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观赏鱼》羊苏西

3、观赏鱼3

　　丁艺文沉默许久还是尽量客套地问道：“你现在忙么？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不忙啊，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狄山语气平平，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早上事情的影响。
　　“佳佳怀孕了。”丁艺文也没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的狄山听了也是一愣：“韩明佳？”
　　“不然呢，我还认识哪个佳佳。”
　　“好吧，那，然后呢？”
　　丁艺文本想嘲回去“这你得问问你好兄弟王鹏开干的什么好事啊”，可转念一想也犯不着，毕竟那俩人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实在怨不着王鹏开。但不嘲回去丁艺文又觉得心里很不痛快，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喂，文文？人呢？靠，这破手机什么毛病，老子明天就换了你。”狄山老半天听不到回话，又想到昨天晚上也是这种情形，直接认定是手机出了问题。
　　“我刚才在想要怎么跟你解释这个事。我就敞明了说吧，佳佳怀孕了，孩子王鹏开的。目前看这两人最多算是约了一炮，至于王鹏开对佳佳是什么意思就是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我想请你帮我含蓄地问问王鹏开的想法，你先别急着告诉他佳佳怀孕，你就装作互相调侃的时候顺带提到佳佳就成，懂了么？”丁艺文还是挺不相信狄山的，毕竟让他办点游戏之外的事，十件九砸。
　　狄山下意识地调低了通话音量，因为此时的王鹏开正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美滋滋地玩着游戏：“我靠，这安琪拉也太猥琐了吧，藏那草丛里老有劲了是不，看把你能耐的。诶诶，别别别，靠，又把我按地上直接摩擦到死啊。”
　　“嗯，我见着他的时候帮你问问。”看看眼前的王鹏开，这么一人，你跟我说他要当爸了，狄山是又好笑又不可思议。
　　韩明佳的事情说完，两人都没了声音。以前的多少次，都是丁艺文在努力寻找着话题，现在一旦她失去了交谈下去的兴致，剩下的只有沉默。
　　“那没事我挂了。”
　　“等下，你今天过来住么？”狄山想了半天措辞，还是这么直白白地问出了口。
　　“不了，我以后搬过来和佳佳住了。”其实多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想慢慢脱离有你的世界了，我知道自己看到你就会自找伤害，那我就离你远远的。
　　“那，好吧。”听到这个回答，丁艺文意外地没有觉得多失落。
　　“东西我这两天过来搬。”
　　“好。”
　　挂了电话的狄山一脚踹翻了桌旁的垃圾桶，外卖餐盒里的汤汤水水翻了一地。他苦闷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心里是难受的，那种酸胀的感觉在他胸口一点点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堵塞他的咽喉，迫使他不能呼吸。可是，要他对着丁艺文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别走他做不到，甚至心里对此充满不屑。他不喜欢那种被感性占据上风的感觉，他要的是不变的冷静与自持。
　　一旁玩游戏的王鹏开被吓的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靠，你什么毛病啊，要踢垃圾桶不能和我事先打个招呼嘛。”话音落抬头一看坐在电脑前的狄山，眼神肃杀，嘴唇紧抿，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就这一眼吓的王鹏开背脊发凉。
　　他看过太多次狄山生气了，游戏逆风时的骂骂咧咧，实在忍不住和喷子互怼的时候，可那每一次都和现在完全不同。
　　“和…和嫂子吵架了么？”这话一问出口，王鹏开真是毁的肠子都青了，自己还真是头铁啊，迎着风就上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狄山居然半句没提自己，转而问他：“你最近和韩明佳有联系么？”
　　王鹏开简直受宠若惊，狄山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的小心脏完全接受不了啊，嘴里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啊，之前互相留了手机微信，不过从来没用上过。估计早不记得我哪根葱了吧。”
　　“你倒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啊，不过这次你倒真是妄自菲薄了。”狄山意味不明地一笑，这一笑在王鹏开眼里几乎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什么意思啊，你这说话说一半是要逼死强迫症么？”
　　狄山点了根烟：“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可以有点行动了，比如约韩明佳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
　　“哈？”王鹏开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哈了，多的懒得和你说，机灵点积极点，六字真言送你了小兄弟。”
　　王鹏开表示狄山这突然的幽默消受不起。

