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神&圣斗士]Midnight Lust》f***********y

53、海皇神话(十三)

　　Part 5
　　数百株的银莲花在绿野舒展身姿，似是阿多尼斯垂死之时被绝望的爱情拥抱的颤栗，由阿芙洛狄忒的爱人之血而生的鲜花，每一朵也怒放出如生命般艳丽的色彩。从罪恶和禁忌而生的不祥诅咒之子，以另一种融入自然的极致之美，继续倾倒世间大地，遥看彷佛是一大片在阳光下流动起伏的深红海洋，自树林东侧的出口一直延伸至一棵带刺的没药前。
　　孤伶伶地站在树下的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修长精壮的身体带有成熟优雅的魅力，双眼却又满溢孩子气的活力、热情、天真，那是难以驯服、不喜约束的自由光彩。他柔软的卷曲黑发随意地以一根金色的闪亮发带束起，像是继承神祇血统的脸庞高贵俊美，美艳的红色银莲花瞬间也黯然失色，自愧不如曾经获得最美女神青睐的惊人容貌。
　　「我很高兴你可以来见我，陛下。」
　　「……别这样喊我，阿多尼斯。」
　　戴丝波茵娜站在树荫之外，和树下的对方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带着不安和戒备细细打量阿多尼斯，根本不清楚自己单独赴约的决定正确与否，毕竟她连自身的存在也为之怀疑:她堕海后从人觉醒成神，接受冥王的委托后从戴丝波茵娜变成贝瑟芬妮，深爱的普路托斯又变成哈迪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要相信甚么。
　　她到底是戴丝波茵娜，抑或是贝瑟芬妮。
　　为甚么传说中的冥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就只有戴丝波茵娜的记忆而已。
　　为此她返回神庙，日夜向她的母亲祷告，祈望会得到指引和答案。
　　农神始终没有出现，四天前阿多尼斯却突然以思念体现身她面前。
　　她挣扎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前来罗德岛和他见面，地点就在远离城镇的人迹罕见之处。为了追寻真相，纵使可能遇上危险，她也不得不亲自走一趟，搞清楚阿多尼斯突然找上她的目的——在她身为戴丝波茵娜的记忆之中、甚至是对于冥后贝瑟芬妮的认知，才是她真正的所爱之人，应当死于野猪袭击的阿多尼斯，他为甚么偏偏在此时突然出现?
　　「看我啊，都忘记了你比较喜欢我喊你戈莱。」
　　阿多尼斯像是情窦初开的年轻小子一样，殷切而满含爱意地凝视她，阿芙洛狄忒无法燃起的火焰，此刻却在他眼中燃烧。金发少女没有回答，破天荒地感到不知所措，温润乌黑的眼眸流露出几分不安和复杂，心里难过地想到的就只有那一双清澈的湖水绿眼眸，而遗憾的是，她在短时间之内也无法和他再见。
　　因此她感到更加的慌张，一方面是对于自身的混乱，一方面是对于阿多尼斯的愧疚，一方面是对于普路托斯、抑或是冥王哈迪斯的爱。
　　多日来无法对任何人开口倾吐的委屈、压力和寂寞，在这一刻莫名爆发，泪水不知不觉之间就自眼眶滚落，小小的女孩低下头来，抬手拼命揉着眼睛，但怎样也止不住这丢脸的决湜泪水。阿多尼斯好像不感到意外，他就像所有成熟而有风度的男性那样，朝她递上了一块银莲花刺绣手帕，温柔而委婉地安抚她，也体贴地不再喊任何名字。
　　「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很努力的了。」
　　可是她依然没有抬头，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和煦的微风轻柔地梳理她那一头波浪长发，少女的发丝流光溢彩，呈现的是一种彷佛不属于世间、像是历尽末日般的苦难过后而乍现的希冀美丽金色。此时一只黑黄双色的蜜蜂悄悄靠近，停在她芬芳如鲜花的秀发上，然后静止不动。
　　目睹这一幕的阿多尼斯不知是有点失神，还是若有所思，然后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是蜜蜂呢……」
　　对方的呢喃令她微微一怔，疑惑地转头之际，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蜜蜂的透明翅膀远去，她慢慢止住了泪水，不知为何竟然也入迷地细看，更加试探地伸出了手，随即就欣喜地惊见蜜蜂回头亲昵地停在她的指尖上，颤动的触角和抖动的翅膀像是在跟她打招呼示好一样。天真烂漫的少女终于渐渐回复了平日的神色，还禁不住以指尖轻轻触碰蜜蜂。
