被比武场中的对决吸引,二人武艺精湛打到精彩时,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的观看。只有春绵不时为容澄解说道,“公子,论招式韩青离更佳,但论内力该是铁辽更胜一筹。”
不知何时二人双掌再次相击,嘭得一声如同惊雷巨响,二人身子如同纸鸢般朝后飞去。韩青离不受控制得飞出了比武场,落地时身形难稳踉跄了一步才站定,铁辽比他要稳上许多。
“公子你看,韩青离飞出比武场三尺左右,而铁辽只二尺有余。”
“铁大侠,是青离输了。”
铁辽开口,声音如他人一般坚韧有力,“韩公子刚才对阵多人内力已有所损耗,铁辽胜之不武。”
韩青离微笑恢复一派清闲,“既然铁兄与我都已完成了所托之事,那咱们何不去城里喝上一杯?”
铁辽朗声道,“好。”
“此局韩青离与铁辽双双跌落擂台,比武重新开始。”余大千语毕已将眼色递向了兖州徐家,徐衡飞身跃上比武场持剑而立,新一轮的比武再次开始,数局对决皆以徐家剑法获胜,不久后西沉的落日宣告了今日的结束。
回程的路上,春绵对韩青离与铁辽的对决依旧津津乐道,转而问道,“公子,程一柳明日是不是该要上场了?”
容澄含笑点头,“明日你将‘破空’带上。”
春绵不解问道,“公子为何要带‘破空’?”
“春绵。”惊雨唤道,“公子自有安排,你不要多问。”
春绵乖巧点头,“知道了,公子。”
三日的武林大会终是到了最后一天,今日太阳依旧高悬,天朗气清。徐衡手持长剑一早站上比武场,等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有一人前去挑战,不过三招胜负就分了出来,他拱手道,“承让。”
一个整个上午稀稀落落不过三人站上了比武场,徐家剑法所向披靡未有败绩,春绵大呼无趣。上午的比试算是结束,众人吃罢饭又休息了三五刻才来观战。
下午的比武才刚刚开始,程一柳便急不可耐的跳上了比武场,徐衡面无表情的同他过招,十招过后主动卖了个破绽被程一柳震下了比武场。
徐衡在比武场下拱手道,“程少侠武功了得,在下佩服。”
程一柳一身劲装白衣,十分得意,“徐公子承认了。”
前番两日比武所剩高手无几,程一柳出场便是无人可敌,但凡挑战他的对手都被掀下比武场。各门派心中也有计较,程浩在这比武上的诸多用心明眼人一瞧也就明白,该打的也都打完不甘心也只能咽在肚里。各门派掌门互相底了眼色正欲抬手恭贺,咣当一声,瓦罐碎裂的声音暴起,硬生生搅乱了众人的打算。
程一柳随着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一五大三粗大汉、胡子拉碴,穿了件黑色短打,许是肚腩太大竟将衣服撑了开,漏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脯。这大汉一步一癫的朝着擂台走去,满身的酒气臭气,不堪入目。
试剑山庄的弟子拦住大汉,呵斥道,“来者何人?休要在此捣乱。”
“大爷我是来比武的,给我让开。”大汉拎着拳头就捶了过去,一拳一个将两人撂翻在地,大汉跨过倒下的程家弟子走上擂台,用醉醺醺的双眼打量面前的程一柳,“看你瘦得像干柴,吃不了大爷我一拳。”
“不自量力。”
程一柳剑气如虹朝着大汉刺去,大汉双脚稳扎马步不退不避,一个翻身就将程一柳五成功力轻巧化去。程一柳心下大骇自知刚才有所轻敌,便打起十分精神不敢怠慢,他持剑反手一扫身子一跃极快的便是两击。
大汉虽膀粗腰圆,可身子却十分灵活,竟能一一化解,二人一连战了二三十回合依旧难分上下。程浩注视着场上一切自然能看出程一柳武功不敌大汉,也逐渐落了下风,他心中虽急但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盟主,如何是好?”余大千焦急问道。
“哪里来的撒野莽夫,山下的弟子怎么没一早拦住?”
程浩说话之际听得擂台上大汉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原来大汉一招罗汉式将程一柳轰下了擂台。程一柳没能稳住身形摔倒在了地上,他气血翻涌不止,一股甜腥猛然涌了上来,哇啦一声血沫全吐了出来,他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比武场上的大汉,欲爬起再战却没了气力。
程浩起身拱手朝下一揖,“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所来何事?”
“程盟主又说废话,大爷来这自然是要做武林盟主的。”
“那阁下何门何派,师出何人?”
“我邢老大一向独来独往无门无派,我那师父也早死了去。怎么?打赢了还在这叽叽歪歪,程盟主是想当着众豪杰的面不认账?”
