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已是铃花开》如花菇凉

3、离开3

　　回到宿舍，a问：我的男朋友帅不帅？
　　心儿从未想过怎么可以这么早拍拖，而且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这是她男朋友。这对于心儿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应该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啊！这是不是说明a把自己当成好朋友来信任呢？
　　同宿舍的b马上接话：就是刚刚在小卖部遇见的那个男孩子？跟你很相配哦！
　　a的脸上立马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笑意里没有半点儿害羞。
　　心儿还想跟a说那个男孩不配她，但b和c都在，她们或许又会说她是个土包子了。

　　b和c是从贵州过来一起上学的两个小姐妹。家境十分优渥。一进宿舍，就在嘟囔着宿舍太小。
　　心儿第一次见她们是前一天，两个小姐妹长得十分漂亮，由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她们将行李搬进宿舍。

　　心儿很勇敢地鼓起勇气和她们打招呼。牢记着外婆说的“出门在外一张嘴”。
　　“这是我舅舅。”两个女孩子介绍着。对心儿说：“这个宿舍太小了，我们姐妹两个想要挨着，你住到下铺去吧！”
　　心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下铺就剩下一张床，靠窗户的床铺已经被a占据了。剩下那张床在门口，靠里，不通气，床板上不知道是什么污渍，形成了一块黑色的斑。论谁，也都不会愿意去住的。

　　“出门在外要和气。”心儿记得外婆这句话。于是说：“好的，那我换一换。”
　　强忍着恶心，心儿拿出了抹布，伸手，碰了一下那块黑斑，然后闭上眼睛，使劲蹭……
　　那黑斑面上是一层油，沾了一手……
　　其他三位在一旁看得，脸色沉重。
　　那油乎乎恶心的黑斑抹掉了后，她又重新洗了很多遍。
　　她们会念我的好的。心儿这么想着。她太需要朋友了，真切地需要。

　　铺好床铺，大家累瘫在床上聊天了。
　　大家介绍自己的来处。她们问心儿“你老家哪里？”
　　“福南”
　　“哪里？”
　　“福南”
　　a问：“是不是湖南啊！”
　　心儿脸红了，惭愧了，点点头。“我们那里普通发不标jun。”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室友，更不知道怎么去跟她们交朋友了。
　　那三位都笑得脸部都扭曲了，她们“哈哈哈……”，她们笑得将眼泪禁不住地崩，她们笑的弯下腰将床板拍得“砰砰”响……

　　这半刻钟的“愉快”聊天，让人心灰意冷。心儿从小到高中受的嘲讽，都没有这一日多。

　　“你的箱子里就半箱行李吗？这怎么活？”
　　“真好！不像我们，光我的化妆品就两袋。我妈给我准备的零食就一箱子。”
　　“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呢！衣服得多多的，化妆品得多多的。”

　　“这是什么呢？”
　　“毛巾……”声音已经颤抖了。但是声音很轻很轻，她们没听出来。
　　“哈哈哈，毛巾可以用得这么旧的么？你那么宝贝干嘛？还包那么多层。”
　　“你这毛巾该扔了，就三块钱一条而已嘛！”