　　「说起来，蜜蜂还是跟灵魂有关。」
　　阿多尼斯自顾自地说下去，但他深知对方其实在耐心聆听。
　　「蜜蜂是返回大地、或者是回归地下的灵魂，有些人还说那是尚未降生就夭折的可怜灵魂。无论是身处天上地下，蜜蜂的地位也是神圣的，他们是神的使者，透过他们得以接受神启，而且蜜蜂大多都居住在据说可以通往冥界的洞穴，产出的蜂蜜可制成神酒神食，亦受另一个世界的众多克托尼俄斯所爱，祭祀亡魂和冥神时，必然使用蜂蜜。」
　　他的说话缓慢而平静，末了竟然欲言又止地捧起她的脸颊。
　　「……冥后的其中一个别名，也就是梅莉狄娅(Melindia)，意思是蜂蜜般甜蜜。」
　　「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不只这样——」
　　他出声打断了她犹豫不安的回答，指尖轻柔地抵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少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柔顺而安静地等待，不过始终是回避了他一瞬间变得魅惑多情的奇怪眼神。她转而盯住他虚虚扎在头上的发带，下一秒却看到它倏忽松脱飘落下来，阿多尼斯的黑发无声地滑落，半掩了他的脸庞，表情看起来像是笼罩在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
　　她哆嗦了一下，来不及深究这种诡异的感觉，他就不紧不慢地切入她最为关注的事。
　　「戴丝波茵娜，女主人，亦是她的另一个别名——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救世主，索媞拉(Soteira)，戈莱•索媞拉，救世少女，很适合拥有复活神格的她啊，我的女神。」
　　阿多尼斯最后的称呼，不知是在回忆冥后，抑或是在喊她，戴丝波茵娜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依然不明白他把冥后的别名告诉她的用意，当中唯一比较有用的，也许就是戴丝波茵娜这名字。可是这本来就有「女主人」之意，因此有不少女神、像是她的母亲也有这称号，所以在她看来根本没有甚么特别。
　　「你特意叫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事情吗?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的女神，即使拥有多重身分也好，本质也是不会变的，就像是爱人的一颗心。」
　　阿多尼斯温和地注视她，眼底却隐隐透着狡黠。
　　「只要等到你寻回冥王哈迪斯遗失在大地的权杖，说不定就更加清楚自己是谁了。」

　　Part 6
　　梭罗商馆。
　　中庭的欢声笑语沿着民众禁止深入的回廊，隐约传入一座精致小巧的隐秘花园，大片的娇艳粉色玫瑰簇拥中央的一座少女柱亭子，仅有一条穿过花丛的鹅卵石小路通往其中。六尊神态不一的宁芙雕像朝外站立，头顶花篮，支撑起亭子的圆顶，涂成黑色的眼珠注视四方八面，温婉沉默地看守整个的玫瑰花园。
　　稚气未脱的年轻夫人懒洋洋地靠在一张黑金色的躺椅上，旁边的圆桌铺了曳地的金色蝴蝶刺绣红底桌布，桌上却一片凌乱。她的鹦鹉在一堆的玫瑰花瓣中打滚，头上还戴有一顶缝有长羽毛的滑稽小帽子，活泼淘气的宠物追着一颗铃铛布球玩乐，然后抬脚把布球推到地上，拍动翅膀跳到主人的手中，啄食一根火红的辣椒，弄得满地也是辣椒籽。
　　聒噪好动的鹦鹉逗得小姑娘很是高兴，赛奇才走到玫瑰园的入口，就已经听到她的欢笑声。
　　他只是因为碰巧前来罗德岛执行任务，礼貌上才来打声招呼而已，顺道转交教皇的亲笔信。
　　克琳娜的脸上根本藏不住想法，显然没想到会在罗德岛再次见到他，但还是不得不把信收下，只是看不看就是另一回事的了。至于站在她身边的两个护卫，一个飞快看了她一眼，另一个更是对她直接摇头，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盯住他，彷佛随时准备把他撵出梭罗商馆，可是年轻的黄金圣斗士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可不是普通的敌意。
