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方李]你是剑圣吗？》禾灯

9、9

　　“这样事情就很容易了，你只要躺在门板上装死，我假扮可怜女子跪求红衣教垂怜医治我这已经病入膏肓的相公，只要进入她们的营地，她们到底在捣鼓什么药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如果证实确实是妖邪之辈，认准她们的头目，然后看我眼神行事，趁其不备手到擒来。”方宇轩手掌翻了翻，“易如反掌，毫无破绽。”

　　“……”李忘生说，“果然毫无破绽，那么如果我躺在门板上装死，谁把我抬进去，你这个弱女子吗。”

　　“……”方宇轩想了一会儿道，“你说我在门板下面装四个轱辘推进去，存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呢？”

　　可能是可能的，但是我怕我躺在门板上装死的时候忍不住笑出来。李忘生把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决定还是不要打消他的积极性，点头道：“也，也行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方宇轩道，“你给我靠靠。”

　　李忘生道：“又要靠什么？”

　　他说归说，实际上已经下意识地斜过身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险些被他头上的簪子戳个正着，笑道：“你这头发谁给梳的？”

　　“望北村的大娘。”方宇轩嘀嘀咕咕道，“我不会梳头，怕把发髻压扁了，不敢睡下来，所以靠一下嘛。”

　　“嗯。”李忘生侧头看他微微闭目的半张脸，看了一会儿，方宇轩冷不丁地睁开眼睛，和他视线对了个正着。李忘生瞬间尴尬，视线移去他的耳垂，“呃”了一声道：“我看师妹常常会戴耳坠的，你要戴么？”

　　方宇轩道：“我还要打耳洞么，这牺牲有点大啊。”

　　李忘生笑道：“不打也没关系，好像也不是每个女子都戴的。”

　　方宇轩“唔”了声，低头想了很久，道：“我手头没有耳坠啊，你有吗？”

　　李忘生道：“那串珍珠你收着吗？”那日在扬州码头被他丢还给方宇轩了，也不知这人有没有收起来。

　　“在的。”方宇轩道，手指着耳垂道，“打耳洞很疼的，安慰一下。”

　　李忘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白皙的耳垂，明知又被这个人戏弄了，偏偏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基本已经是循规蹈矩了几十年的李忘生道长最出格的举动了，结果方宇轩侧过头道：“还有另一边。”

　　李忘生：“算了吧不打了。”

　　方宇轩：“其实打了也没用，你说一个会前去跪求医治的平民女子怎么会戴这么贵重的珍珠耳坠。”

　　“……”

　　“不许动手啊，我这梳了半个晚上的头……”

　　第二日清早，弱女子方宇轩便带着病入膏肓的李忘生前往红衣教营地求救，不过总算没做出在门板下面装轱辘的事，还是雇了两个脚夫假扮家中兄长，将李忘生抬了上去。

　　李忘生全身上下蒙了一层棉被，只露出一点额头，方宇轩生怕他演技不好连眼睛都遮上了。只听方宇轩捏了嗓子，哭哭啼啼道：“求求圣女救救我相公……”李忘生拼命咬了一下嘴唇总算没笑出来，没过多久便听许多女子声音齐声高呼道：

　　“恭迎阿里曼大善使芳草大人！恭迎阿里曼大善使芳草大人！”

　　不久之后四下安静下来，一个柔媚的女子声音温和道：“你有何难处，不妨慢慢道来，不要哭，阿里曼圣坛必会助你。”

　　方宇轩说：“真巧你也姓方，同姓三分亲……”

　　“……”

　　李忘生努力抿住嘴唇，狠狠掐了一下手指。

　　芳草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仍是温和道：“只要你愿意皈依圣教，我自然会给你相公医治。”

　　方宇轩道：“只要我相公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芳草轻轻笑了一声，缓缓道：“赐圣水。”

　　方宇轩道：“圣女大人，我相公染上瘟疫后兀自硬撑着，长途跋涉到此实在是只剩一口气了，能先救他么？”

　　芳草一时未回答，方宇轩补充道：“看在同姓的份上！”

　　芳草表情微微抽了一下，招手唤了一名红衣女子过来耳语了几句，那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离开一会儿又转回，走到方宇轩面前，手中已捧了一支银壶和一枚丹药。

　　“只需饮下银壶中的圣水便可入我圣教，这枚灵丹药到病除，必可救你相公性命。”芳草含着笑，十分温柔地道，“但只要入了圣教，全身心侍奉教主，日后与你相公便是陌路人了，你可要想好。”

