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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结束与开始 ...

  •   克莉丝汀
      我在一张干净的床单上醒来,如释重负,接着我又发现只有床单遮蔽着自己的身体。埃里克在床边放了一套睡衣,我立刻抓过来往头上套,系好纽扣后,我望了眼襁褓,汤玛斯睡得安宁,他转动了下小脑袋,露出了歪曲的脸颊以及唇鼻间的裂缝,头顶中央只有几缕棕色的发。
      自打我们对视的第一刻起,我就像爱薇奥拉一样爱他,他正如她一样脆弱,但是裹得又紧又暖和,我伸手去抱他,紧紧地将他搂在我胸前。
      “早上好,小家伙,”我摩挲着他的前额说,“你还喜欢这个世界吗?”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静了下来,我把手指放到他的拳里,感受着他血管的脉动,我的心也怦怦直跳。
      “要不要去找爸爸?”我吻了他的前额,“他一定在照顾你的姐姐呢,我们去看看。”
      我把腿伸到床外,尽管感觉到自己体重轻了,但我的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好。走出门时,我看见埃里克正上楼来,他哭红了眼,与我对视时,惊恐地睁大了。
      “克莉丝汀,”他声音沙哑,“你、你怎么下床了?产婆说你还要休息一个礼拜才能起来-”
      “我没事,有点饿了。”
      “去躺好,我给你做吃的。”他的视线游移到汤玛斯身上,嘴唇颤抖道,“你想吃什么?”
      “亲爱的,你看起来并不太好,”我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你有睡过吗?昨晚一番折腾,你没怎么睡吧。”
      “薇奥拉睡的时候,我跟着睡了下。”
      “噢,我们的小姑娘在哪呢,在玩吗?”
      “是,在楼下。”
      “她没受到什么影响吧?”
      “我想她还不能理解,她看上去没事。”
      “好……噢,太好了,谢谢……昨晚生产的时候,因为她,我的情绪真是异常地激动。我知道你会找到她,但是这份焦虑以及产痛令人难以忍受,产婆不得不拿嗅盐给我闻-但是都没事了,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也不算是早产吧……不过,谢谢你把她平安带回家,我知道你可以的,但恐惧从来都不是一种理性的情感……”我咬了下唇,“劳拉怎么样了?”
      “有人照顾,她和她丈夫在一起。”
      “好……那就好,谢谢你……现在我照你说的做,只要你给我做一顿美味的午餐,并且把薇奥拉带上来见她弟弟,我就乖乖躺床上去。”我试着做到心情愉快的样子。
      “当然。”他虚弱地笑了。
      我将他拉近,吻了下他的唇,贴着他叹了口气:“你真是太好了,不要疲于变得完美,对我来说,你已经很完美了。”
      “天父在上,亲爱的,”他含泪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转过身子下了楼,我趴在栏杆边,看见他进了厨房。
      “埃里克!”我大叫,“埃里克,拜托了,你太累了!我现在什么也不吃,”我的肚子极响亮地抗议了,“过来和我一块儿休息休息,把薇奥拉也带上一起,拜托。”
      沉默,我恼怒地大口呼吸,转身上了床,眼睛被泪水刺痛了,汤玛斯因这一阵骚乱而闹了起来。
      “噢,嘘,嘘,没事,”我告诉他,“没事的……你、你是-?你是要吃东西了吗?我们看看要做些什么。”
      我谨慎地望了眼他的嘴唇,解开了自己的纽扣,把他抱到胸口,他没什么兴趣,我不得不哄着他,把他抱的非常近,他衔住时,奶水好像并没有出来,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我轻轻地捏了捏,他就呛奶了,溢进了鼻子里,我用袖子擦拭,他则哭了起来。
      “噢,不不不不,嘘,也许我们应该用……用一块布什么的试试?”我用颤抖的手拿手帕去沾,将尖端伸到他的嘴里,他吮着,于是我就继续这样做了,尽管我知道他喝得很少。很快他就饱足了,又睡过去了。
      我该怎么给自己的孩子哺乳呢?我全身因恐慌而发抖,如果他无法吃东西呢?如果他饿着了呢?
