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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夜の急电 ...

  •   没有烛光,没有玫瑰,有的只是简约整洁的餐厅,一瓶日本清酒,一桌丰盛的和式菜肴,以及几盆碧色吊兰和节节高。如同往年一样,真田和手塚总是窝在两人共同置办的公寓里安安静静的度过他们的恋爱纪念日是,温馨而惬意,即使外面的倾盆大雨在窗檐上肆虐击打,也丝毫不曾影响屋内安闲悠然的氛围。

      “弦一郎,周末有空吗?”咽下最后一口馒鱼寿司,手塚搁下竹筷,看着对面仍在优雅进餐的人,问道。

      略微沉吟了一下,真田简洁的答道,“有空。”

      “去钓鱼吧。”微微后倾,靠在雕花的红木椅背上,淡淡的开口。

      “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真田看着对方如慷懒的猫儿一般舒坦的倚在椅子里的人,半眯的凤眸不同于平常的清冷疏离,隐隐闪烁着几分温柔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将他亲手烹调的饭菜一口一口吃得精光,不觉流露出些许带着浓浓的满足感的幸福神情。——毕竟这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他的另一面呢。虽然在别人眼里,仍旧是那张一成不变的门神脸,但他相信,国光是一定能够体会到的。

      这已经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十个纪念日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埋下的感情种子,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爆的芽抽的穗呢?他们早已说不清楚了,只知道曾经的立海皇帝和青学帝王在那肆意挥霍着青春的热血年岁,从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渐渐变成了相濡以沫的执子之手,没有谁先表白,只是这样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理所当然的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如此。

      放下手中的餐具,真田开始动手收拾。一个做饭,另一个便洗碗,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惯例,不需要刻意提出,就默契十足的这样做了。他的动作很麻利,收碗、抹桌,直到站在洗碗池前,也不过短短的三分钟时间,然后,他嗅到淡淡的香草味,熟悉的气息喷薄在颈后,酥酥痒痒的,让他一时间心猿意马起来。直到那条蓝色的围裙系在他的腰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疏乎了的事。
      “谢谢。”听到醇厚的男低音,手塚没有应答,只是走到他身边,将洗净的碗盘散清、擦干,整齐的叠放在一处。真田是个凡事讲究严谨认真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唯独在家务上总也无法像其他方面那样得心应手,只要想到现在的这点小小成就是在毁掉了多少食材、打碎了多少碗碟后换得的,手塚便无奈的想叹气,随后又不由的莞尔一笑。

      无情的撕裂了这份平和与美好的是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擦了擦手,手塚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又边走边说的回到厨房,将话筒举到真田耳边,静静等着他结束通话。

      “我在度假。”

      “为什么非我不可?”不悦的皱眉。

      “即便如此,也……”

      “好吧,我现在就过去。”数分钟的倾听后,真田无可奈何的答应。

      歉意的看了手塚一眼,真田利索的旋开水龙头,冲净手上的泡沫,然后解下围裙挂在一旁墙上的苹果型金属挂钩上,转身停下,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国光”。

      手塚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迅速却又不失优雅的动作,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非常不想让他在这样雨势磅礴的日子里出去,却又不便出言反对,便只能以沉默的方式表达不满。更何况在日本,同性恋人是不能结婚的,甚至不能公开,因此这样的纪念日就显得重要了。饶是手塚再不在乎这种只有少男少女才会重视的形式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毕竟在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和祝福的一路挣扎中,这至少见证了他们辛苦却又甘甜的曾经拥有。因此,几乎所有的相识都认为的清心寡欲、严肃刻板的手塚国光对这个特殊日子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著。但是,同真田一样,他亦是个冷静理智、视责任重于一切的男人,当然不会以自己的感情为由阻止真田的工作。再者,身为律师的他对于真田从事的检控官这种职业的无奈自然是深切了解的,于是再不高兴,也不可能像女生一般使性子拖他的后腿的。万千情愫和顾忌拥堵在心头,便化成了良久的无言以对。

