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方李]你是剑圣吗？》禾灯

5、5

　　李忘生十分茫然地席地而坐，和方宇轩四目相对。

　　忆盈楼弟子们已被内坊派来的大船接走，方宇轩号称生怕回了内坊被女侠们打死，央求前去求援的少女照旧留下那条小船，待到夜深人静再悄悄离开。

　　然而如今已经夜深，一轮并不怎么圆满的月亮挂在夜空中，因为岛上仍有雾气，月光也显得并不怎么明亮。

　　方宇轩坐得离李忘生七尺远，右手手肘支在盘起的腿上，手掌拖着下巴，不出声，盯着看。

　　李忘生小心翼翼道：“怎么办？”

　　方宇轩道：“按照常理推断，她应该是在你身上种了一股奇诡的劲气，但是你又感觉不出内息中有什么不妥，所以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这道劲气刚好和你所修习的真气是同一路数。”

　　李忘生出了一会儿神，道：“若是师兄在就好了……”

　　方宇轩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道：“怎么了？”

　　“师兄剑宗武学造诣颇深，剑宗一脉有一种气场叫做‘吞日月’，可卸除大部分异种劲气。”李忘生想着摇了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道劲气若是不能卸除，我还是暂时不离开这里比较好，以免伤到旁人。”

　　方宇轩托着下巴的手斜了斜，头也往旁边歪了歪，道：“若是一辈子都不能卸除呢？”顿了顿，又续道，“你还没陪我寻访完剑圣，我可不会出海去帮你把你师兄带到这里来。”

　　“……噢。”李忘生还真闪过了一丝“不如托东方兄去找师兄”的念头，没想到他直接就堵住了话头，神情便难免有些微的失望。方宇轩抿了抿唇，道：“不过我会常常回来这里找你聊天的。”

　　李忘生微微一笑，道：“应该不至于，总会有办法的。”

　　方宇轩“嗯哼”了一声，转开头去，不再盯着他瞧。月过了中天，又一点点西落——一夜竟快过去了。凌晨将至，笼罩岛屿的雾气被习习的湖风吹散，凝结在树叶上的露珠不堪重负，无声落下，晶莹剔透地落在李忘生眉间。李忘生抬头望了望已逐渐泛出苍碧色的天空，忽然听到方宇轩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万一不能成功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李忘生怔怔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没想到应该同他说什么，方宇轩嘴角一弯，李忘生忽然福至心灵，鬼使神差道：“当时那副对联，究竟写了什么？”

　　方宇轩没有回答，却只是慢慢走近他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背。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忘生哑然道：“那道劲气已经没有了？”

　　方宇轩笑道：“看来是的，吉人自有天相。”李忘生有些难以置信，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前忽地银光一闪，食指指尖微微一痛，竟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刺的。他下意识地要蜷起手指，方宇轩轻声道：“别动，马上就好。”他声音中带着一点极细微的颤抖，李忘生心知有异却已无法阻拦，不久便感觉有一股温和的内息自指尖细小的伤口涌入，在手指经络中运转一周后随着血液一同流出。

　　方宇轩有气无力道：“好了。”喘息了几下，右手一松，原本握在掌心的一支极为轻薄细软的小剑滚落在地，他也不去捡，只精疲力尽道：“坐不动了，腿给我躺一躺。”

　　李忘生不及拒绝，只得任他将脑袋枕在自己膝上，紊乱的思绪片刻后才逐渐清晰，道：“刚才，那道劲气还在的，是么？”

　　方宇轩嘟囔道：“是啊，高估自己了，我把剑藏在你背后的包袱里，拿一下刺一下，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差点被震死……”

　　李忘生只是心思单纯，却并不是笨，瞬间已经明白方宇轩此举的原因，若是他一早言明这个办法需要近身，自己只怕宁愿多等些时间也不愿他以身犯险了。他一时之间张口结舌，既是感激又是难以言明的歉疚，无意识地伸手去抚他散在自己膝上的长发，将要碰触到时又将手缩了回去，低声道：“你伤得重不重？”

　　方宇轩闭眼点头道：“很重，经络推拿什么的再来一套。”

　　“……”李忘生充耳不闻，“这个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明明剑法好得很，为何要把剑藏在我包袱里？”

　　“这个不是剑法。”方宇轩纠正他道，“气从太阳出，注手阳阴，可驱邪气，这原本应该是医术……就当我临时自创了一招好了。”

　　李忘生微笑道：“招式名字想好了没有？”