      随后,埃里克上楼了,薇奥拉挂在他的腰上,有一些干掉了的豌豆粘在了她的脸上,埃里克没注意道,仍挂着一副涣散的泪眼。
      “克莉丝汀?”他把薇奥拉放到床上,关切地问着,“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他、他不能……”我说不出话来,“我、我试过……喂他……我试了但是……”
      “他做不到……我想也是……我很……我很抱歉,亲爱的。”
      “抱歉?”我抽噎道,“抱歉什么?你为什么要道歉?还是说你只是可怜我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没事,我们也会没事的,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他生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他的双眼痛苦地紧绷着,“是我的错,都-都是我的错,我当时真是太愚蠢了-”
      “你在说什么?你的错?是上帝造出了这个孩子,不是你,如果要怨就怨他吧,但是我为何要怨他赐予我这样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呢?我们只需要把他的状况和医生讲一讲,就这样……我刚刚慌了,我不该慌的,我对任何事的反应都太激烈了。”
      “我本该-”
      “本该什么?我们还能采取什么防止的措施呢?没办法。”
      “是我让他受了诅咒-”
      “诅咒?你究竟什么意思?是,他是将比大多数人活得更加艰辛,但那不意味着他受到了诅咒,他会被深深地爱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我则握住他的手。
      “一切都会变好的,”我告诉他,“我保证……薇奥拉,亲爱的,想见见你的小弟弟吗?”
      我把她抱近的时候,她的眼睛也跟着睁大,我把她的手放到他的手里,但是她没什么兴趣,慢慢爬走了,埃里克把她放到地上,给了她一个玩具。
      “我们可能要去趟巴黎,”他轻声说,“去看看能不能给他的嘴做个矫正手术,我知道那边的大夫至少是可以修复嘴唇的,但是他的嘴……我、我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给婴儿做手术?”我惊恐地低语,“什么时候?”
      “越早做越好,孩子恢复得更快……可能立马就会好,我们要去巴黎,一周内,你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就动身。”
      “但你还在通缉中啊。”
      “我可以伪装起来,还有……该死,你可以和子爵谈谈,让他睁只眼闭只眼,我相信吉里夫人也乐意帮助我们,只要你把事情解释清楚就行。”
      “好……好,我也这么想……好吧,帮我放松下来,还有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孩子生来如此,并不是父母的错。”
      “但你看他那边脸啊,”他反驳,“和我多像,没有一块地方不像的,还扭曲成这个样子-”
      “我不想听,除非我们和大夫说上话,否则我会完完全全将他的脸视作平常。”
      “视作平常?”他一声叹息,“如你所愿吧……我要去找医生了,希望他马上就能来,我们两人当中得有一个陪他接受诊查。给你做完饭后,我就出发,我给薇奥拉拿支笔上来,这样你休息的时候她就可以自己玩了。”
      “好,谢谢你……我主要是累。”
      “那就休息。”
      他俯身吻了下我的前额,然后走了,我叹了一声。
      “希望医生带来好消息,”我对汤玛斯说,“最近我们祸事太多了。”
      睡梦中,他松开了拳头,我用手指再度让它握了起来,他已经很强壮了,这点使我欣慰。
      两天后,医生就来了,他不允许我出房间,要我再多休息几天,他在楼下和埃里克谈话,给汤玛斯做了检查,埃里克把谈话传达给了我,还跟我说了喂养的正确方式,医生给了一种能应对这种嘴唇的奶瓶。在巴黎,有许多手术成功地在这样的畸形儿童身上进行,他说应当立刻就接受手术,第二疗程就是在他四个月大的时候。
      “他仍会有畸形的嘴唇,”埃里克哀伤地说,“但只不过是短短一道疤,不是豁口,最早三个月大时就可以修复好了,但是医生建议在四个月。”
      “安全吗?会不会伤到他?”
      “应该不会,手术时会给他用很多麻药,他痊愈以后我们给他用鸦片酊就行。”
      我低头看了眼在我臂弯中打瞌睡的汤玛斯:“我不喜欢这个主意,失败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做另外一个手术。几乎没有风险的,只不过是他这么小就把嘴唇修复好了而已。”
      “我不想手术弄伤他。”
      “不会的,”他用手梳着我的头发,坚持道,“这是在帮他。”
      “好吧……好吧,那我们必须得去巴黎咯。”
      “这回我们坐火车,我估计现在没人在找我了,也没人会认出现在的你了。”
      “我长变了吗?”
      “你举止变了……不过是好的变化。”
      “好吧……那,你要不要……你能拿本书给我读吗?我在上面好无聊,还有这些全都是关于手术的对话让我很焦虑啊。”
      “我找找,你还要什么吃的东西吗?”