　　她这么温柔的语调说着这么惊悚的话，李忘生都不自觉地怔住。他和方宇轩不过是假扮的“夫妻”，但红衣教如此行为想必早已不是第一次，如果长安天都镇得了瘟疫的百姓，乃至南屏山得了瘟疫的百姓也都是被如此蛊惑的，那么妻离子散之人的数量必定是数不胜数。那什么圣水灵丹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宇轩道：“我想好了，我自愿皈依圣教……绝不后悔。”

　　“很好，只要饮下圣水便是圣教姐妹了。”芳草笑着向执壶的红衣女子道，“你去喂她相公吃药。”

　　“等等！”方宇轩连忙道，“那什么，让我喂我相公最后一次！”

　　“……”

　　芳草以坚强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料想此处如此多的教众，眼前这个女子也做不了什么手脚，便使了个眼色，示意将银壶与丹药都给方宇轩。

　　方宇轩接过来，先仰头喝了一口水，又将丹药丢进了口中，众多红衣女子正被他这一口水一口药的举动震惊着，便见他掀开了蒙着“相公”头的被子，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贴了上去。

　　李忘生来不及反应，还没回过神来，便被温暖的嘴唇吻住了。

　　说是吻，其实也只是嘴唇相碰。方宇轩不敢给他吃那来历不明的药水和药丸，作出夫妻情深以口哺药的模样，嘴唇却闭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李忘生听到了极轻的吞咽之声，方宇轩将药吃下去了。

　　李忘生暂不敢轻举妄动，却不由自主地心急如焚。那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就这么吃了？

　　他感觉到方宇轩站了起来，却没有再说话。未几，又听到芳草道：“这笨手笨脚的……原本还想让她相公吃完药就走呢，结果她倒自己让这男的也喝了圣水，教中留不得男人，你们将他赶去当监奴。”

　　数名女子清脆地应了“是”，没多久李忘生感觉自己躺着的那块门板被抬了起来，心想我可不知道喝了那什么圣水后是什么症状，这该怎么假装，便陡然听到方宇轩道：“圣女姐姐……我喝了圣水还是觉得我相公比较好，我还是跟他走吧。”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

　　芳草愣了许久才道：“……什么？”

　　她刚开口说话，李忘生便听到四周之人齐齐惊呼，抬着他的教众们也不再管他了，门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虽然方宇轩说的是看他眼神行事，但如今也实在看不到他的眼神，李忘生约摸着是时候出手了，一跃而起，一招两仪化形直取那芳草声音的来处。

　　这一招石破天惊，几乎有开碑裂石之威，等李忘生落地站稳，自己的剑正指着芳草的要害，方宇轩那柄细巧纤薄的剑也已出鞘，稳稳地架在芳草脖颈处。

　　“这位圣女姐姐，走罢，带我去瞧瞧你们炼药的地方。”

　　其余红衣女子纷纷避让，芳草不发一言，被他们二人挟持着带路，脚下越走越偏，渐渐便远离了人群，几乎进入了南屏山山腹。李忘生怀疑芳草这带路带得有点问题，不住地扭头看方宇轩，方宇轩却一直没有说话，所幸过了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药炉。

　　芳草嫣然一笑，道：“这里就是我们炼制解救百姓灵药的地方了，你们要看就看罢，看完便会相信红衣教一直在助人行善了。”

　　李忘生尚未答话，却见方宇轩放下了持剑的手，目光微有些散乱的走向药炉。

　　“东方……宇轩！”

　　芳草娇笑道：“姐妹，这人要破坏圣教的药炉，你怎么还眼睁睁看着？”

　　方宇轩回过头来，看向李忘生。李忘生从未见过他这样木然的眼神，心知必定是刚才那个药有问题，心神一松，芳草以极为奇怪的身法整个人一折一扭，从他的剑下脱了开去。

　　“你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压制圣水的药性吗？”芳草笑道，“都说了你跟你相公日后便是陌路人了，怎么还不动手？”

　　方宇轩右手一翻，细长银亮的剑直直地向李忘生刺来，李忘生避过，叫道：“宇轩！”

　　方宇轩动作停滞了一下，似是有瞬间的迟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将剑抛开，以手按住胸口，作出一个呕吐的姿势。

　　李忘生慌忙上前扶住他，却听他苦笑道：“笨蛋……你过来干什么，万一我还没清醒呢？”

　　李忘生抬目四顾，芳草早已不知何时没了人影，他却也管不得其他了，只伸手贴住方宇轩后背，一股纯净柔和的混元真气送过去，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方宇轩喘息了几下，道：“还好，总算喝得不多，这玩意药效太强，我也轻敌了。但是……你不应该让她逃走的，如此山中腹地，出入口窄小且只有一条，她一走，我们就出不去了。”

　　混元双废手拉手！谁先加强谁是狗！

　　除掉南屏山阿里曼使者芳草是个地图任务，她们在天子峰门口捣鼓瘟疫毒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