　　晚饭时间，心儿想缓解下尴尬，也显示下友好，就问：“我们去吃饭吧！”
　　b、c说：“不去了。我们舅舅在外面等。他说我们头回来首都，要吃一回全聚德的烤鸭才行。据说那鸭子可好吃了。”
　　“你去吗？”她们问a。
　　“不去了，这全聚德对我们本地人没那么大吸引力。我还有几个朋友要聚一聚。”
　　“你去吗？”b淡淡地问。她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在，生怕这个土包子说要去，给她们姐妹两个丢人了。
　　她们猜得不错的，心儿很感激这两个女孩的友好邀请，尽管她们刚才嘲讽了她的普通话，嘲讽了她的毛巾太旧了，嘲讽了她的行李只有半个箱子……此时此刻，这两个女孩子是这么友好啊！心里对她们的芥蒂一下烟消云散了。
　　可是，兜里真的没有钱啊！“花钱别大手大脚的”。这是母亲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何况，兜里的二百元要用一个月呢！这是母亲定下来的生活标准。
　　“我不去了，我去食堂。”
　　“你们舅舅真好！”a说，“去一趟全聚德得每人三百吧！”
　　“是呢！那可不！”
　　心儿听了，心里头一紧，庆幸的是自己没说去，要不真的是去丢大了人了。但是同样的年纪，人家的舅舅，为何能那么优秀？自己的舅舅在自己考上学校后，给了两百红包，这在老家都算是很多的了。
　　“那咱们换衣服吧！”
　　“我要穿这件。”b拿出一件粉红的套头衫，那面料十分光滑细腻。
　　“哇！好漂亮！”心儿禁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下。
　　b很怕心儿刚擦了污渍的手，虽然已经洗过好几遍，但让人过目难忘啊！赶紧将衣服收回，“还行吧！嘿嘿。”
　　心儿连忙收回自己举在半空中的尴尬的手，尴尬地回笑。
　　a笑着，“我这个包倒是和你这件衬衫很配呢！”说着，她拿出一个粉红的包，上面镶着粉色的钻石。
　　b一把拎过来，“倒是真的挺配的。”她拿着包还走了几步，“借我用一次？”
　　“姐们我不是小家子气，只是这个包是我新买的，头一回还没用呢！等我今晚用过了，以后给你配衣服。”
　　b轻轻笑了一笑，“好的！”但其实舍不得伸手将包递回去的。
　　……

　　晚饭期间，心儿坐在餐厅，回想着下午这种种，决心不做个让人讨厌的姑娘。
　　言多必失，首先要管住嘴。少说话，说话前要记得翘舌头，将字咬准。

　　此刻，几个女孩子又聚在宿舍，心儿记起来下午的教训，不敢再说a的男朋友了，以免被人说是土包子。
　　可是，她真的认为a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而且她是那么自信，北京户口，身材高挑。她应该配一个更优秀的男生，而她那个男朋友，个子矮，而且面相不善良。唯一的有点，或许只是他有一个同样的北京户口吧！
　　虽然心儿心里不太清楚，但是这北京户口从今天无数人的口中说出，让人不禁反感。a是个大气的姑娘，可惜了也是张口闭的“我们北京人儿”。

　　就寝前，心儿才将床铺铺好，那被子是叮当猫样式，虽然布料粗糙，但是好在便宜，三十元就买到了。而且蓝色的背面，也是比较耐脏的。因为住在宿舍，比不得在家洗得方便。这也是母亲再三告诫的：不要买那些不实用的东西。
　　叮当猫，也是心儿比较喜欢的卡通角色。魔力无边，还有一个跟自己很要好的朋友。
　　看着自己床上的被子，心儿满是高兴的，她将被子的被面铺得平平的。
　　b往脸上拍了拍爽肤水，叫a和c一起去看她的皮肤是不是很好，说那爽肤水虽然贵，但是确实很保湿的。
　　“女人得对自己好一点儿！”这是她们得出的总结。
　　b摸了摸心儿的叮当猫被面，心儿以为她也要说她喜欢叮当猫的，没想到人家说的是：“你就是对自己不够好！”
　　“多少钱的？”
　　“50。”心儿不好意思说自己30买的。
　　“肯定是化纤的。”c的声音。
　　“你这被子这么粗糙，晚上怎么睡得着？”
　　心儿也知道这是化纤的，但是保暖就够了。在心儿小时候，家里被子不够，垫被只是稻杆上铺层麻袋而已，家里的两床被子，中间都或多或少的有洞的，能明显感觉到棉花鼓成一团，而有的地方冷嗖嗖的，需要将外套压在上面。就那样，也没人说过不能睡。
　　或许，穷人总是生命力那么顽强吧！
　　只是，这种贫穷感在平时没那么严重。大家是一样穷的。就好像这家的被子是有洞的，而有的人家只能用破旧的军大衣盖身上去保暖。在那种没有比较的贫穷里，任谁都没有特别难受的体会。大家都在积极地活着，而且还安慰自己：“这样就挺好的。”或者是“明年（以后）就好了。”
　　而这些有钱人，却在讨论着爽肤水哪个牌子好。
　　这种比较下，贫穷的自卑能冲击任何没有设防的心理。眼界的局限和金钱的匮乏，真的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