      “我不饿,但是想喝茶。”
      “那就来杯茶。”
      他跪下吻我,我则环抱住他的头,将他拉得更近一些,之后我们的嘴唇分离,他倚靠在我的胸前,缓慢地吐息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后续展开的一切都非常顺利,实在是生活中头一回。我们出门的时候,请克拉丽斯帮忙照看榛宝,我们打算在巴黎待五个月,如此一来就不用每次手术时都再来一趟。不过,每当埃里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胃总是绞在一起,为了不让我担忧,他会把我们这次行程说成是假日之旅。
      第一天,为了确保我和埃里克不被打扰,我拜访了劳尔,鉴于上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这一次我们的谈话显得很冷淡,但他仍恭喜我生了个孩子,并提供了一切我所需要的东西。他也向我们解释说警察认为我们俩逃到美洲去了,而他也认同了警察的观点,这极大地弥补了我们受到挫伤的友谊。
      “我订婚了,”他突然说,“如果你好奇的话。”
      “噢,那真是太好了!”我激动地回答道,心底感到如释重负,“是哪位幸运的姑娘?”
      “我姨母某个表亲的女儿之类的,她很擅长弹竖琴,还会画画,基本都是画花,有时候会把我送她的花画下来。”
      “你爱她吗?”
      “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对于结婚十分兴奋,我喜欢她,我哥哥对她的评价也很高,我想只要我们结婚了,我是会很爱她的,只不过,你有的品质,她没有。”
      “你是说我的固执咯?”
      他笑了:“是啊,就是固执。”
      “到最后,说不定你会更喜欢那种姑娘呢,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俩过得幸福,我总是担心你变成像你哥哥那样的单身汉呢,现在我真高兴,你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听上去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很有才华。”
      他紧张得像个小男孩,点了点头:“是啊……嗯,那么再会了,对于上次的事我很后悔……呃……但至少现在没事了,如果你还需要什么的话,来信就好。”
      “我会的,谢谢你做的一切……上一次我也早就原谅你了,你知道的。”
      “我并不知道,所以,谢谢。”
      “祝愿你幸福。”
      “很高兴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我以笑回应。
      和他聊过后,我去见了吉里夫人和梅格,劳尔告诉了她们我过得很好,尽管如此,她们看见我以后还是哭了,我也是。我跟她们说,要想再离开她们似乎变得不可能,但是埃里克和我不能在巴黎久住。她们提出一年里想拜访我们几次,当然我说来几次都行,并把地址给了她们。接着我们就一起哄汤玛斯以及薇奥拉,后者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在我拜访她们的期间,埃里克待在我们的公寓里,里面有两间卧室,一间小小的起居室还有厨房,但是非常舒适。尽管还是一副负罪感极深的样子,他和汤玛斯相处得还是不错的。他的睡眠被毁掉了,我们之间的亲吻显得疏离了,但他仍很照顾我和孩子们,这是他生活中的愉悦。
      唯一的麻烦就是,公寓缺了架钢琴,埃里克坚称自己有小提琴了所以没关系,但我知道这样不好。
      “而且,我又没什么时间作曲,”他说,“还要照顾你和小家伙们。”
      “也许吧。”我回答道。
      在第一周将要过完的时候,手术进行了,汤玛斯的嘴唇成功地合上了,但是就像埃里克说的那样,会留一道白色的疤痕,嘴唇也会稍短一点,一旦愈合后,汤玛斯立刻就能更好地吃奶,不过还是要用奶瓶喝,虽然还是母乳,但总归不一样,我感觉有某种东西被剥夺了。
      “只要他的嘴唇修复好以后,”埃里克说,“就可以好好照顾他了。”
      我仍在为这件事哭泣,四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春天到了,巴黎处处都是鲜花以及街贩,我们与吉里夫人还有梅格一起给薇奥拉庆生,我们买的蛋糕上点缀有蓝色的糖霜郁金香,薇奥拉抓了一把糖霜往嘴里塞,接着就愉快地瞪大了双眼,她的礼物有绣有花朵的白裙子,还有填充的羊羔玩具,里面有个铃铛。不用说,梅格和她的母亲赢得了薇奥拉的爱。
      每天,埃里克都会给我买花,往鲜艳了买,他在一家餐馆找到了工作,晚上在那弹钢琴,人们认为他是战后回来的,所以他总是带个面具,他们的接纳让埃里克十分惊讶。不过,他不是为他人而弹奏的,我看着他,这点很明显,他是在为我们俩的欢愉而演奏。
      薪资相当可观,毕竟,手术要花大笔钱,埃里克想要保证付了手术费后,我们仍能维持自己的生活方式。
      汤玛斯的手术在六月下旬进行,薇奥拉和我在医院外面吃着冰淇淋,埃里克则在医院里来回踱步。
      “你喜欢糖,是吧?”我用纸巾擦着她的嘴,腹部又是因为焦虑而绞动,“只要你大到自己去要糖吃,爸爸就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糖。”
      “爸爸!”她突然说。
      埃里克从医院里出来了,我站起身,薇奥拉挂在我的腰上。
      “一切顺利,”他说,“今晚我们就能带他回家,医生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可能会有咬舌的问题,不过也许等他大点了,科技进步了,就可以治好。”
      我抱住他:“感谢上帝,一切顺利!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我能看看他吗?”