      “没关系,你去忙吧。”就在真田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淡然的开口。再不愿意,又能怎样呢?偏头望向窗外的瓢泼大雨,黑沉沉的充斥了整个天地,手塚突然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强烈不安。

      慌忙转身寻找那抹让人心安的身影,才惊觉他早已出门。踱到窗边,纤长的指节压在玻璃上,骨节分明。弦一郎,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好不容易挤过倾巢出动的东京各大媒体记者,真田阴沉的足够PK掉老天爷的脸色愈发的狠戾。这些惹人厌恶的狗仔队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看吧,他真田弦一郎迟早有一天要将他们统统送进监狱!他忿忿的想着。

      推开门,竟是一屋子的旧识。对大家轻轻颌首,打过招呼,真田径直走向负责查办案件的警官白石藏之介。经过神情憔悴、双目通红的跡部景吾身边时,停下,用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跡部君,请节哀。”

      接着,他在白石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资料边看边问:“有什么进展?”完全无视了还黏在白石身边的人——观月初。

      “全在这儿了。”一讲到正事,平时怎么看怎么吊儿郎当的白石立刻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新形象。他拍了拍观月的纤细素手,坐直了身子,正色答道。

      “真田君脸色不太好啊。”观月递过一杯水,见真田并不想搭理自己,无所谓的笑了笑,将瓷杯轻轻搁在他身旁的桌案上。

      “只有这么多吗?”冷肃的语调毫不掩饰他的不满,让人忍不住一阵发寒。

      “啊,是呐。”答话的仍然是白石。

      “不是说‘尸体是最好的证人,因为他会说话’吗?”抬眼间,目光对上的是曾经在手塚担任辩护律时的庭审时以此话大加讽刺的幸村精市。

      这下,不仅是调查案件的各方人员,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跡部都倏的转头看他。谁也没有想到,曾经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换贴好友、曾经同心协力带领立海大网球部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网坛神话的两个人有一天会形同陌路。更没有想到的是,已发展到面对面也可以无视对方的真田突然就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幸村。现在,就连离他们距离最远的站在跡部身旁的控诉律师宍户亮也开始冒冷汗了。

      谁都知道,东京警视厅最年轻有为的法医幸村精市术业精专,曾在多起重大疑难案件的破获过程中提供了置关重要的线索,生平最忌讳的就是无端质疑他的专业。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老虎头上捻须,而且还是有着曾经焦不离孟如今孟已离焦的微妙关系的真田,实在不得不叫人大跌眼镜外加黑线成吨。

      有着微卷的鸢蓝色中发和灵动的鸢蓝色水眸的幸村从他进来时,便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未动,闻言只是回头微微笑道:“这些还不够吗?”

      真田未置可否,甚至没有再抬眼看他,只是将验尸报告又从头到尾的仔细研读了一遍。

      『死者身长165cm,年龄为50岁左右。尸体僵硬,尸斑压不退,除去雨水浸泡因素,推测死亡时间为20小时左右。腹腔内残留有西洋菜、鸡肉、水果沙拉(苹果、凤梨、西红柿、哈密瓜、黄瓜)和红酒的酸溶物质,约在死亡前3小时用过餐。死者身上有搏斗痕迹,后脑部位头皮有明显撒裂伤,前额左侧有直径为30cm的圆形创伤,推断为类似于锤子的钝器所致。角膜充血,有斑点,舌头外伸,劲上有8mm宽的勒痕,破皮,推断为类似于麻绳的粗糙绳子所致。手肘、膝盖等关节部位有明显淤痕擦伤,应为打斗过程中擦碰所致。最终死亡原因为窒息。』

      眉头紧拧,翻了翻其他纸页,真田低声问:“难道就没有纤维、指纹或头发等痕迹留下?”