　　赛奇神色自若，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二人，试图看出他们身上似曾相识的气息从何而来，但下一秒就被一声响亮高亢的鸟鸣打断，等到在场的所有人反应过来之际，小姑娘的鹦鹉已经把那一封信撕咬开来，戴着紫黑色脚环的脚爪抓住信的残骸，更加非常得意地站在原地跳了好几下，那尖锐的鸟喙还继续在啄那一封信。
　　这一只任性的鹦鹉很黏克琳娜，明显不喜欢干预他们玩乐的不速之客，但却是无意中为他们解决了这一个麻烦，毕竟这一封信回头也是要处理掉的。于是维罗妮卡随即伸手抢回来，佯装不小心把剩下的信撕毁，砥草则是赞赏地给鹦鹉喂了一块小饼干，然后只见这个罪魁祸首抓住饼干，亲昵地蹭到小姑娘身边撒娇。
　　「克琳娜亲亲!」
　　「哎哟，你怎么那么坏啊!吃完辣椒我才不跟你亲亲!」
　　鹦鹉本来就是一种非常聪明的生物，小姑娘的鹦鹉死而复生，由死亡亲自重塑了一副新的身体，自然比起寻常的鹦鹉又要聪明多几分，不过小姑娘对于宠物的捣蛋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想那么多，因此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甜蜜地把宝贝的宠物捧在手心，指腹揉着鹦鹉的漂亮羽毛。
　　可爱的小东西柔顺地歪着头，如此乖巧的表现和刚才的嚣张可是截然不同。
　　他被一只通人性的鹦鹉讨厌了。
　　赛奇默默地想，也没有料到鹦鹉的破坏力如此惊人，竟然毁掉教皇的亲笔信。
　　他前阵子在科林斯的调查不但一无所获，甚至连梭罗家主、科林斯女神艾菲拉、波塞冬和赫利俄斯的两位祭司也一同联名回绝，但是伊提亚大人始终还是不太放心，希望克琳娜能亲自到圣域走一趟，当面问清楚一些事情。话虽如此，教皇对于再次邀请并不抱太大希望，所以早就吩咐了他，即使失败也不用在意。
　　「……时候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后天的悼念活动上再见吧，克琳娜小姐。」
　　「对于圣域教皇的信，请容许我们向你道歉，这几天我们会试着拼起来的，如果无法挽救的话，当天我们将会代克琳娜小姐和你商议信中内容。」
　　维罗妮卡诚恳地微笑回答，谈话中却是没有多少敬意和诚意，根本是暗地里拒绝和打发他离开。赛奇无意跟对方纠缠下去，也不想令场面变得难堪，他最后瞥一眼克琳娜和她的鹦鹉，随即明智地转身离开，不料迎面就碰上了正好踏入玫瑰园的另一人，他顿时难掩脸上的惊讶呆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盯住来者。
　　巨蟹座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来自厄利斯的哈迪斯神庙祭司，只是没想到他和梭罗家的关系如此紧密，竟然随团出现在罗德岛。
　　黑发神父并没有理会如临大敌的圣斗士，眼中根本没有对方存在，径自上前，微笑拉起小姑娘戴着婚戒的手，落下一个轻吻。
　　赛奇终究是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才离开玫瑰园。
　　「……克琳娜小姐，听闻你打算在悼念当日顺道举行镇魂祭祀仪式，还请多加保重。」
　　他现在只希望克琳娜有把他的善意提醒听进去。
　　嘉米尔的少年自原路折返，穿过了了中庭的宴会场地，他的两个同伴就在商馆熙熙攘攘的门外等待，神色各异。双子座抱臂凝视远方，不知是不是仍然在思索和双生兄长普路托斯之间的争执和疏离，因此腓罗迈卢斯才主动向教皇提出前来罗德岛，说不定是藉以向梭罗家打听如今留在科林斯的兄长的消息。
　　「赛奇大人，你回来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海豚座的圣斗少女，那个女孩的齐肩卷曲蓝发的发色极深，看来蓬松又有活力，她年轻俏丽的脸蛋显然轻易地吸引了往来的路人的目光，可惜这个美丽的少女早已为了信仰立誓守贞，一心一意侍奉雅典娜女神，根本无心在意情爱之事。
　　「是的，哈莉厄，已经办妥了，今日暂时就这样子吧，反正我们入夜后才能调查，你都难得回到了家乡，就趁这一个机会，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吧。」
　　「万分感谢，赛奇大人，我确实非常高兴自己能再次回到罗德岛。」
　　哈莉厄若有所思地微笑赞叹。
　　「我最期待的，还是希望可以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几位兄弟，还有一些特别的故人。」