      “他在睡觉,我留下陪他,你回家吧,我等到能带他回去的时候。”
      “那我去拜访吉里一家了,我真是松了口气!”
      我们在街道中央接吻,完全地忘我。
      ————————————————————
      1900年,5月15日
      埃里克
      “怎么样?”克莉丝汀把她的标语牌给我看,口气愉快。
      ——妇女必须投票!
      “很直白啊。”我说。
      “因为这就是很直白的一件事,娜塔莉今天会和我一起去,所以我做了两张。”
      “娜塔莉?”
      “就是汤玛斯整天在说的那个姑娘,说是‘头发像太阳一样金黄’?”
      “他从来不是个诗人,他可以谱写音乐,但是写不了歌词。”
      她笑了:“是呀,可怜的男孩,我觉得她喜欢他,不好吗?当然了,他那么地聪明,据说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要是他一毕业就月入1000法郎,我是不会吃惊的,没有姑娘会嘲弄这一点吧。”
      “不过他咬舌不清,还有他的脸,年轻女孩很注重外表的。”
      “噢,但是她听过他演奏呀。”
      “那你觉得一个年轻女孩会因此爱上他吗?”
      “当然,你不这样想吗?他可是很聪明很有才华的,还很有魅力。”
      “但是很腼腆,他这样难道不会在婚礼上牵新娘的手之前先把自己绊倒吗?”
      “本杰明想向你提出和薇奥拉的婚事。”
      “我真是可怜这个笨蛋。”
      “哎呀,你啊,”她逗趣地撞了下我的胳膊,“你挺喜欢他的,承认吧。”
      “连孩子都有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叹了口气:“这已经算好的了,我料到了。我说的话也不能造成什么改变,我已经说的够多的了,她那么热情洋溢,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喜欢出去爬树,寻衅打架,像个男孩。但是令我高兴的是,本杰明爱她,不像别的男孩那样,他对她很好,每天给她买花,每次提起他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为即将到来的孩子而激动,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是个女孩。”
      “我都无所谓啦……噢,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呢!已经快有孙子了!”
      “你才四十,想想我的感受。”
      她笑了:“没错……”她看了看手表,倒吸了一口气,“噢!我得走了,克拉丽斯和我说了九点钟。”
      “什么时候回?”她匆匆出门,我问道。
      “大概五点,”她回答,“我爱你!”
      “我也爱你,举着那牌子就好了,别做别的事啊!”
      “结婚二十年了,你还是没那么了解我啊,”她逗趣道,“不过,我会做个行为良好的抗议者的,放心吧。”
      门关上了。我一边笑着,一边把她用过的颜料放好。她的努力要多久才会出成果呢?她一周出门一次,带着大大的标语横幅,为了“该事业”。我估计最迟要花上二十年吧,但愿不要,我想看见她脸上的成就感,在之后的二十年间,我很有可能死掉。
      我正想着这伤感的事呢,汤玛斯从楼上下来了,把小提琴夹在胳膊下,他走到钢琴边,我看得出来他在脸上扑了很多粉,来减轻外表的歪曲,他之前几乎不这样做的。
      “该死。”他一边沙沙翻动着乐谱,一边低声喃喃。
      “汤玛斯,你母亲不允许你说这种话。”我淡淡地提醒道。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样说的。”他顶嘴道。
      “我为什么要说?”
      “该死的,它去哪儿了?”他翻着活页乐谱问着。
      “汤玛斯!你在找什么?”