      感受到真田疑惑的视线,幸村长睫轻扬,道:“这就是检验师的工作了。”

      “死……”顾忌的瞥了跡部一眼,被点到名不得不站出来的检验师财前光硬是吞下了几乎已经出口的“死者”一词,“她的裙上粘有不属于本人的头发,长度约在30cm至50cm之间,发质柔软,有作过护理,并且检验到疑似护理液的化学残留物,疑为女性所有。另有狗尾、菖蒲、野菊等植物茎叶和酸性泥土。指甲里有天然棉、涤纶及迪卡棉的纤维组织和人体皮肉碎屑。经DNA检测,皮肉碎屑与头发应属于同一人。另外,有一些物痕相当奇怪,死者指甲中还嵌有染上灰色染色剂的橡胶纤维,身上沾有大面积与发现现场尘土性质完全不同的尘埃,还有一小块93号汽油液斑——这与她惯常使用的汽油型号不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习惯性说出可能刺激某人的字词,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偷偷瞧过去才发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说什么,完全的无动于衷。

      “发现尸体的地点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凶手用她的车将其带到偏僻的野外,抛尸后,又将车开到东京湾,推入海中。所以想从车上找到线索几乎没有可能。而且抛尸现场也几乎被雨水破坏殆尽,能找到的有价值的线索实在有限。”不同于财前,白石讲话就直接的多,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平板口吻,引来宍户亮质责的一瞥。

      各人想着各自的事,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观月最先忍受不了这一室的凝重,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的一角,探头向外望去。隔着厚重的雨帘晃动的,是远处破碎的点点车灯映照下拥挤的模糊影子。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真是敬业啊!观月不由想起自己晋升主编之前,小记者的辛酸与艰难,微微叹了一口气,收手插进西装裤袋里,漫不经心的扫了幸村一眼。

      “请带我去看看。”半晌,随着真田看着幸村的出言,是大家的都松了口气。

      点了点头,幸村率先走在了前面,真田愣了一下,旋即疾走几步跟在了他身后。凝视着眼前仅有一步之遥的清瘦背影,忽然间心乱如麻。曾几何时,自己就这样站在他身后仅此一步的距离,看着他在浅笑如风淡雅如云间引导着大家谱写了立海连霸的传奇。然而,他给的,太沉重;他要的,给不起。也许,分道扬镳也是迫不得已的唯一抉择吧。

      “你知道吗?”突然,幸村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长长走廊的另一端,“让你接手这个案子,是我提出的。”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不仅仅是疑惑。

      “弦一郎,”轻笑过后,“或许,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见面吧。”话音消失的同时是脚步的继续前行,每一步都透着缥渺无尽的寂寥。那声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叹息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却隐没不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重重的敲打在真田的心上。

      两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中,是幸村自嘲的浅笑和真田紧握的双拳。隐忍,无可奈何。现在的他们有着必须要全力以赴的事——工作,已然可笑的成为了维系着他们浅薄关系的唯一扭带。

      停尸间寒气逼人。冷硬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解剖留下的刀口被细心的缝合,留下细密的针脚,蜈蚣一般的镶嵌在毫无生气的灰白皮肤上,看得真田的微微一抽。跡部抚子,不论是作为清水家族宗家长女的万千宠爱,还是作为跡部财团总裁夫人的无限风光,在死后的残败躯体上都已经荡然无存。默默的叹了口气,真田停留在死者右手上的眼神倏的锐利起来。他弯腰仔细观察着那向内微曲的手指,伸手戳了戳指节中部,又捏了捏指关节,然后,无声的看了幸村一眼。

      心里蓦的一惊,幸村别开眼,避开了真田犀利的审视,保持着沉默。

      仅仅一、两分钟却难熬的仿若一个世纪的漫长沉寂,之后响起的是真田低沉的声音:“走吧。”以及紧随的径直离开。没有再看幸村一眼。

      弦一郎,旧日的情分真的无法再唤回你温暖的心吗?黯然的注视着那曾经温柔亦曾经绝决、曾经彷徨亦曾经坚定的高大背影,鸢蓝的水色中透着抹不开的绝望。跟上脚步,在退出去临关门时,他又看了眼死尸那只微曲着五指的右手,一抹异常的光芒一闪而逝于眸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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