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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真的是掉进井盖里了?”王晨瞪大眼睛,强力憋着笑。
      秋云左边眼睛白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衰啊!”常欢笑得拍桌子。
      秋云右边眼睛白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用手电照你的人是谁?掉了然后呢?”刘玉锦跟接力一样,在王晨和常欢笑完后接着问。
      “后来啊……”秋云看着这帮损友,长叹一口气。
      后来是这样的。

      秋云晚上走的那条路是条人烟稀少的近路,最近有个管道在修理,井盖没盖上,本来是有护栏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护栏被人移走了。晚上黑漆漆的,她也没看见,当那束强光照来时候,她一个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不过庆幸的是,井道并不深,下面还有很多淤泥,秋云掉下去上身还矗在外面。她惊魂未定,瞧见前面黑黢黢走过来一人,光束晃动,看不清是谁,心生害怕,大喝一声:“你……你谁啊!”
      “是我。”来人说道。
      “谁……谁呀?报上名来。”秋云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来人将手电直接往自己脸上一照,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张白到渗人的脸,秋云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鬼啊——!救命啊——!”
      “喂喂喂,是我,”来人快步走上来,刚刚蹲下想秋云看清面孔,“我是梁——”
      “啪!”秋云一个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
      “……我是梁禾。”
      电筒落地,一张年轻俊美、但毫无情绪的脸出现在眼前。

      “什么?!你真的扇了梁老师一巴掌?”宿舍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
      “哇……小云……你真是……”三个人的表情异彩纷呈,溢于言表。
      “你们是不知道,用手电照人的脸有多恐怖,不管你是黄景瑜还是蔡徐坤,通通都是鬼,”秋云解释,“如果手里有个板砖,我肯定直接扔过去了。”
      王晨哑口无言。
      常欢竖了一个大拇指。
      “黄景瑜是谁?蔡徐坤又是谁?”刘玉锦忽然问。
      秋云愣了一下,道:“这个……我小学同学。不过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很吓人。”
      “好吧,那然后呢?”常欢继续吃瓜。
      “然后……”

      梁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秋云拉上来。
      “你说你一个女同学,半夜三更走这么偏僻的小路干什么?”梁禾皱着眉。
      “梁老师,首先,现在是晚上十点,不是半夜三更;另外,我走这条路犯法了么?”秋云没好气地回道,“倒是你,装什么不好,非要装鬼。建国后不允许成精不知道啊?”
      “今天我值班,晚上例行巡逻校园。”梁禾指了指左臂,上面果然有个红袖章。
      秋云哭笑不得,都什么年代了,还红袖章,她甚至可以想象,刚刚梁禾说那句话时,臂上的红袖章肯定更红了。
      “你总是有道理,”秋云才不怕什么红袖章呢,心中余悸还在,抱怨道,“你刚才直接把我吓到了井里,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跑得掉吗……不过我刚刚误打误撞……“打了”……你一下,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梁禾脸色更黑了,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扇过耳光呢,今天晚上算是平生第一次了。但他只是嘴唇动了下,没说出口。
      “疼不疼?还好吧。”秋云瞧着梁禾的神色,毕竟一耳光扇过去,声音还挺响,“我下手也不重的,没有留下五指印。”
      梁禾冷脸没理她,听见秋云又说:“要是肿了,抹点酱油就好了。”
      他瞧着她,目光有变。
      “看我干嘛?”
      梁禾慢慢问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啊,”秋云一本正经地说,“我爷爷跟我说的,这是偏方,我小时候摔了,他就给我抹酱油的。止血消肿。”
      秋云说的是实话。她小时候好动,磕了碰了,她爷爷就用酱油拌点水给她抹上。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偏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反正爷爷说这是祖上的偏方。
      冷了一秒,梁禾问:“要撒盐吗?”
      “不用……”秋云刚说完,忽瞬间明白过来梁禾以为她在胡说,“不信?爱用不用。”
      “你一会儿回去如果有伤,也抹吗?”梁禾眼梢微挑。
      “有伤就抹。”
      “秋云同学,你也是大学生了,”梁禾本还有点生气,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绷住笑出来,“照你这么说,医院手术台上,病人血崩了,医生一个劲儿地给他抹酱油?”
      “血崩这个可治不了。”
      梁禾终于笑了,但没出声,黑暗中秋云也没发现。
      秋云拉着脸:“没事我就先回了。”
      “等会儿,你跟我回去做个记录。”梁禾说。
      “记录?”秋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记录?”
      “女生宿舍十点就关闭了。你这……”
      秋云还未听完,就感觉一股无名之火哗哗往头顶冲,她顾不得自己浑身是泥,站起来就走:“我回去晚了还不是因为被你吓到井里去了?瞧我这一身跟裹了屎一样,还不是拜你所赐?要记你自己记去吧,老娘不奉陪了。”
      未等梁禾说话,她又返身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电筒,恶狠狠地说:“明天还你。”
      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宿舍三人都以一种崇敬英雄的眼神看着秋云,仿佛在说:“我敬你是条汉子。”秋云再讲一句,估计她们就会双手慢慢地鼓掌了。
      “我那是……被气疯了……”秋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想啊,自己吓了一跳,一身脏,还要回去被记过……”
      三人缓了缓,在努力消化这个思路。
      “可是……你回来时候都快十二点了啊……?”常欢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迟?”
      “因为……”秋云气势不自觉弱了一点,“因为……宿舍不能洗澡啊……”

