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阴齿》上山

17、第十六章 老师/过去/不老

　　斗界帝国 首都摩尔肯 十年前 克莫非医院
　　“老师，为什么不带我离开？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很快乐的吗？因为他？”
　　金色的长发，稚嫩骄傲的面庞，深邃的五官，漂亮得像少年版apollo的少年拽着和自己一般高矮的女子，一身白色的长褂闻来有种药水的味道，那双眼，亮澄澄的，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燃烧，愤愤的眸，瞪了一旁只有一丁点儿大小的可爱男孩

　　发现自己被人瞪着，小男孩一双大而清亮的眼怯怯的望了少年，下意识拉扯了女子的衣角往她身后躲

　　“他……他只是个孩子，老师，我可以对他好的，我可以，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的，带我离开！带我离开！求你，老师，求你，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州长的女儿……老师！”
　　最后两个字，是吼出声的，少年拉扯着合上眼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的女子，最后的愤怒划破天际的叫喊了出声
　　强力拉扯的右手腕上，血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渗透，染红了绷带纯白的颜色，触目惊心的刺疼了人的眼

　　“老师！如果是别人，我会说她是因为惧怕我家族的势力不敢带我走，但是你，如果你想你就可以，为什么不带我走？！”

　　恨恨的声音夹杂着火焰在空气里燃烧
　　终于的，女人张开眼：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见到你鸡皮鹤发的样子”

　　温柔了声音，柔和了凌乱头发下的眼，细细长长的手指像轻抚恋人的模样放到自己脸上
　　女人的样子，任谁看，都不会相信在说着这样的话

　　少年骄傲的眼恨恨的瞪视了女人
　　“我老的时候，你会比我更老，要嫌弃也是我嫌弃你，老师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不会”
　　轻轻柔柔的声音，软而低沉

　　他听到自己心跳急促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像擂鼓……

　　“什么不会？！”
　　一个使力拉了女人近自己跟前，少年急切的伸出手死死按上女人的脸庞，像是要透过那乱糟糟的发瞪出她真实的想法

　　“埃瑞，”
　　柔和了声音，女人细长温热的指尖触着少年细嫩的脸颊，有种说不出留恋或者悲伤的情绪在那看不清的眼眶里流转
　　语调平静
　　“生老病死并不会是每一个人的结局“

　　女人的话，女人的声音和她的调子，以及触摸自己指尖的温度……直到现在想起，他都还会觉得有种异乎寻常的出离生死的味道
　　只是当时他根本一丁点也不明白为什么

　　于是死死瞪着她，用尽了全力的去恨她
　　推了她出病房，哐啷一声狠狠的关上门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哪怕最后他在自己的求婚者当中选了个127岁的老女人做妻子，以为她回来阻止，她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世界，因为女性出生率的低下，所以绝大多数的科技手段什么的都用到了如何延长女性的生命上，只是，127这样一个数字也已经是到了大半个个身子已经埋入坟墓的地步了
　　但是这女人的地位却高的很，于是他母亲和姐姐笑眯眯的就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和弟弟就这么嫁给了个就快要死了的女人，开心着原来家里最叛逆的孩子最后也还是证明了是这家里的——对权利的盲目崇拜

　　他记得自己的新婚之夜
　　婚礼上那个他将称之为妻子的女人身边跟着年龄大小各不相同却全部都被称作是她丈夫的男子——有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有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
　　而自己，穿着纯白色的西装，及肩的金发被整理的齐齐的束在脑后，他听到与会的人群里发出对自己的赞叹之词，听到自己父母兄姐们笑眯眯接受恭贺的声音，还有那个老女人——其实远观，她的模样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苍老，不知道是科技或者妆容，他看到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眼色……恶心，已经不能称得上是自己能够作出的最原始的反应了

　　站在婚宴大厅正中间右二楼往下而建的环形水晶长阶上，他该慢慢走下去的，这是一种仪式，象征他自己决定了将自己的一生交予那个长阶下端中年妇女模样却精神矍铄的女人手里

　　他瞬移了下去——惊讶了所有的人
　　从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家族里居然有人是能力者
　　老师也从来不让自己在人前显示能力，不过，反正她也不在乎了，不是？为什么不能显示？

　　可是，当他稳稳的站立在长阶的底下，看着自己面对女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即便是这女人活不了多长的时间，自己依旧得与她相处，莫说今夜还有……

　　侧目望了望站立在自己侧边的母亲，他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甘……是了，不甘！早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能力者，哼！她怕是早想方设法把自己加到王室选夫的名列里了吧！

　　心底嘲讽的声音愈发的巨大，却还是忍不住的放眼望了望门的方向——其实只要她现在出现，他还是愿意和她离开的——不是只有女人有英雄情结的
　　可是她没有

　　夜间了
　　自己在房间里，那老女人在浴室里
　　她在洗澡
　　水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他却像已经早就死去，连心跳的声音都感受不到

　　他看那女人走出来
　　白色的浴袍，干煸的，即便是经历了多少的手术都无法遮掩的年岁老去的痕迹
　　忽然之间想到老师的话
　　不想看自己鸡皮鹤发的样子？是嫌弃自己丑了吗？自己会像这女人一样的丑陋吗？
　　可是——不是如果是真爱，外表都不重要的吗？!!
　　愤怒与憎恨的情绪像潮水般涌向了自己，他想要报复!
　　于是在那女人抱住自己的时候，他像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撕碎般的发泄而出，他看到自己一个推手便把她一把弹了出去
　　白色的浴袍敞开，那些恶心的老去的痕迹和血液混杂在了一起，那女人阴霾的眼像要撕碎自己的望了过来

　　他害怕了，却骄傲的不肯退让的瞪着那女人投过来的眼……直到她陷入昏迷
　　慌慌张张恍恍惚惚的他瞬移而走，在自己没有察觉到时候到了自己和老师曾经相处的位置——却再也找不到那平里层里的那间带花园的小屋
　　他在那下面的空地里坐了下来
　　夜里无风，四面的草地上偶尔有小动物快速的跑过，自己面前的小溪缓缓的流淌——冲散了里面自己的投影

　　第二天他被那女人找到，却奇怪的没有收到什么惩罚——如果不受宠算是惩罚的话，他真的很开心他从来没受宠过

　　时间一晃，四年，他的妻子自然死亡
　　财产的分配里他只被分到了一栋只相对普通贫民稍微好一点的房子和一个男仆以及一比刚够吃喝的钱
　　家里的人，早就在自己不受宠的时候变得和陌生人还不如
　　………

　　但是他却庆幸了，终于解脱
　　于是开始了赏金猎人的生涯——自在不受拘束——想要的所有能够拥有的——除了感情

　　骄傲的人不会屈就次品，哪怕是愤怒的时候
　　赏金猎人的阻止里，多数是女子，自然自己从来不乏追求者，虽然没有答应的，但是自己鳏夫的身份和一群女人来往，名声自然是臭得可以
　　只是……谁在乎？

　　又六年
　　上次任务里认识的某个顾客打来电话，问自己有没有兴趣到斗校去做做教授——普纳尔•康扎肯特，斗校校长的正夫
　　他接受了，不为教授的名声，为了那真正隐含的内幕

　　只是没有想到会遇见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从自己十四岁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她身边那小鬼都已经……她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

　　生老病死并不会是每一个人的结局
　　………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