      “我写的曲子!你放哪了?我留在钢琴上,就在这!”
      “奏鸣曲?”
      “不,是圆舞曲。”
      “我不记得什么圆舞曲了。”
      “它很重要!”
      我抓住他的肩膀:“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对。”
      “没什么。”他躲开了我的视线。
      “你刚刚说它很重要。”
      “你是怎么追到妈妈的?”
      我眨了眨眼,双臂垂到了身侧:“你说什么?”
      “你怎么追到她的?”他尴尬地羞红了脸,“我只有音乐,这样足够吗?我不……帅气,也不-”
      “我不明白你这问题,追到她?是她爱上了我,早在她爱我之前,我就已经爱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爱上了我。”
      “但是她为什么爱你啊?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你懂的,她是怎么爱上你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猜,她看见了我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而且我们有音乐,连接起我们的就是音乐,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她不在意我的外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不在乎。”
      “那是什么样的?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吞吐道:“说不上有多浪漫,真的。”
      “你们是在街上遇到之类的吗?”
      “不,我们是……在歌剧院地下见面的。”
      “那听上去很浪漫啊。”
      “要光这么说的话,或许吧……”
      “唉,娜塔莉喜欢浪漫的东西,”他继续诉说着他那显而易见的相思之心,“所以我写了这首曲子,今晚我就要为她演奏,在她窗边,要是我能找到曲子的话……你觉得这样会让她爱上我吗?”
      “你不能让一个女人爱你,那荒唐透顶。如果她爱你,那就是爱,如果她不爱,那……我不知道。在这事上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问你母亲更好。”
      “但是你明白这种感受,”他视线下垂,指了下自己的脸,“她有不爱你过吗?”
      “噢,当然有。”
      “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不配得到她的爱的事。”
      “噢,所以我是需要赢得娜塔莉的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想是的吧。但是你还年轻,别着急。”
      “我十八了,爸爸,薇奥拉连孩子都有了。”
      “薇奥拉和你不一样。”
      “她很漂亮。”
      “因为她是个可爱的年轻姑娘,克莉丝汀和我担心过她十五岁会和某个小子私奔,这就是原因,幸运的是本杰明先出现了。但你不是年轻姑娘,你是个年轻小伙,你要上完学,找个工作,然后再找伴侣,这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是再说因为我很丑,我得先去-”
      我抓住了他的肩膀:“这个字在家里是禁止说的,除非是用在猫身上,美貌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如今我爱你妈妈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我们刚有你的时候,她不像那时年轻了,但我还是爱她。”
      “她仍旧很美。”
      “是啊,但是我呢?我有过正常的模样吗?没有,而她也很爱我。”
      “像这样的女人,你见的多吗?”
      “当然不多了,所以我才娶她,但她们总归是存在的,世界上总是有好人的-只有一些罢了,你必须仔细甄别。”
      他坐在钢琴椅上,脸埋在双手中:“你花了多久才找到妈妈?”
      “二十年。”
      他抬起头:“噢,没这么久吧?”
      “你不会花这么久,我……作为一个不可取的伴侣,有我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
      “只有你妈妈和我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我死了以后你就可以知道了,”我简单地说,“那时就行。”
      “你要把什么秘密带到墓里去呀?什么,杀人吗?”
      他把这当作笑话而笑,我没有。
      “你没有杀人吧?”他睁大了眼问。
      “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否认就相当于承认。”
      “哈……你刚刚把我吓到了,不过你说得对。”
      我苦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我们把那篇圆舞曲找出来练练,音乐能让一切变得美丽,你知道的,甚至是死亡……但要我说的话,汤玛斯,我觉得娜塔莉喜欢你,否则她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和你妈妈参加那些游/行呢?”
      “我觉得她只是喜欢她们,需要有人一同去罢了。”
      我耸了耸肩:“好吧,我不太懂爱,妈妈回家后我会问问她……现在,让我们找一下你的圆舞曲,但是我认为给女孩子唱夜曲还是奏鸣曲最适合了。”
      “但是圆舞曲能给人带来更深刻的感受。”
      “是,但我坚持认为你该用奏鸣曲。”
      “为什么。”
      “因为奏鸣曲是你最好的作品,难道她不值得你最好的吗?”
      他脸通红:“嗯……我想在这点上我该信你……你愿意……帮我排练下吗?”
      “当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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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结束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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