      是的,八十年代末的宿舍,都没有独立卫生间,一层楼只有一个公厕。洗澡是公共的澡堂,夏天热水还不稳定,时有时无,好在天气热,学生年轻,大家也无所谓。宿舍都是统一的上下铺,八人间,只是因为秋云这个宿舍房间朝北,特别小,只能放下两个上下铺,所以才住了四个人。不要以为住四个人就皆大欢喜,实际上,这个宿舍确实太小了,除了两张床,靠窗位置还勉强挤了一个单人桌,作为公共桌子,上面摆满了四个人的水杯、本子、笔、牙刷牙膏等物品。除此之外,整个宿舍再没有可以搁东西的地方了。不过这个年代,人们的衣服裤子都少,化妆品更是少得可怜,偶尔有个百雀羚都是稀罕物,久而久之,秋云也没觉得什么不好。
      但是,今天晚上,秋云是觉得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她打着手电筒走到宿舍门口,看到冰冷的铁门,想到宿舍不能洗澡,澡堂已经关掉,闻到自己身上一股混着泥土或者莫名奇妙别的馊了的味道;穿着凉鞋,脚趾之间还有湿润软糯的淤泥,里面不知道还夹杂着什么未知的生物,她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她原地深呼吸三次,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在手电转过去的一瞬间,她看到梁禾站在离她十米的地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她脑海里瞬间涌现一个词:套路。

      秋云把电筒关掉,立在原地,看着他,也并不说话。
      十月的蝉鸣已经很少了,晚风吹过,撩起她耳边的头发。
      梁禾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立体又模糊。
      秋云觉得,两个人在拉锯,谁先说话,谁就破功。
      终于,梁禾远远说道:“跟我走。”
      然后他也不管秋云是否跟上,径直转身走去。
      秋云瞧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地笑了。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了两三个步子,秋云的手电照着前面的路,到路灯明亮的校园主路时,她把手电灭了。梁禾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没有回头,好像毫不在乎秋云是否跟上,或者是笃定秋云一定会跟上。秋云虽走在后面,但是心里有一种胜利者的喜悦,目光在梁禾的背影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今天其实穿的也挺随意,白色的短袖T恤,洗的有些旧了,领口处都出现了荷叶边的卷边。裤子也是深色的短裤,到膝盖,宽松肥大。脚上穿了一双拖鞋。全身上下,除了左臂上那个红袖章,说他随意出来遛弯儿也并不未过——也许他本来也是遛弯儿,顺带值班巡逻。他的头发很短,是很干净利落的圆寸,据说这是最考验头型的发型,但梁禾显然完美的经受住了考验。秋云想起后来的梁禾,大二时候任教她们时他头发偏长,快到耳朵,毕业再见又减掉,但也比现在长一些,可无论怎么样的发型,梁禾都可以恰到好处的掌握,也许正应了那句美学真言——主要还是看脸。
      梁禾带她来到教职工的家属院。
      “我说——”秋云慢吞吞地问道,“梁老师,您带我来这里干嘛?”
      梁禾瞧她一眼,不着急说话,去门卫房间里拿登记了个名字,秋云一看,龙飞凤舞三个字:“陆夏兰。”
      诶……?秋云觉得八卦的氛围“嘭”一声在周围炸开了。
      “陆夏兰……?”秋云一幅很天真好奇的样子,装傻:“这是谁啊? ”
      梁禾没回答。
      “是朋友吗?”秋云面露无辜,“看上去是女生的名字,是老师吗?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梁禾掀起眼皮瞧着秋云,慢条斯理地问:“你想洗澡吗?”
      秋云狐疑:“这里可以洗澡?”
      梁禾:“洗澡要登记。”
      这是学校青年员工的宿舍,木结构,坡屋顶,只有三层,像办公司一样划分了房间,楼梯间在建筑平面的两侧。一层利用楼梯间下面的空间做了一个狭小的洗浴室,算是教师福利。但是没有集中热水,得自带热水壶和脸盆进去。
      秋云伸长脖子瞥了眼登记册,上面果然有登记的有姓名学院,不过都是老师的名字。最下面一行是梁禾才写的,墨迹未干,“陆夏兰”那三个字有些刺眼,但是莫名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秋云的心房。
      梁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瓶热水和一个银色的铁盆。
      “你住这里吗?”秋云好奇,她记得梁禾曾经跟他说过,他住研究生的男生宿舍。
      “不,我住宿舍。”他果然说。
      “那你怎么可以进来?”
      “借用一下。”
      “那这盆子、水壶和毛巾……是陆夏兰的?”
      “不是。我朋友的。”
      “男的女的?”
      梁禾白她一眼:“男的。”
      秋云下意识地摸了一圈塑料盆,还好还好,没有油腻腻滑溜溜的感觉。
      “陆夏兰是谁呀,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她也住这里?”秋云抓住刚刚的话题,又开始八卦。
      梁禾只顾领着秋云往前走。
      “说下嘛……”
      秋云还未说完,梁禾直接打断她:“我在外面等你,5分钟。”
      “5分钟?”秋云大声叫起来,“5分钟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女生洗澡只用5分钟的?”
      “我没见过女生洗澡,”梁禾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只需要3分钟。”
      “大哥……”秋云觉得无语,她无法向一个一根筋的纯直男解释男女洗澡的差别以及她今天到底有多脏,刚刚心里的那点柔软顿时像被一把扫帚粗鲁地一扫而光,她竖起两根指头,“20分钟,你在走廊的凳子上等我。”
      梁禾低头看水壶,不争辩,只陈述事实:“你只有一瓶热水。”
      秋云:“……”
      “外面等你。”说完梁禾便转身走了。
      秋云气不过,“嘭”一声关上了门。
      门上震下来一只壁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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