余大千怒喝一声,“放肆。”
“程盟主,过了今天下午若没人能胜大爷我,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可就是大爷的了。”邢老大笑嘻嘻的将视线转向一边,“还有这武林第一美女可也是要一同归了大爷。”
程浩怒极不言只用眼色吩咐众人应付,邢老大看似邋里邋遢内里却是武功了得,尤其前两日高手耗尽,倒更显得他风头正劲。又将对手扔下比武场后他笑得十分得意,“程盟主这样看着我作甚?算起辈份你可是前辈,千万不要落下个以大欺小的话柄啊。”他说完朗声大笑,放肆无边。
程浩心知邢老大所用激将法就是让他们几个掌门难以出手,眼见着邢老大越发的得意,他的目光缓缓朝着容澄的方向投过去,“去请十二公子。”
余大千心中不解却见程浩不语只密切注视着场上动静,不敢再问便匆匆走下了高台,白青桐留意到余大千的动作视线随着她一路上到了南边高台,此时的容澄右手捏着茶盏,修长玉指比青瓷茶盏还要细嫩许多。
春绵细辨声响伏在容澄耳边道,“来了。”
竹帘外响起了余大千的声音,“十二公子,盟主有请。”
容澄并没有动作只是吩咐道,“春绵你随余大侠走一趟。”
余大千面色一冷,道,“公子,这恐怕不太合适。”
容澄嘴角抿出了一抹笑,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余大侠,时间不早了。”
余大千面色由冷到白,咬咬牙将春绵带到了程浩面前,程浩见到春绵也不正眼瞧她,狭长的双眼里暗藏阴霾,他冷哼一声道,“你家公子好大的派头。”
春绵毕恭毕敬的施礼在先,才道,“盟主不要误会,我家公子是瞧着这比武场人多口杂,怕人疑心多舌罢了。”
“哦?”程浩眉毛一抬,不置可否。
“天一门早有规矩凡天一中人不得插手江湖事,不知盟主可有听说?”春绵一顿,细细打量起程浩神色细微变化,不待他回话又道,“可我家公子又说,盟主义薄云天是一代豪侠,为武林肝脑涂地令她动容,况且我家公子也曾答应过盟主如若武林有难便要伸以援手。”
“所以你家公子到底是何意思?”余大千急躁问道。
程浩抬手打断他的追问,扯了抹笑在嘴角,问道,“你家公子有何条件?”
春绵的脸上绽出笑容,“我家公子只要盟主一个承诺,其他的等她打赢了邢老大再说。”她见程浩半天不应,一旁的余大千更是怒不可遏,故作恍然大悟道,“盟主放心,我家公子不会让盟主为难。”
程浩面色并不好看,声音倒是没透露半点情绪,“公子救武林于水火,此恩必当报答。”
春绵弯了弯眼睛,再行一礼,“春绵代公子先谢过盟主。”
春绵回到容澄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容澄朝着程浩的方向微微一笑,程浩狭长的眼睛不露情绪。白青桐似有所察觉朝容澄看了过去,容澄对上她的视线,她眉目如画眼角含笑,带着丝午后的暖意拂了过来。
比武场上已很久没人上去挑战,容澄接过春绵递过来的破空纵身跃下高台,身轻如燕,稳稳地落在比武场中。她面色沉静带笑,手持一柄通体散发银光的长枪,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众人的目光朝长枪看去枪头下坠了一截雪白貂尾,平添了几分俏丽。
“破空。”识货的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一声,场外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容澄手中的兵器到底是何神兵。
邢老大的壮硕魁梧衬得容澄风姿更加翩翩、不染纤尘,邢老大粗鲁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是不屑道,“哪里来的娃娃,也敢上来逞强。”
容澄不语眸光一凛横枪轻挑,邢老大身子左旋右转,枪枪落空,她眸光又暗上几分,目光紧紧地摄住邢老大避闪的身形,枪如蛇信一枪比一枪凌厉。邢老大被包围在暴风疾雨般的枪花中,脚步不乱心里却有些着急。
邢老大下盘极稳破空几番攻击徒劳而返,容澄收枪回身朝着比武场边的柱子跃去,邢老大见机在她身后追赶,她脚踩柱子使力回身一记回马□□过去,银枪若雪杀机毕现,邢老大避之不及生生接下了这一枪,竟将容澄连枪带人稳稳举了起来。
众人见容澄横在半空将内力灌注,枪如千斤猛然刺了下去,强劲霸道的劲力将石板戳出了个拳大的窟窿,邢老大大喝一声使力将她整个人掀翻了出去,她趁机旋身,脚尖轻点上邢老大手臂借力冲天,衣衫被风鼓起作响,邢老大抬手欲抓住她双脚却扑了空。
容澄身形飞至半空忽然回转而下,如猎鹰捕食,破空若舞梨花,牢牢地朝着邢老大而去,电光火石间已避无可避。这一招落雁式乃枪法最高技艺,容澄露此一手也不过是给众人瞧瞧,邢老大被一枪挑中肩头。容澄落地横枪一扫,邢老大不及反应便被撂出了比武场。
“好。”不知是谁喝彩一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程一柳大力拍向面上桌子,气愤不甘,程浩紧握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他眉间紧皱起身冲着台下道,“十二公子果然少年英雄。”
容澄背枪在身后,“盟主谬赞。”她抖了抖衣衫,一派从容优雅。
“十二公子果然少年英雄。”场外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赞许。
容澄含笑,道,“盟主可要守约。”
“自然,程某敢问公子所请何事?”
容澄的目光缓缓扫向一旁的白青桐,修长的玉指轻抬悠悠溢出了一个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