　　方宇轩睁开眼睛，自下而上看着他的脸。初晨的阳光已透过薄雾，树叶上又有几滴露水掉下，他伸手接了，看着掌心道：“清风……垂露。”

　　李忘生隐隐觉得“清风垂露”这个名字有点什么含义，一时之间却不好意思问，只得道：“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

　　方宇轩半闭着眼睛，一副马上要入睡的样子，李忘生笑骂道：“别装睡！”

　　方宇轩笑道：“你好多问题喔，那副对联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剑藏在你包袱里，两个问题只答一个，你自己选。”

　　李忘生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终道：“那副对联写了什么？”

　　方宇轩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示意他伸手，自己一手握过他的手掌，一手在他手心里慢慢写字，这次写的是普通的小楷，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李忘生怔怔然等他写完，晨光已亮，橙黄色的阳光透过雾气，一朵朵朦朦胧胧的洒落下来，藏到了方宇轩漆黑的长发间，静谧而温暖。他在心中将掌心里划过的十四个字一一回味，拼凑成完整的一句。

　　相逢真君一笑顾，人间风月如尘土。

　　真君一般指的就是神仙……也许因此那位质库的柜台先生只当时一句赞美神仙的吉利话。但是纯阳道子们也经常被敬称为真君的，曾有人赠诗予纯阳观，诗中便称“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李忘生发了一会儿呆。这个真君，是在说我吗？

　　萧白胭来到无盐岛搜查时，见到的便是纯阳道子背着一个也不知是死是睡的人站在岸边，神情纠结地看着面前的一艘小船。

　　萧白胭听门下弟子禀告了此处情况，她管理门内之事向来清清楚楚赏罚分明，来此之前便已盘算好，擅闯无盐岛的事是一定要问罪的，但小小问一下便可，之后还是得多谢这两位少侠仗义相助。如今看到这副画面，小小的问罪也没能问出来，只得道：“忆盈楼萧白胭，还请二位少侠回楼一叙，以感解救之恩。”

　　方宇轩睡得甚熟，李忘生背着他到了船舱内他也没醒。船舱内坐着一名眉目温婉的女子，一见他们进来便站起，欠身行礼，道：“忆盈楼叶芷青，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李忘生忙道：“不用多礼，晚辈……在下也没有帮上太大忙。”

　　叶芷青以袖掩口，眉眼弯了弯，萧白胭道：“你是吕纯阳门下弟子，与我们是同辈，不用这般拘谨。”

　　若是方宇轩醒着，必然要带着李忘生赔罪——在女子面前自称晚辈，活活把人叫老了一个辈分，简直罪该万死——然而李忘生到底不是方宇轩，只诚恳道：“在下只闻公孙大娘盛名，却不知忆盈楼中女侠们的排名，只怕失礼，还望两位姑娘宽宥。”

　　萧白胭温言道：“无妨的，少侠请坐。”

　　李忘生想了想，坐下得把背上的方宇轩扔下去，扔下去可能就得扔醒了……算了反正不重，先背着吧，便道：“没关系……我喜欢站着。”

　　叶芷青掩口的袖子抬得更高了些。萧白胭无奈道：“好罢。这段日子楼中弟子们频频失踪，我们多方查探也未找到踪迹，却不料她们都是被神策军掳到了无盐岛。”

　　“神策军？”

　　萧白胭点点头：“神策军中的两人，与师父和我们几位姐妹均有过节，尤其是其中一名女将，名唤杨心羽，最是喜欢拆散恩爱伴侣，给人种下异性相斥的气劲，令两人再也无法靠近……”

　　李忘生噎了一下：“异性相斥？”

　　萧白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纯阳道子居然也挺爱听这些歪门邪术，随口道：“是啊，据中过的姐妹说，这种气劲只在相爱伴侣之间起效……”

　　叶芷青的袖子快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李忘生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随后听到背后清晰的“噗嗤”一声。

　　PS：杨心羽放技能时会大喊一声你们这些相爱的男男女女真应该互相折磨~记住雌雄相斥啊！等等的话，但实际上挑拨离间debuff只要队友就会互相伤害。这里魔改一下。

　　PS2：叶·未来坊主快憋不住姨母笑了，可能。

　　技能科普时间：气纯花间均属混元系内功，挑拨离间，混元不利debuff；吞日月和清风垂露，驱魔少年必备驱散技能。这个时候谷主的清风垂露还没练到家，以后大概就可以进化成远程施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