　　“已经和狄山交代好任务了，不过以他的办事效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啊。”丁艺文往沙发上重重一躺，随口问道：“你怀孕这事除了我还和谁说没？”
　　“韩中强。”
　　“韩中强谁？”差不多愣了一秒，丁艺文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韩中强，不是你爸么？你是真的厉害啊，你爸怎么说？”
　　“能怎么说，他说要来打断我的狗腿。”
　　丁艺文就差给她竖个大拇指了：“然后？”
　　韩明佳看她一眼说道：“有什么然后，我生我的孩子，又不用他替我疼替我生，要他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再说了，我跟他保证了，卸货前领证结婚，至于对象是谁轮不上他来管。”
　　“你这么有信心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能拿下王鹏开？”
　　“谁说一定是王鹏开了，他要不愿意我也没必要强求着他啊，大不了再给娃找个爸咯。不过损阴德的事我不做，如果真要找我会事先和对方讲明情况的，绝不能让人喜当爹啊是吧。”
　　“是是是。”丁艺文怔怔地看着她，连声应和，眼前这位果然就不是常人呐。
　　就在丁艺文刚想问点劲爆的细节时，韩明佳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看了又看，又把屏幕转向丁艺文，一脸疑惑。丁艺文一看，“王鹏开”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完了，准是狄山这个不靠谱的人说漏嘴了。
　　韩明佳还拿着手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用眼神向丁艺文求助。关键时候还是丁艺文杀伐果断，她接过电话，按下接听键，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王鹏开支支吾吾的声音：“喂，你好。”
　　丁艺文一听，刚才那没由来的不满情绪又上来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听了：“哪位？”
　　电话那头的王鹏开一听，一颗心瞬间拔凉，“哪位”，也就是说对方根本连个备注都没给他，接下来的话还有必要说么？
　　韩明佳一看情形不对，立马抢过手机解释道：“喂，刚我表妹接的电话。”想想自己好像表现得太心急了，就跟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似的，这才换了在人前一贯优雅的口吻问道：“找我有事么？”
　　王鹏开一颗心刚刚跌到谷底，听到韩明佳的解释，立马又升腾到了半空，连带着说话都加快了语速：“你今晚上有空么，我想请你吃个饭。”
　　“请我吃饭？”
　　“嗯，你有空么，没空就算了。”
　　“有啊，去哪吃？”
　　其实王鹏开根本没考虑过去哪吃的问题，他是真没想到韩明佳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你选个地方吧。”
　　韩明佳思索了片刻，也没个好的选择。倒是一旁的丁艺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几分钟的电话，她倒是看见韩明佳笑了不知道多久了，并且从开始的勾唇一笑到现在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她突然有些难过，倒不是因为最好的朋友可能要开始新恋情了感到嫉妒，而是她都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脸红心动的感觉了，那种因为喜欢的人随口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能悸动许久的感觉。
　　“我刚想起来有点事要出门一下，你和王鹏开出去的话自己当心一点，毕竟当妈的人了。你们结束后打我电话我再过来，不然我没钥匙进门。”丁艺文觉得内心有些烦闷，此刻的她只想出门一个人静会儿。
　　韩明佳忙着和王鹏开商量吃饭的地儿，匆匆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初秋夜晚的街头已经有些凉意，一阵风吹过，丁艺文紧了紧身上的小披肩。距离她离开韩明佳家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期间没有人给她电话，她也不想打给任何人。如果能就一直这么走下去，不用在意任何人任何事，其实也挺不错的吧，她心想。
　　走了不知多久，手机响了起来，丁艺文只以为是韩明佳打来的，所以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你已经到家了么？”
　　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韩明佳的声音。
　　“文文，你快到二院来，你妈妈她…出事啦。”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因为紧张害怕而哆哆嗦嗦，不，或者是说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语气。
　　“我马上来。”只是犹豫了几秒，丁艺文还是心软下来。那个人是她妈，即便她对自己冷漠又绝情，控制欲强到几乎想要掌控她的整个人生，但丁艺文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顾。
　　深夜的街头，丁艺文在路边一个人孤零零地打车，带着满心的忐忑坐上出租车，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蜷缩在后座一角，此刻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却像是个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